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趁着换档空隙,淮安拽着她扑向车门。
身后突然响起铁链拖拽的声音,秦温温彻底看清了死神的模样。
他的面容银灰,眼眶猩红,他手中的骨刀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
秦温温害怕地反射性尖叫起来,幸好淮安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们踩上巴士台阶的刹那,淮安利落地抱着秦温温滚到座椅下面。
新换岗的死神,拿着名册点了点数。数量对上之后,他才安心离开。
巴士引擎发出不耐烦的轰鸣,车门开始缓缓合拢。秦温温的抬头就看见一名少女亡灵空洞眼神正盯着自己。
她咬着牙转身,淮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秦温温的指尖僵硬地微微发颤。
车厢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半透明的乘客都转过头,他们的面孔在幽光中时隐时现。有的亡灵早已迟暮,有的亡灵胸腔里还插着断裂的木桩。
秦温温抬眼就能看见少女亡灵竟然还穿着某高校的校服。
“在下一次巴士停靠时,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淮安把她按在空位上,自己则挡在她身前。
秦温温整个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半分,淮安闭眼叹息:“算了,记得跟紧我。”
淮安转身之际,秦温温紧紧抓住淮安的衣角:“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胡非!”
明明眼前的丫头害怕得要死,却还要倔强地告诉他会帮他找到胡非。
这种感觉淮安从未体验过。
秦温温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问道:“你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对,我确实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眼前的这一切,在淮安的眼底不过是一辆空荡荡被废弃的普通巴士。
所以,你就敢这样让她明目张胆地坐在椅子上。
车厢内,所有亡灵的动作都带着生锈齿轮的卡顿感死死盯着淮安和秦温温二人。
秦温温害怕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感觉自己就像个活靶子,生怕被骨头司机发现。
淮安弯下腰,两人的额头相抵瞬间,秦温温感觉周遭的死寂都凝固成了蜜糖,:“是不是所有的亡灵都在看向我们?”
这是秦温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淮安,淮安纤长的睫毛随着说话的声音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别怕,亡灵出不了声。亡灵巴士的司机是最低等的死神,脑子里只有上级下达的任务。”
淮安的说出的话和自己的呼吸紧紧缠绕在一起,秦温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前淮安微蹙的眉峰、翕动的薄唇,以及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淮安得意地说道:“本座可是鬼神啊……”
“吱”的一声,巴士速度开始慢慢减缓。淮安立刻拉起秦温温的胳膊:“快,就是现在!”
淮安拉开巴士窗户,秦温温这才看清车窗上贴着张泛黄的告示,上面用血字写着:亡灵巴士只载亡魂,生者上车需一物为引。
“愣着干什么!跳啊!”
秦温温在淮安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他的指尖还紧扣着她的手腕。当她将头探出车窗的刹那,外面的狂风吹得脸上生疼。亡灵巴士即便减速,车身依然颠簸。
“抓紧我。” 淮安的声音贴着她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散了她鬓角被风冻僵的发丝。
秦温温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俯下身,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手臂撑在车窗两侧将她圈在怀中的姿态。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呼吸,每一次吐息都让她后颈的绒毛微微颤栗。
原本被风冻得发疼的脸颊,此刻却从颧骨开始蔓延开的红温让秦温温不知如何是好。
可在淮安眼里,只以为怀中的丫头是被吓傻了:“抓紧我,我们要跳车了。”
怎么抓?!秦温温的指甲在空气中悬了半秒,她本能地闭上双眼。转身之际,当触到他腰侧硬实的肌肉时发现对方猛地蜷缩。她也顾不上许多,紧紧抱住淮安的腰身。
两人跌出车外的瞬间,秦温温听见身下传来淮安的哀嚎声。
淮安将她死死护在怀中,胳膊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秦温温愧疚万分,赶紧起身将头上的发带取下为他包扎伤口。原主身体虽然是个废材,好在淮安的身手还在。胳膊的伤口并未伤得太深,两个人就这样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淮安,我刚才看见亡灵巴士的告示。生者上车需一物为引,那是什么意思?”
淮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下秦温温:“虽然身体是淮安,但是受我精魂影响,这具身体的血液便是上亡灵巴士的引子。”
秦温温懵懂地点了点头。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片梧桐树底下。
“这里是……!”秦温温惊恐的发现这是她曾经误打误撞来到的地方,还差点让娅魂飞魄散。
“看样子,你还记得这里。”淮安蹲在梧桐树底下不停地在挖着什么。
“你在挖什么。”秦温温踩着枯叶走近。
“梧桐树的果实。结界里的长大的梧桐树非比寻常,它结出的果实能通阴阳五行。有了它,再结合胡非留下的黑绳就相当于一个定位器,能准确找到胡非所在。”
淮安用匕首剖开果实,内里的果肉像跳动的心脏。
他指着树干上渗出的树脂继续道:“结界里的梧桐吸足了亡魂精气,结出的果子能贯通阴阳脉络。你看这纹路……”
他将果实凑到秦温温眼前,那些灰青色的线条突然亮起,像极了罗盘。
秦温温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黑绳上,只见淮安将梧桐子嵌入。此刻黑绳突然自行绷直,绳结上的罗盘 “咔嗒” 转动,指针死死钉向西北方。
他抓起秦温温的手按在绳结上,她立刻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血脉爬进心脏,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画面。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浑浊的河水、锈蚀的渡船、以及船舷上刻着的同枚五行符号。”
“胡非被困在亡灵渡口。”
“拿好这个。” 淮安从挖出的土坑里捡起半截断笛,笛身刻着与黑绳相同的五行纹。
“当年胡非用自己的断骨制作成的笛子。虽然死神的断骨可以再生,可他非要将它做成笛子留作纪念。没想到,被丢弃在了这里。或许,这个东西还能帮助我们。” 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正是亡灵渡口的死神追来了。
秦温温惊恐地张着嘴指着死神的方向,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淮安捂住了双眼:“不要看他的眼睛。你看到的应该是守魂死神。”
秦温温害怕地点了点头,她听见那铁链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股腥风扑面,淮安已将她推到石缝深处。她睁开眼睛,只见淮安像一个摸黑的瞎子拿着骨笛胡乱使劲。
“他在你的后面!”秦温温担忧地提醒淮安。可即使如此,现在的淮安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挨打的份。
在淮安倒地的那一刻,秦温温也不再犹豫。她跑到淮安身边迅速捡起地上掉落的骨笛。
崩裂的铁链碎片竟化作无数怨灵面孔,尖叫着扑向两人,而守尸人空洞的眼窝里,秦温温惊得后退半步,淮安快速起身将秦媪媪护在身后。
淮安将精血滴在骨笛上,“你试着吹响它。”
秦温温握着手中的短笛突然发烫,她听着淮安的话快速吹响起来。突然间守尸人周身的尸布突然寸寸碎裂,露出的躯干上布满与断笛相同的刻痕,远处亡灵渡口的方向传来一声闷雷。
隐约能看到渡口那艘破船的影子,是胡非被困的渡头。
“淮安,那里的船与我在画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当二人上船时,便看见胡非躺在里面,嘴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他在说什么?”秦温温看着胡非嘴唇飞快翕动,喉间溢出的音节破碎而急促。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胡非能跟随自己这么久,能力如何可想而知。
淮安将胡非背起,仍不忘记回头叮嘱秦温温:“跟紧我。”
回到家后的秦温温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她看到淮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心中思绪万千。
啻,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其实那天在R国酒店,秦温温在离开之时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她将胸前的摄像头藏到了餐桌上的花瓶当中。
秦温温之所以在酒店房门蹲守,一方面是担忧淮安哥哥,另一方面是好取回自己的摄像头。
在淮安掐住自己的时候,她也不忘顺势倒在餐桌旁利落地取下摄像头。
在某天夜里,秦温温打开摄像……亲眼目睹了自己哥哥自杀的事实。
她的淮安,已经死了。
那一晚秦温温哭了好久好久……
再后来,当她从鬼神口中得知淮安哥哥还能回来时……她心底乐出了花。当时的她心中想着,既然如此,那就顺势答应。一来或许能通过他找到唤神玉的下落,二来监视鬼神好好为自己哥哥铺路。
秦温温拽紧被子,曾经的鬼神为了追杀自己毫不留情,那窒息而亡的感受她至今都记忆深刻。而今夜他为了救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两人的身影在秦温温的脑海里不断重叠,她的心已然悄悄动摇而浑然不知。
明天还是一早去淮安家里,先解决抄袭事件。
淮安公寓。
淮安将胡非安置在次卧,良久都未醒来。他看着胡非紧握的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打开。
唤神玉的碎片?比他脖子的上的还要小?就为了这么点东西,竟然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戎炎,你快点醒来。
秦温温那丫头说错了,其实本座很需要你。
淮安走到客厅,看到角落里散落的摄像头。他弯腰捡起,将储存卡插入电脑,一遍遍循环播放着原主进入密码房的画面。
秦温温,这一次就当本座给你的奖励。
网上的舆论发酵越来越离谱,甚至将淮安以前的作品统统扒了出来。
公司这边联系不到淮安只能冷处理,暂停I—FLY一切活动。
秦媪媪站在淮安家门口,努力地做着心理建设。
没事的,秦温温。
忘记吧,秦温温。
秦温温深呼吸口气,鼓足勇气按下门铃。没过多久门被打开条缝,秦温温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
她脱下鞋,走进客厅。只见茶几上的A4纸散落得到处都是,上面写满了一串串的黑色数字。此时的淮安满脸憔悴,通红地双眼紧盯着秦媪媪。他一只手指了指视频,又拿起旁边的一张纸,:“这是最后最后一组数据了。”
秦温温惊讶:“你一夜没睡?是为了破解房门密码?”
淮安点了点头:“我试了一夜,现在密码锁被锁定了……”
秦温温突然觉得眼前的鬼神老实得有些可爱,她下意识的指尖戳了戳淮安眼下能夹死蚊子的黑眼圈:“你这哪是试密码,是要和密码锁同归于尽吧?”
淮安立刻抓住秦温温作乱的指尖,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被拉近,鼻尖几乎相触时,淮安纤长的睫毛倒映在脸颊上如同飞舞的蝶翼一般。
“同归于尽?” 淮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呼出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这世界还没有值得让本座同归于尽的东西。”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将他眼底跳动的金芒映得忽明忽暗,她慌乱地想要抽手,却被对方巧妙地扣住手腕反制在身下。
“看来你昨夜胆子挺大。”
秦温温仰头时正撞进他似笑的眼底,好看的眼神摄人心魄。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便看见淮安锁骨处的唤神玉竟然多了一小块。
胡非消失这几天,是为了帮他寻找这个?所以,唤神玉并不完整?
她没见过唤神玉的样子,这得要多久才能找齐……目前,还是得要和这个鬼神搞好关系才行。
看着他的玉坠子出神,秦温温下意识地就要去触摸。可她的表情和动作在淮安看来,就是想要轻薄自己。这具身体是她的爱豆淮安,她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秦温温!打住你心中的想法!”淮安快速起身,单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耳尖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哑的嗓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看着对方誓死不从的贞洁模样,秦温温立刻反应过来。她露出精准弧度的微笑,扭捏着身体朝着淮安靠近:“淮安哥哥……”
淮安身手矫健地跳过沙发,跑到密码房门口义正严辞说道:”秦温温,你不想帮你哥哥洗白了吗?”
原本想趁着恶作剧打探玉坠的信息,却见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温温捏着卫衣下摆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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