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蝉鸣

一个聪明的猎手是绝不会介意伪装柔弱来骗取猎物的信任的。

夏知蝉的歉疚很好用。

而许洲永远都知道如何利用这份歉疚。

那个瓢泼大雨发生的事情夏知蝉好像选择性遗忘,每天天不亮就来敲许洲房门,系着围裙拖地洗衣,勤快的像个田螺姑娘。

好像许洲伤的不是脸,是脚,可以拿国家发放的残疾证的那种。

他懒洋洋地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夏知蝉狗腿的凑上去,叫他低头,拿毛巾给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厨房里传来猪脚汤的香,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是不用尝就知道的美味。

许洲一直觉得夏知蝉是有些母性光辉在身上的。

就像现在,他动动唇,说脸上的伤口疼。

夏知蝉就天真的拿嘴给他吹,说痛痛飞飞、痛痛飞飞,像哄孩子。

许洲毫无愧疚的享受着这一切。

如果使用一点小手段就能获得夏知蝉的疼爱,许洲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多来上几次。

“所以你上次不肯说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也是因为我吗?”夏知蝉小心翼翼。

许洲不说话,手指插.进夏知蝉柔软的头发里,他的头发也像夏知蝉这个人,软趴趴的,没有脾气。

这样子已经是默认了。

夏知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这样…你这样……”夏知蝉没说出个什么来,最后只憋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夏知蝉依旧不放心,坚持要带许洲去医院检查。

他一脸肉疼的表情,宁愿自己的小金库被掏空也要带他去看。

这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如果落下了疤,就是夏知蝉的罪过。

许洲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在去市立医院的路上脚步拐进了一家小诊所。

医生看着面前坐着的冷漠少年,和一旁小媳妇样的夏知蝉。

他觑了眼许洲的伤处,说:“这幸亏是来的早。”

夏知蝉哐当一下拍在面前的桌上,磕磕绊绊,“怎、怎样啊!”

医生正要脱口而出,这点小伤再来晚点就愈合了,又被飞来一记眼刀打顿住,在夏知蝉的目光灼灼和许洲的精神胁迫下,

医生擦擦额角的汗,“没事、没事,开点消炎药回去按时吃,不会落疤的。”

许洲满意了,视线又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夏知蝉也满意了,迂的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夏知蝉看世间一切包括空气在内都是肮脏有细菌的,他从裤兜里摸出上次给小侄女买多的创可贴,叫他低头。

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你不要掉以轻心,这段时间洗澡不要直接从头冲下来,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他正一脸担忧,便见周遭过路的一对挽着手的姐妹花兴戳戳的看着他们,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酷哥和小人妻。

夏知蝉回过头,看着许洲脸上的哈喽KT ok绷,觉得还挺好看的呢。

许洲问:“贴好了吗?”

夏知蝉心虚点头。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对吧,应该。

许洲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惹的还没走远的那对姐妹花激情尖叫。

夏知蝉被吓了一跳,正要回头,被摁着后脑瓜往前走,许洲声音懒懒的,“请你吃甜筒。”

夏知蝉钟爱x家加了色素的抹茶味甜筒冰淇淋,吃的嘴巴边和舌头都是绿色,许洲一边打着不健康的口号,一边满脸嫌弃的去便利店给他买水漱口。

夏知蝉冲干净嘴巴,抬头吐着舌头给他看:“窝的色头还有路色吗?”

许洲眼神愈暗,觉得夏知蝉掉进他的陷阱里实在是自作自受。

是他先招惹他的。

初二的某个夏天。

许洲比夏知蝉大半岁,刚过十四周的生日。

许洲买了读碟机,两个小少年在电视前紧张瞩目。

这个时候男孩子已经和女孩子的世界有了明显差别,校外一百米的三味书屋有只卖给男孩子的书,东西夹在什么水浒,射雕英雄里,是只需要花几十块就能满足内心的隐秘刺激。

夏知蝉偶然听同学们讲过,他觉得新奇又刺激,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小伙伴。

许洲倒显得无所谓,他在六年级的时候就上过生理健康课,对男女之间的这点事好像天生被冻住。

非常直接的开口:“你想看的花我们直接去买不就好了。”

相当的无所谓。

夏知蝉脸皮红红,声音细若蚊吟,没说出个好还是不好来,许洲已经面色正常的从三味书屋里出来了。

指尖还夹着本塑料封面的水浒传。

封皮上的大汉络腮胡子,正气凌然,许洲回到家从封皮里面撕出了无名光盘。

“看吧,“他说。

偏偏是夏知蝉,做贼一样拉紧了许洲家里的窗帘,黑洞洞的屋里,只有电视板上亮起的白光。

这个时候流行的还是比较含蓄温柔的日系风,一开始的画面是在海边,一个大波穿斑点泳衣的美女款款走来。

第一视角下,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感同身受。

屋子里分明已经开了空调,夏知蝉的额角却还是沁出汗来,白包子一样的脸上,软肉跟着吞咽口水的声音颤了三颤。

许洲已经记不清电视上的具体内容了,那个剩下,只有窗外的蝉鸣声依旧吵闹。

夏知蝉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屏幕,许洲聚精会神盯着夏知蝉。

他觉得夏知蝉的腰一定比电视上的那个女人要细,腿一定比那个女人还要白。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在夏知蝉不解的眼神中剐了他的上衣,见到了一段细细窄窄的腰,肚脐眼圆圆的,让他看迷了眼,那段腰不用手指丈量,也的确是比电视机上的女孩子的腰还要细。

空调打到了18度,但许洲仍觉得燥热,这种热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冲动涌向脑袋,他发了昏,反应过来时夏知蝉的裤子已经被剐了一半下来,一半的屁股蛋软嘟嘟的,又翘又圆润。

夏知蝉趁着他愣神的空当,一下子从他身下钻出去,白袜子踩在地板上,噔噔噔噔跑走了。

许洲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忽然泄力,身子砸在了床上。

当晚,许洲做了梦。

抽象的人影旋转扭曲,一下子变成失了颜色的老旧电视机画面,一下子又变成色彩斑斓的油彩画,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抱住了他。

许洲无师自通地对他做了想做的事情。

在漫天迷幻的光晕里,许洲拨开他的黑发,湿漉漉的汗滴在他的手上。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半夜惊醒,那是生性冷漠的许洲第一次失了方寸。

狼狈的去洗了床单。

那件事情没过多久,许洲就把夏知蝉又带到了家里,面对这张粉嘟嘟的小脸,许洲那点被泯灭的良心忽然发现,在贿赂之前向他道了歉。

他把国外进口的白巧克力塞进了夏知蝉的嘴里,已经完全不再一样的两个男孩对坐在一起,许洲哄骗他不能将那天的事情往外说。

”为什么?“他不明所以的抿着甜丝丝的巧克力,那时候的巧克力还是稀罕东西,进口的就更难见到,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在嘴巴里含化了。软成一滩白色的汁水。

许洲紧紧盯着他,落在他水红的唇上。

随即漫不经心的偏头过去,说:”我不希望丑事被别人知道,大舌头的人就再也吃不到巧克力。“

只比他大半岁的许小洲是出了名的死爱面子,一听到不能再吃巧克力,夏知蝉连忙捂紧嘴巴,点头如捣蒜:”你放心、你放心。“

回去的路上,许洲突然开口:”夏知蝉,你还记得有一年夏天。“

夏知蝉偏头看着他:”嗯?“

许洲笑笑,指着街角一家木头牌子的老旧书店,外边架子上还放着花花绿绿的杂志册子,因为常年摆来日晒,已经失去的原有的光鲜色彩。

夏知蝉往上扫,看见了木牌上的黑字:”三味书屋“。

许洲说:”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买过书。“

夏知蝉一下子想起来了,他的脸腾的一下红透,急急说:”那都是小不懂事、不懂事。“

他满脸回忆着当时幼稚的事情,有些难为情,却没有其他的了。

时间飞逝,夏知蝉也忘记了当年的事情。

许洲在一遍遍夏知蝉的不要再提的重复声中,怡然自得地想:”要是夏知蝉已经发现了就好了,他的伪装,他的面皮功夫,都可以摘下来了。“

夏知蝉已经走远。

风吹过少年的身体,那截细细窄窄的腰好像和当年没什么分别。

还是有区别的。

他的腰肢渐渐抽条,有了少年人青涩而坚韧的脊骨,下腰处有两个小小的腰窝,一抬手就能在背面看到。

这可不好。

许洲心想,这可不行。

夏知蝉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也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他招招手,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泛出健康色泽:”许小洲,你还不跟上,“

他太天真了。

同龄人这个时候已经逐渐学会工于心计,向老师和女孩子献媚,他却永远都学不会,眉毛一弯,灵秀的脸蛋像仕女图着了彩,一下就鲜活起来。

心底充斥的罪恶郁气像装满水的鼓胀气球,被人轻轻一戳就砰地破烂掉。

他一下泄了气。

忽然就不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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