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笛掩嘴笑道:“沈道友说笑了。我只是与魔君相见恨晚,魔君引我为座上宾,我不愿回喻因楼罢了。”
苑笛顿了顿,又道:“阿梧是我好友,这次专程来看我。”
沈沐颔首道:“怪不得她能击毙雾兔王,原来是笛娘的好友。这样倒也能解释一二。”
苑笛回首看了眼桐梧道:“我前两日传信给阿梧,说我做了些安生花糕,她参加完招徒大典,便悄悄跑来贪口腹之欢,没想到被沈道友误会了。幸好魔君外出,不然,沈道友误会魔君劫持阿梧的话被他听了去,怕是要迁怒于我了。”
桐梧配合着递上一块安生花糕:“这安生花糕,十年才能吃得一回,滋味甚好。你尝尝?”
沈沐接来尝了口,醇香四溢,唇齿留香,夸赞道:“确实不凡。”
桐梧将整个食盒都塞进了沈沐手里,假意客气道:“我吃饱了。难为你大老远为了我跑一趟,既然你喜欢,那就都给你吧。”
沈沐极为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食盒。
桐梧以为沈沐会与她客气推脱,没想到他真的来接食盒。桐梧握紧食盒,有几分不舍,但最终迫于形势还是松了手。
沈沐不动声色地将食盒收入了袖中。
直到食盒的一角彻底消失,桐梧才死了心,悻悻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中青派?”
“现在。”沈沐御剑便要走。
桐梧连忙喊住他:“那我呢?”
沈沐面露困惑道:“既然你能来,你应该会御剑吧?”
桐梧哑口无言。
她暗中腹诽了他几句,默默唤出玄铁剑,朝苑笛挥手道别后,跟在沈沐后头走了。
桐梧刚离开不久,平静了许久的魔族中便盛传起了流言蜚语:魔君桐梧劫了沈沐的徒弟,想金屋藏娇,不料被沈沐追到魔界,最后不敌,不得不忍痛割爱,看佳人离去。又有版本传,那不是沈沐的徒弟,而是沈沐的心上人云云。
这些谣言,尚在赶路的桐梧自然不知。
桐梧本想着路上与沈沐交谈几句,消解他对“魔君桐梧”的误会,免得他以为她的爱好之一是劫持女修。
可沈沐御剑速度之快,她一路上全力御剑,才勉强跟上他,全然没有功夫闲聊。
桐梧极其懊恼: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让四翼鹤鹰兽继续假扮仙鹤。她乘着仙鹤与沈沐这样的美人谈笑风生,睥睨大好河山,岂不美哉!
谈及美人,桐梧望着沈沐的俊逸侧颜,思绪万千。
整个修真界中,大乘期的修士是凤毛麟角。沈沐身为修真界第一人,已是大乘后期的修士,只一步便可飞升上仙,修炼的时日自然不会短。在桐梧的想象之中,沈沐虽不至于须髯丰满,但至少应当是个中年男子,如师父祁云南一般,浑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可反观沈沐,墨发如瀑,琼冠月帔,仪冠凝寒玉,不是画中仙,胜似画中仙。
沈沐外表实在是弱不禁风,她第一次见到他便将他误以为是中青派新入门的弟子,这事怪不得她。
现如今,沈沐一跃成了她的新任师父。虽然师父祁云南离开时,留书宣布她已出师,可在桐梧心目中,祁云南始终是她最敬爱的师父。再者,让她对着沈沐这样的清冷俊朗美人,说出“师父”二字如鲠在喉。
至于沈沐杀死桐影一事,桐梧并无任何想法。一方面,师父祁云南在信中叮嘱她不要与沈沐交恶;另一方面,桐影传言中的所作所为确实罪大恶极,不能只因为桐影是她的父亲,她便忽视这一切。
桐梧正想着,两人已回到了白竹峰。眼睁睁见着沈沐的身影没入白竹峰的结界中,桐梧及时刹住了剑。
这是拜师吗?
这是送死啊!
桐梧心有余悸:她可险些就一头撞进杀阵中了。
“怎么愣在外面?”沈沐在结界内传声于她,顿了顿道,“我给你的白玉腰牌可以破解阵法。”
桐梧手持白玉腰牌,往结界上凑了凑。结界如水般荡起阵阵涟漪,并未触发杀阵,她这才放心地进入了结界中。
由于幻阵的缘故,白竹峰从外面看起来葱葱郁郁,里面却栽满了白竹,乍一看,一片傲雪凌冬的光景。身着白衣、脚蹬金丝白靴的沈沐,若不是那一头如墨的青丝发,便是要如雪花融入这片白竹林里。
“只炼气五层,你就能御剑跟上我,足见你天资绝佳。三年内筑基,八年内结丹,对你而言不难。”
为了防止旁人生疑,桐梧幻化出了修士炼气五层的修为,但是她在魔族的实际境界,已然相当于修士化神中期。至于她的御剑速度,大抵都要拜这些年追捕齐御万所赐。
沈沐捻了个诀,在她身后的山壁上化出一道洞府:“你就住那吧。上一个徒弟跑了的时候,我封起来了,眼下正好物尽其用。”
不及她反应过来,沈沐又向结界施了道法:“外面太危险。在结丹前,你不要四处乱跑了。”
桐梧扫了眼结界,沈沐竟加了道专用于她的禁制,不到金丹期便不能出白竹峰。在她惊异沈沐的阵法造诣高深之余,她又有些气愤,她这是不是变相被囚禁了?
“沈沐!”
“师父”二字叫不出口,她决定直呼其名。可她一回头,哪还有沈沐的身影?
她一定是被沈沐温良无害的美貌蛊惑了,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跟着他回到中青派。身为一代魔君,她算是牺牲自己,阻止了一场仙魔大战的爆发,应当被永世铭记,桐梧苦中作乐地想着。
既来之则安之。桐梧进了眼下已属于她的洞府,没想到洞府里面竟别有一番洞天。洞府被尘封已久,其中并无落灰。桐梧稍加整顿了一番,便换成了自己喜欢的布局。
待桐梧坐定,她终于意识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她根本不会修仙。
桐梧在洞府内一阵翻找,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卷玉简,封面上的大字极为醒目——《关于修仙你不得不知道的一百零八件事》、《修仙那点事儿》、《学完这些,你就是下一个沈沐》……
桐梧没有修过仙,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前这几卷玉简,光看名字便多多少少不沾谱。
桐梧沉默了。
她忽然记起那个空间法器,或许其中有修仙的典籍。可桐梧翻遍衣袖,都没有找到包得严严实实的玉冠。或许是她路上赶得太急,包成圆球的玉冠不慎滚落了出去。
平白损失了一个空间法器,又被沈沐禁足于白竹峰,桐梧觉得自己应该翻一翻魔族旧历,瞧瞧上头是否写着“诸事不宜”四个大字。
桐梧匆匆拿出罗盘推演起来,卜算到自己近日虽厄运连连,但红鸾星动,可能暗遇桃花。桐梧登时觉得沈沐极为明智,她最近还是安生于此为妙。
一时无事,桐梧的余光瞥见桌上几卷玉简,她鼓起勇气翻开了其中最朴实无华的一本——《关于修仙你不得不知道的一百零八件事》。
她翻了三两页,又合上了。这本书里记录的都是些名扬四海的修士的奇闻艳事,比如:甲修士从乙修士那里横刀夺爱抢来了道侣;丙修士其实是某修真家族的私生子,早年遭人遗弃,隐忍多年,苦心修行,大乘后将其灭门以示报复等等。
桐梧将玉简丢到了一旁,沉思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法子——继续破解沈沐的结界。
她来到洞府外,钻研起沈沐为她量身定制的禁制。她越钻研,越暗暗赞叹这禁制的绝妙。阵法环环相扣,当她到最后一环的时候,竟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她在洞府外坐了五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许多推演的过程,做了几次猜测与尝试,却都是一无所获。
当她做第六次尝试时,结界竟轻轻波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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