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祁恩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

“小D说的办法是什么？”

“小D是笑着说的，是不是代表着那个办法成功性很大？”

“不是用枪，那就是用刀吗？我潜进十亿的办公室，用刀捅他吗？”

祁恩全身都缩在空调被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他的手在被子下面，握成一个圆圈的形状，悄悄做着捅人的动作。

另一张床上，响起了代慕翻身的声音。

祁恩立刻不动了。

被子下的手还悬空着。

“你还不睡吗？”

“……”

“我都看到你睁眼了。”

祁恩立马闭上了眼睛，语气惺忪，“……我快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睡吧，明天的刺杀方式很容易的。”

“那我会成功吗？”

“会的。”

祁恩得到了安心的答案，放心地沉沉睡去。

·

“点菜吧。”代慕把菜单往祁恩面前推了推。

“这是早餐吗？”祁恩看着菜单上的大菜，问道。

代慕：

“早上多吃点，中午就不吃了，赶路去S区。”

“一会上菜的时候，打包一点出来给十亿，到时候就说是你做的饭。”

“还要给他带饭啊？”祁恩说。

“当然是要在里面加料了。”代慕说。

作为一个已经加过料的人来说，祁恩很快就知道代慕在说什么了。

又要做任务了，他又开始兴奋起来。

昨天的失败和丢脸经历很快就甩在脑后。

代慕还一本正经地说：“忘记上次失败的屈辱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来一次失败、呸，反正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很快地，祁恩又开始担心了，“你确定我送的饭菜他会吃吗？”

代慕：“那就装点他爱吃的？”

祁恩托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脸侧，那双眼睛凝住不动，深邃如夜空，显出专注探寻的光。

忽然，那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弧度，那笑容越漾越开，“我有办法了，问小助手不就好了！”

小助手？

“你说的是陈总助？”

·

小甜果酱：小助助，我现在在S区，我做了点好吃的，中午你别吃饭哦，我给你送过去

陈总助：真的吧酱酱，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太好了酱酱，昨天没找到我，今天又为了我来到S区，还做了好吃的！

小甜果酱：你有什么爱吃的吗？

陈总助：只要是酱酱做的我都爱吃！

小甜果酱：那你老板爱吃什么？

陈总助：怎么问起我老板了啊？[不解][疑惑]

小甜果酱：因为我想着顺便给你老板带一份啊，你不是说老板平时给你的工作任务很重吗，你还想涨薪来着，我就想你对你老板好点，这样他平时也能多为你考虑你，还能给你涨多点薪呢。

陈总助：原来是这样啊酱酱，你太好了，我好感动~

陈总助：老板爱吃蔬菜，牛肉，还有海鲜，老板不挑食的，人工的或者天然的都可以。但海鲜比较难买，还好提前一个月拿号预约，而且我对海鲜过敏……

陈总助的暗示都这么明显了，想看不懂都难。

小甜果酱：那我就准备蔬菜和牛肉吧~*`▽`*

陈总助：好！

陈总助：对了，酱酱，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小甜果酱：你说~

陈总助：我给你买了几条裙子，到时候也一并给你吧。然后那个就是……你过来的时候，能不能穿头像那套裙子过来啊？

陈总助：[求你了][对手指]

祁恩和代慕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裙子？”

“他是不是以为你是女孩子啊？”代慕皱眉。

“可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男生啊。”祁恩喃喃着。

小甜果酱：一定要穿裙子吗？你买的裙子码数会不会不准啊？

陈总助：应该不会吧，女孩子的衣服一般不都是均码嘛，我是给店员看你的头像挑的码数，店员的眼光应该不会错的吧。

祁恩看着网图的头像，陷入沉思。

代慕帮他打字问——

小甜果酱：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是男生呢，一开始我不是说过我是男孩子嘛

陈总助：那不是你开玩笑的嘛，再说了，你的说话风格都不像是男的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呢~

祁恩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小脸皱巴巴的，“那我要穿裙子吗？”

·

最后，祁恩还是穿上了裙子。

裙子是在店里买的，款式和头像差不多。

粉粉嫩嫩，十分可爱。

祁恩没有戴假发，他总感觉自己的模样很违和，像个变态。

他扭扭捏捏地下车，站在车门旁边，局促地抓着裙子往下扯。

代慕拿起奶茶，往祁恩的嘴里送，“别紧张，很好看啊，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这也是伪装术，办完事后换掉衣服，他们就都认不出你了。”

祁恩喝了一口，然后把奶茶拿在手里。

他指着车内的奶茶袋，“里面还有一杯，小D喝。”

“好哦。”

“那我走了。”

代慕举起砖头手机对他晃了晃，“等你差不多走到楼下了，我就给他发消息，让他下来。”

“好。”

·

回声科技顶层办公室。

余修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放在桌面的，是散的子弹，金属弹壳还是银粉色的。另一边，是两个方形的包装袋。

包装袋里面的东西似乎是环形，上面印着酒店的字样——

豪庭酒店。

就是在A1区出差时住的酒店。

也是被祁恩拿走的那两个套。

“这种型号的子弹你见过吗？这材质可不简单，可贵。”

“外壳还是定制的，还粉色，肉麻死了，怎么不刻一个蝴蝶结上去呢。”

“说起来，你看我给你发的微联了吗？我家俱乐部的地下室，居然还有一层B3，而且还不是停车场。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还没下去过，改天一起去看看？有你在，我家老头子应该不会骂我闯祸。”

程寻指尖在桌面文件上打圈，顿了顿，才说道：“你也去A1了？”

余修翊愣了一会，还以为自己哪句话没说清楚，“是B区啊，M club不就是B区的吗。”

程寻敲了敲桌面，视线在两个套上停留，“我说的是这家酒店。”

余修翊反应过来，他笑了一声，“你干嘛这幅好像天塌了的表情？”

程寻敛眸，掩去眸光，问道：“是从苏墨的身上搜出来的吧。”

余修翊：“是啊。”

气氛沉寂片刻，余修翊打破了这气氛。

余修翊：“我都问了永泽了，他都跟我说了，上次那个小可爱是你的心上人吧？”

程寻不回答，视线从那两样东西上移开，继续处理电脑上的邮件。

余修翊继续道：“不过，你的心上人好像也有心上人。”

见程寻依旧无动于衷，他说道：“看来你的心上人和那个小混混不只是交易关系，还有□□关系。”

程寻闭了闭眼，再次看向余修翊的时候，眼底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淡淡道：“有完没完。”

余修翊身体做出了自然反应，后仰了一下，“有完，有完。”

他来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没关上。

因此外面的动静里面都能听到。

特别是那句“陈总助，你女朋友来给你送饭”十分抓耳。

面对同事的调侃，陈总助有点不好意思。

他摸着脑袋：“对啊，我都让她不要来了，她说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来给我送了。”

“陈总助什么时候有对象的啊？”

“不可能啊，陈总助这样的工作强度，哪有时间谈对象？”

“陈总助该不会是骗人的吧，单身单出幻觉了？”

余修翊也出去凑热闹，“弟妹要来？到了吗？让她进来呗，我点了下午茶，正好点多了一份。”

陈总助：“……不用了，她还有事。”什么弟妹，你应该叫嫂子。

余修翊抱着双臂，靠在门上：“哦，那可惜了。”

陈总助看了眼手机信息，转身就走，“她到楼下了，我先下去。”

同事们开玩笑道：

“陈总助，上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外卖拿上来呗。”

“你居然叫陈总助帮你拿外卖？”

“平时肯定不行，但陈总助今天不是心情好嘛。”

余修翊回到程寻的办公室。

程寻收回眼神，漠不关心地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余修翊还有心思开他的玩笑，“你以后要给永泽张涨薪了，毕竟一份工资怎么够在S区两个人生活的。”

程寻头也不抬，“你不是说要把他挖走嘛。”

余修翊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可开不起你给他的工资。”

他晃悠着，来到落地窗前，假装不在意地往下瞥。

看到了小跑着出去的陈总助。

他“啧”了一声，眼底满是烦躁。

程寻察觉到他的情绪，笑了一下。

余修翊不爽地瞥了程寻一眼，“笑个屁。”

他继续往下看去，忽地浮起一层疑惑，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变成震惊，盯着那张眼熟的脸看了好一会，终于了然了。他回头看着程寻，一股看笑话的心思升起。

“为什么你的心上人变成了永泽的‘女朋友’啊，好难猜啊？”

语气十八拐，怎么听都不对味。

程寻手里的活停了下来，缓缓抬眼，看向落地窗前的余修翊。

余修翊朝他挑了挑眉，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

崭新的膝盖以上粉色的超短蓬蓬裙穿在祁恩的身上，由于新衣服都有一股味道，他还让店员往衣服上多喷了点香水，盖住新衣服的气味。花香萦绕在他的身上，仿佛夏日初绽的一朵芍药。

肩带滑落一小截，他伸手去拉，指尖带点怯生生的迟疑，仿佛不习惯这样的打扮，做任何一个动作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祁恩小声嘀咕着，“不会被人看出来我是男生吧……”

他一手拎着保温袋，一手抓着蓬松的裙摆。捏皱了又小心抚平，抚平后还是不自觉地攥住。

“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祁恩的脖颈微微向前探着，显出几分稚拙的僵硬。

脚上的鞋子带点跟，他感觉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好陌生。

他脚尖时而并拢，时而悄悄分开，在光滑的地面磨蹭着，找不到一处妥帖的安放之地。

“酱酱！”

陈总助出来了。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祁恩站在原地，等他走出来。

陈总助走过来，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向祁恩，第一眼就被祁恩的打扮惊艳到，“酱酱，你剪头发了啊，但是短发也好好看啊，我之前都没觉得短发女生也可以这么可爱。”

祁恩不知道怎么回应陈总助的夸赞，为了避免声音会暴露他的性别，他只能少说话，微微低着头，双手提起保温袋送到陈总助的面前。

“这都是你亲手给我做的饭啊，都有什么菜啊。”陈总助语气惊喜，接过保温袋的手还有点颤抖。他从袋口的缝隙往里看，但其实这样只能看到饭盒的盖子，什么都看不清。但他也不敢破坏这个袋子包装，拘谨地摸了摸手提的带子。

祁恩声音小小细细的，“就是那些菜。”

喷泉的声音有点大，盖住了祁恩的声音。

陈总助听不清楚，也不敢继续问，而是笨拙地回应着：“哦，酱酱好厉害啊，会做饭真的好厉害。”

祁恩的双手无处安放，一会背在身后，一会扶着手臂，一会交握在身前。

对于陈总助的夸奖，他抿了抿唇，唇瓣微微翕动，“谢谢……”

“不、不用谢。”

两人在网络上表现得那么亲，现实里却隔了两三米，不敢靠太近。

有种诡异又安宁的氛围。

祁恩揪着裙摆上的蝴蝶结，试探性地问道：“你的老板他吃午饭了吗？”

为了能听清祁恩说话，陈总助往前挪了一小步，身子也无意识地往前倾，有种“相敬如宾”的幽默感。

他说：“没呢。”

祁恩看着陈总助手里的饭盒：“那你记得给他吃哦，上面的是你的，下面那盒才是他的，记住哦。”

“好。”

祁恩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居然是为了不让他们把饭盒搞混。

那两个都留着自己吃不就好了，就不会搞混了。

本来答应了要给老板一份的，但面对着祁恩，陈总助又不想了。

人之常情。

他就想留着给自己尝尝酱酱的手艺，怎么了。

“那你去吧，我先去逛逛商场，一会我再回来拿走饭盒。”

“好，对了，等我一下。”

陈总助匆匆回去了，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大袋东西。

他递给祁恩：“这是给你买的裙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都买了一点……”

眼看陈总助似乎还有话要讲的样子，祁恩便安静地等他说完。

“那个，就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穿上我给你买的裙子吧……”说完，陈总助迅速地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就是，那我先上去吃饭了，一会你过来的时候再给我发消息就好，我洗干净再拿给你。”

陈总助提着保温袋，手臂稍微提起来了一点，不让腿走动的时候碰到饭盒。

他回到工位，开始拆开袋子。

程寻无心工作，透过玻璃，望向外面的陈总助。

祁恩也是见过陈总助的，知道陈总助的身份。

是用了什么办法跳过他，要到了他的助理的联系方式？

余修翊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什么啊，你的心上人和你助理的关系看上去还挺好的，比你要好。”

“那是午饭吗，小可爱亲手做的？”

“是饭盒，看来是亲手做的了。”

“看到没，他拿了两大盒出来，哦好吧，又把另一盒放回去了。”

程寻忽略了余修翊的语气，只觉得喋喋不休的他很吵。

而余修翊却正好把程寻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说，永泽放回去的那一份该不会是你的吧？”

程寻：“……”

余修翊：“我懂了，小可爱想给你送饭，但是不好意思直接给你，所以让永泽转交。顺便，还做了一份额外的给永泽当做报酬，是吧？”

他特别强调了“额外”这个词。

程寻低眸，翻阅着桌上的文件，“不清楚。”

余修翊：“哎，兄弟我还是出去帮你问问吧。顺便帮你把属于你的那份饭拿回来。”他的语气欠欠的。

也就是这种时候，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程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