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远收到老周发来的课程表和时间表，第二日便踩着点进了教室。

老周的物理课正好在上午第一节，他进教室时，老周刚好也走了进去。

师徒俩一个在教室前门，一个在教室后门，隔着班里众人遥遥相望。

“岑远啊，你看哪儿有凳子，坐下吧。”老周伸出手指了指后排的空地。

第一排的同学仰起头看了看老周，认命般地走上讲台，抱起讲台上的椅子走到老周旁边，看他的眼神。

“哦，那就给陆老师坐吧。”老周应允道。

陆岑远走到过道，接过同学递来的椅子，放到最后一排。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了腋在臂间的笔记本，一脸期待地看向黑板。

同学们齐齐回头看他，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嗯哼。”老周清了清嗓子，“昨天都看过了，今天还看啊？”

他将手里的U盘放下，眼睛扫视着教室，一时间多了几分压迫感。

“上课。”

“起立！”班长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老——师——好——”同学们也拖长了声音念着字。

陆岑远不知怎得，听见这一声“上课”，竟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他跟着同学们喊到一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于是又立刻坐下。

后排的几个同学听到声音，回头看他，脸上是明目张胆的笑容。

陆岑远不好意思地低头扶额。

“请坐。”老周倒是没瞧见这一幕，他站在讲台上，朝同学们说道。

站起来的同学们又都坐下，教室里一时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凳子划拉地板的声音。

沉睦也回过头，匆匆瞥了一眼陆岑远。

但她很快将注意力收回，一想到自己的提分小目标，她对待课堂就认真了起来。

况且，这是新学期的第一堂课。

总要有个好的开始吧。

“今天讲一下加速度这块儿的知识，都会吧？”老周将U盘插到电脑上，边打开边问。

“会——”同学们齐声回答。

“来吧，简单复习一下。”老周拿起激光笔，在白板上点了几下适用。

加速度的内容并不难，可以说是高中物理学习内容中最基础却也最重要的知识点，因此这一节课大家都能听得懂大部分内容。

同学们给出了积极的回应，老周的课程进度便正常进行，期间，他还点了几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老周刚讲完，下课铃声便适时响起。

“都能跟上吧？”老周问大家。

“能——”又是拖长尾音的回答。

“能跟上最好，”老周点了点头，“要是有连今天的内容也跟不上的，赶紧下功夫吧。”

老周说着叹了口气，“下课吧。”

“起立！”班长立刻闻声而动。

“老——师——再——见——”

陆岑远这次站起来，却及时制止了自己弯腰的动作。

他从教室后门走出，绕到前门等老周。

老周刚走出教室，便被课代表叫住。

“怎么了？”老周问他。

“老师，咱们班今天晚上有两个自习，怎么安排？”

“今天就有自习？”老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的。”课代表点了点头。

“那你吃过晚饭去办公室拿考练卷子吧，数够了份数给大家发下去，晚上就做那个吧。”老周说着，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水。

“还有别的事儿吗？”他问课代表。

“没有了。”课代表回答。

“那行，回去吧。”

“好。”课代表礼貌道别：“老师再见。”

“嗯嗯。”老周喝着水点头。

老周走在楼道里，陆岑远跟在他身侧。

“今天这堂课感觉怎么样？”老周问他。

“挺好的。”陆岑远回答。

“我讲得好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听着感觉怎么样，跟得上吗？还是忘得差不多了。”

“确实忘得差不多了，”陆岑远两个都回答了，“但是能跟上。”

“能跟上就行。”老周点点头，“完了给你拿张考练题，你做一下，看看手感怎么样。”

“好。”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物理教研室的门口。

老周推门而入，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两大摞物理考练题。

老周从上面分别拿了两张，他将手里的卷子递给陆岑远。

“今天晚上就做这两张，这会儿就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你要是想回家也行，不着急回家，到我那张桌子上坐着也行，我一会儿还有一节课，在那个班，跟这堂课上讲的内容一模一样，你就没必要去听了。”

“行。”陆岑远接过考练纸，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

“那行，那你自行安排吧，我上课去了。”

老周刚出办公室门口，便被几个学生堵住了。

好在陆岑远并没有贸然占领老周的办公桌，而是靠在门口的桌子上目送老周。

老周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学生递过来的纸张。

“这是你们班统计过来的？”老周问道。

“对，这是寒假作业里，大家觉得不太好做的题目。”课代表回答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老周将纸压在办公桌上面的透明垫子下面。

“这样吧，我挑个时间给你们讲。”老周将水杯从桌上拿起，“这两天才开始一轮复习，但交上来的题目，我看都是综合题。我还得赶课，好吧？”

“好。”课代表点点头。

“走吧。”老周从椅子上起身。

“上课去。”他伸手拍了拍课代表的肩膀。

课代表转身便向办公室门口走。

老周走到门口，又朝陆岑远说道：“你在这儿看也行，回去做也行。晚上有两个晚自习，我还得请你帮我看一个，你到时候做也行。”

“好。”陆岑远答应道。

“实在不想做，也看看题，我哪天讲的时候，你心里也有些印象，总是好的。”

“好。”陆岑远将考练纸夹进了笔记本。

老周安顿完他，这才放心端着水杯走出门去。

陆岑远今天出门只带了笔记本，并没有带草稿纸。如今这物理办公室里又大都是陌生人，有几个眼熟的物理老师，他也早已忘记人家姓甚名谁。

他站在办公室，一时间有些尴尬。

上课铃声一响，办公室里的老师便走了大半，或者说，本来也没几个在的。

剩下的几个老师，大约是在上午别的时间点还有课要上，亦或者是班主任老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桌上看书，并没有人主动来和陆岑远搭话。

陆岑远见没人搭理他，紧张的心又顿时放了下来。

刚刚忘记跟周老师告别，不如就先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一会儿，等到下课，道个别再走吧。

想到这里，陆岑远拿着笔记本走到老周桌前坐下。

他将笔记本打开，抽出里面的考练纸。

坐在陆岑远对面的年轻女老师抬起头来，忍不住打量他。

陆岑远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也抬起头与她对视。

谁料对方的目光没有躲避，反而更大胆直白了。

“你有什么事吗？”陆岑远问她。

“你是谁啊？”女老师问他。

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个老师闻声，也都留意起陆岑远来。

“我是周老师带的实习老师。”陆岑远如实回答。

“哦，你是大学生啊？”女老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不是。”陆岑远否认道。

“那你应该是刚毕业的吧？”

“毕业也有一段时间了。”

对面的女老师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也安安静静地坐着。

“欸，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上过学啊？”另一个老师突然发问。

“是的。”陆岑远肯定答道。

“你是不是周老师的学生啊？”那个老师又问道。

“是的。”

“我就说嘛，你看着就面熟面熟的。”

“你是周老师的学生？”陆岑远对面的女老师面露惊讶。

“嗯。”陆岑远点头。

陆岑远索性将笔记本合上，等待他们的盘问。

办公室却又恢复如常安静。

坐在他对面的女老师此刻也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只好尴尬的笑：“你看书吧。”

说着，她自己便低下了头去。

陆岑远重新翻开笔记本，将考练纸放到一旁。

没拿草稿纸，便用笔记本将就一下吧。

下课铃声响起，陆岑远将纸笔收起，从老周的办公椅上起身。

他走出办公室，迎面碰见了刚走回来的老周。

“岑远，去哪儿啊？”老周问他。

“要离校了，来跟您打声招呼。”

“那行，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老周说道：“晚上记得过来啊，帮忙看节自习。”

“知道啦。”陆岑远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老师再见。”

“再见。”

老周见他下楼，便收回目光，转而走向办公室。

陆岑远走出教学楼，此时正好是上课时间，因此校园里空无一人。

他走到校门口便被门卫拦住。

“干什么？”陆岑远疑惑。

“你是新来的老师？”门卫问他。

“对。”

“你是实习老师？”

“是的。”

昨天晚上，陆岑远是由老周接进学校，因为有带教老师的缘故，陆岑远只是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出门时便无人阻拦。

只是昨天晚上值班的门卫与此时值班的门卫并不是同一批人，所以并不认识陆岑远。

“麻烦您登记一下吧。”门卫拿出一本册子，递到陆岑远面前。

“行。”陆岑远接过册子，在上面填好信息。

他将册子和笔一同递给门卫。

“麻烦了。”门卫说着便开了门。

“辛苦了。”陆岑远也礼貌回应。

陆岑远从学校出来，直奔公交站牌。

对他来说，实习老师不过是兼职工作，准备公务员考试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