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你赶紧住进去,然后过来找我,我等你啊。”

松然听大小姐这般说,放松的身形不自觉又紧绷起来。大小姐她这般着急么……

海林着急把人安置好,出声说:“那松然你就随我来吧。”

也没注意到松然紧不紧张的问题,他倒也觉得这人需要好好洗漱一番了。已经决定要留下来贴身伺候大小姐了,还成日的这么样脏兮兮的在他们竹马院晃来晃去的算什么样子?

……

干净宽敞的房舍,富丽堂皇的装潢摆设,毕竟是大小姐竹马院的屋舍,还是正厢房主屋的隔壁,这样的屋子给普通的下人甚至管事的岚雾住都是高看了他们。

显然海林也是这般想的,就连他从小随着大小姐长大的都只是住在竹马院的东厢房。哼,海林不生气,都是这个小奴隶的错,哼。

松然怔怔坐在桌旁,看着海林指挥着小侍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的添置被褥茶具,擦洗桌台窗门,一时心里乱糟糟的,竟也顾不得海林那不满的眼神了,否则依照他的性子还是要出言宽慰几句的。

看着眼前陈设,松然毫无心思在上面。已经恍若隔世的昔日丞相府中的富贵,深深烙印的教坊司内的刑具……沉浮落差,他难以否认心中那尚未来得及安定的惶惶之感。

他只稍稍一闭眼,丞相府之惨象、教坊司之狰狞就还犹在眼前。

“喂,你头晕?”耳边传来有人的问询。

松然睁开眼,是海林探头来询。海林虽嘟囔着嘴,但看着这小奴隶似是不适的闭眼皱眉时还是凑过来询问。大小姐这么喜欢这个人,可不能让他死了。

海林毫无所觉,自己探头探脑的模样与大小姐举止有两分相似。

大小姐……

松然像是飘在半空的风筝忽的一下被收紧了线,脚踏实地的回到了人间。

他和善一笑,“不曾头晕,多谢海掌事关心。”

海林被他这声“海掌事”喊得一愣,随即一摆手,“嗨呀什么掌事呀!咱们府里面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职位称呼,我们只有两个管家姑姑,都跟在家住身边。另外你叫我名字就好啦。你叫我海林就好。”

“当然了,像是岚雾姑姑和其他跟在家主身边的人在称呼上是要注意一些,但你也不用太多担心,跟着我称呼就是了,咱们房府下人之间怎么称呼也不甚要紧,要紧的是对主子要恭敬就是了。”海林说到此处,瞥了眼松然,“看你对我这么客气,也不计较前日我打了你,哥哥我就叮嘱你几句也别嫌我啰嗦。”

松然垂眸回道:“不敢,哥哥请说。”

海林看着打扫的人弄得差不多了,也不去看着,随小侍丫鬟自己忙活去,他跟着在桌旁坐下,说:“你就是个毫无地位的从教坊司赎出来的死奴儿,话说难听的,你就是被随意打杀死了,传出去人家也只会说我们房家替圣上打杀了个本就该死的罪人。按寻常地位来说,你确实是最低贱的那等人,对谁都得恭恭敬敬的,但你也算是走了大运了,进了咱们房家。”

海林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松然,松然双手接过,等海林喝后他再跟着尝了一口。

“咱们房家你就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了,”海林安慰他道,“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进了教坊司,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我看来你也不是个坏的,正巧大小姐喜欢你,今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安心伺候大小姐就行了。咱们房家除了家主最大就是两位小姐了,家主的几位夫郎都是妾室那也得排在小姐后面,咱们俩身为大小姐的贴身小侍,对外面可不能怯怯弱弱的给咱们大小姐丢脸!”

海林观察这松然弱不禁风的,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男儿从小做活儿伺候人的有劲儿有眼色。心下便猜测他以前恐怕是被养在大宅子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儿,又不由得有些可怜他,嘴上不由自主的就多絮叨两句。

“咱们家主生意越做越大,前儿日子我悄悄听闻咱们家主已经被钦定为皇商了!被当今圣上亲封为商会会长呢,还要赐给咱们府上一块匾,叫什么来着……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林握住松然的手,郑重交代,“你以后得记着,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今后你就是皇商会长房府大小姐的贴身小侍奴。你得为大小姐生,为大小姐死,脑袋里少去想些有的没的,身为小奴,就做小奴该做的事,就只想着大小姐就行了。”

海林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松然额角被头发遮掩住的刺面,那是罪奴特有的印记,一个“囚”字。家主的吩咐,他自当来敲打一下这个松然。

“你只记得,你是一介小奴。大小姐的小奴。”

松然察觉到他的目光,头垂得更低,应声答:“小奴明白。”

海林自小长在房府,三代都伺候房家,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年纪虽小算不得阅历丰富,但这为人奴仆的经验是很丰富了,面对着松然这懵懂的模样,他脱口就将娘亲爹爹从小灌输给他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他挺起胸脯,看着松然若有所思大有裨益的模样感觉很是满意。

果然!

他就知道娘亲说的对,他果然很有当总管的潜力!嘿!

等今后大小姐成亲了娶了夫郎,他海林就要当大小姐身边的大总管!谁说只有女子堪当大任了?他海林可不一样,放眼整个房府乃至京城,有几个小侍像他一般可塑之才的?

……

房无猜看着眼前的烛花有些恍神,直到指尖伸过去被火舌烫了一口才惊觉抽手——“呼烫烫烫!”

她龇牙咧嘴的甩手,好烫!

怪不得人不让猫玩儿火,这火真不好玩儿!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缓慢柔和,轻轻落定。

房无猜挤眉弄眼看去,门口而来的正是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松然。身上的伤口狰狞依旧,面上也是伤口纵横,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辨认的出伤口之下白皙的皮肤。

松然是在海林的监督之下简单擦了下身体,因为身上伤口太多没有水洗,但也是仔仔细细擦拭过了没有了脏污。随即又换了一身月白棉衫,海林说这是棉的虽比不上丝绸顺滑贵重但远比粗糙的麻布柔和,且透气吸汗对伤口好。

这人眉眼低垂,发丝倾泻只松松用发带一挽系在身后,盈盈身段即使穿着有些褶皱的棉袍也难掩气质,踏着小步似是连带着这房中空气都轻盈几分。

房无猜终于等来了人,朝自己的手指匆忙吹了两口凉气,朝着来人如释重负开口:“你终于……”

“啪!——”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来啦。”房无猜没说完的话差点儿噎着她自己,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人,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儿直接就跪?!

还这么“啪!”的就跪了!吓死猫了知不知道!

松然膝盖一弯脊背挺直,在跪下去的一秒却是缓缓柔了腰肢。宛如冬雪松柏被那春风一拂,已然成了扶风之柳。

松然极力放松着自己,说:“让大小姐久等了,奴有罪。”

房无猜:“……”

这是闹哪样呀好端端的。

房无猜从凳子上跳起来就去扶人,“哎呀这有什么的,不就是等等嘛,你跪什么这么突然啪的一声吓我一大跳。”

松然在房无猜伸手触碰时手臂下意识一颤想躲,随即又立刻任由对方握住了他,顺势站了起来,即使对方与他相触碰,即使对方正巧握在他的伤口之上。

松然听闻房无猜所言,立即回答:“是松然的过错,忽然下跪吓着大小姐了。下次定然注意。”

刚把人扶起来的房无猜:“……”这是下次注意的问题吗啊喂?

一时有点无语的房无猜懒得跟这古板的古代人计较。刚想把人放在凳子上,忽的想到凳子又冷又硬,这人身上全是伤口就没有一块好肉了,于是体贴的把人牵到了床边坐下,便转身去拿伤药和绷带了。

她记得那个大夫放在了哪儿来着……

房无猜全然没有注意到被她按着肩膀坐下的人就像是被瞬间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了。

松然宛如木头人被钉在了床边,他的耳边又响起临行前海林的好意叮嘱:

“以往大小姐对小侍非打即骂打打杀杀都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煞气罢了,但如今大小姐大难不死倒像是回转之象,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大小姐这般喜爱的人呢。我觉得这回子大小姐对你的样子非比往常,恐怕……正巧大小姐也是到了通晓人事的时候。我大胆猜测——”

海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你记得主动点儿,少来些扭扭捏捏的样子讨人嫌。大小姐的性子若是像往常发起狂来我可都救不了你!好歹也是大小姐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独一份的了。”

说着海林向他投来颇为钦羡的目光。在海林眼中,一个教坊司出身的贱奴儿没有被弄去做最低等的勾栏与苦役,而是能得到大小姐的恩宠,自已经是天好地好了。

松然本以为自己再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幅身子早晚都是留不住的,如今不用在那勾栏瓦舍接客而是只用服侍一人,不是很好吗?这一人还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大小姐。

可是……

头顶传来房无猜翻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那一句让他仍觉得猝不及防的话。

房无猜专心找到了伤药纱布,语气雀跃:“快,脱衣服吧!”

松然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听见这话时,仍然是身形一僵。

他认命的闭上双眼,颤抖着仰头献祭一般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古代刑罚之一:黥刑又称墨刑,在犯人面上刺字,施以炭墨具有不可逆行。古代人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伤害身体这属于肉刑的一种,在伤害肉身的同时具有极大的侮辱性,永远的在脸上打上了自己是罪犯的烙印。

无奖竞答:现在的海林和松然是什么心理呢?(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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