歪比巴bo/著

十二月的前两周，李李过得并不顺心。

葛志飞的客诉给她造成了很大困扰，尽管她上传了带有明显骚扰性质的聊天记录，客诉部依然隔三差五找她谈话。

李李连续工作了十四天，周一帆不但不给她批假，甚至还拿工作威胁她。

周一帆：“你知道的，临近年底，楼盘人手不够，其他人都在岗位上坚持，不好就让你一个人搞特殊。”

她搞特殊？

李李冷笑一声，扭头就走，连和他继续争辩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别人至少上七休一，她呢？就差把家安在售楼处了。

其他人知道李李和经理有了过节，纷纷跟她保持距离。只有钟雪还敢在上班时间，凑到李李身边说两句。

“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钟雪给她倒了杯热水，“葛志飞的事儿一闹，他在周总那边也下不来台，只能把气都往你身上撒。”

道理李李都懂，但她心里仍然无法平衡：“不说他了，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

钟雪叹口气，瘫倒在休息室的座椅上：“结婚可真累啊。”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跟婚庆公司同步信息，转念一想李李老早就经历过这种折磨，她忍不住问：“你当初办婚礼什么感受？”

李李捧住纸杯，想了一会儿：“我没怎么上心。”

全都是江月白一手操办的。

唯一一次有印象的参与好像是被他接走去试婚纱。

那天她试了不下十套，每一套她都很喜欢。

纠结半天，最后敲定了两套纯白长裙，一套仪式穿，另一套是敬酒服。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同的。”钟雪心痛闭上眼，发自内心感叹，“我要是有这样懂事的老公就好了。”

这话李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给予钟雪一些精神上的慰藉：“没关系，懂事的也会离婚。”

时间长了，懂事也会变得不懂事。

相比之下，“我现在更担心能不能如期当你的伴娘。”李李说。

钟雪的婚礼定在下周六，排班表上写着那天轮到李李休息，但从现在情况看，她休息是不可能了，请假也注定困难。

“实在不行，我就翘班。”李李半开玩笑。

听她这么说，钟雪立马制止：“别啊，心意我收下了，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回总部了，这个时候很关键，千万别节外生枝。”

客诉的事情还没解决，要是档案里再记一笔旷工，李李的工作就完了。

“放心吧，像我这种J人，早就做好Plan B了。”钟雪拍拍胸脯，“你就先照顾好自己，连轴转这么久，别把自己身体转坏了。”

*

夜幕降临，售楼处外的绿化带上亮起点点黄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在预示圣诞即将到来。

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李李一人。

临下班前，周一帆又给李李安排了些数据统计的工作，要求她必须今天做完发给他。

李李明知不合理，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

谁让批假的权力握在他手里呢？

她只希望下周请假能顺利些，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键盘鼠标来回切换，“ctrl s”接连摁下，终于在九点前做完了表格。

李李打开微信，将成品发给周一帆，对方意料之中没有回复。

反倒是陈女士，趁她关掉电脑前，给她打来电话。

李李看一眼来电显示，有些意外问：“陈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按理说，客户签完购房合同，完成入住以后，置业顾问的工作就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事都应该交给物业负责。

但她也不好“一刀切”，彻底跟客户断联。

毕竟买房卖房跟去市场买菜不一样，里面牵涉到很多利益。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焦急：“李李啊，家里卫生间的门锁坏了，人关在里面出不来，我给物业打电话打不通，急死了呀！”

物业管理部这个点早已下班，但值班室肯定有外聘的保安值守。

李李厘清原委，隔着话筒安抚陈女士情绪：“您先别急，我现在就去找人。”

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李李裹紧外套匆匆往楼外走，路过值班室窗口，发现里面灯还亮着，但却空无一人。

钟雪白天还跟她提过一嘴，说物管部最近的客诉率也在上升，总部来人一查才发现，新招的年轻保安总是趁值班时间溜出去抽烟。

果不其然，李李转过值班室墙后，看见树影底下烟雾缭绕。

她走过去拍拍保安肩膀：“B座12楼的业主门锁坏了，麻烦你跑一趟。”声音轻飘飘的，吓得躲懒的保安心突突直跳，以为撞见女鬼了。

十分钟后，两人乘坐的直梯在十二层停下。

李李先一步出门，按响入户门铃，“叮呤”两声过后，门从里面推开。

门后的男人手里握着根筷子，额头凝出一层薄汗。见到李李，一点也不惊讶，相反带着点窘迫，佯装不在意抹了抹鼻尖，侧身给她让路。

“喏。”他指着主卫门，“陈女士就在里面。”

李李懒得思考江月白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

费神且无意义。

保安拿出专业工具，一钻一转，门锁“咔嗒”就打开了。困在里面的陈女士“哎呦”一声，软身倚在门框上，拉着李李止不住念：“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晚怕是要睡在浴缸里了。”

说完不忘白一眼自己外甥：“二十好几的人了，连门锁都撬不开的。”

江月白立马辩解：“是你家没有工具。”

懂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瞧瞧，跟他舅舅一个德性。”陈女士摇摇头，“从来不肯认错的。”

要不是他说卫生间的门锁松动，非要自告奋勇上去拧一把，里面的齿轮也不至于突然卡住，里外都打不开。

两人争执间，保安被传呼机叫走，只匆匆留下一张维修清单，拜托李李回去时带给他。

李李默默掏出签字笔，递给还在责怪江月白的陈女士。

陈女士边签字边叮嘱李李：“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好找这样子的男朋友的，什么都不会，小脾气还蛮大。”

说完不忘看一眼撇筷子的江月白，“这可是我从德国买的，坏了要赔。”

“时间不早了。”李李清清嗓子，赶在江月白再度呛声时说，“陈女士，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陈女士叫住她：“等等。”又给她手里塞了两盒红枣和枸杞，“这些你拿着泡水喝，我一个人喝不完的。”

李李转脸看一眼江月白，似乎想起某人说要给她送同样东西的消息，食指一伸，指着他说：“您还是留给他吧。”

“他哪儿用的上这些。”陈女士意味深长道，“我之前给他，他还不要，转过头来又说要拿去送人，说起来……”

她问江月白：“你东西送出去了吗？”

*

回售楼处的路上，江月白一直默默跟在李李身后。

说是顺路，却在大厅外一直等到她关灯离开。

预示圣诞气息的灯光陡然熄灭，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江月白掏出手机，打开照明模式。

灯光下，李李翻包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从台阶另一侧走下去。

“我叫了司机，一会儿送你回去。”江月白也不恼，握住手机几步上前，“顺便把那天没送出去的东西给你。”

他明明站的比她低些，可两人的视线却在同一水平线上。

黑眸里倒映出点点星光。李李愣了两秒，别过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手机的礼盒沉甸甸的，全是陈女士硬塞给她的补品。李李抿唇叹一口气，心说：这么多红枣枸杞她也喝不完啊！

等车的时间里，江月白忽然提了一句：“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这个问题李李并未细想过。

但大概率是回余杭，有父母弟弟陪伴。

前提是，周一帆不会占用她的节假日，公报私仇。

“你问这些干嘛？”李李踢一脚路边的石子，“反正没打算跟你一起过。”

*

接下来的几天，李李仍旧被周一帆困在工作岗位上，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应付客诉部的调查。

朝九晚十，逐渐成了家常便饭。

周三上午，李李跟周一帆提了周六请假的事情。

“不行。”周一帆明确回绝，“周六好几个人都要请假，钟雪结婚，整个售楼处难不成都要停摆？”

李李沉默接受，离开办公室回到沙盘前，钟雪见状走来询问情况，李李眼前忽然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