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版图未被一统时,群雄四起,战火不断,位于衡水以南仅占据两州大的北临小国,生死存亡之际横出一位战神,短短三年平定三城十六州。
三月前,北临战神虞孝安于战中受重伤,四起的硝烟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北临就此休战,虞孝安得诏回京,大难不死却瞎了一双眼睛。
北临景帝转而给燕云送去一封和亲诏书。
指名点姓要的是燕云老城主最宝贝的孙儿蔺茸接诏,和亲北临。
男子嫁人,当话本听都觉得惊世骇俗,如今不光亲眼见着了,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再一想自己嫁的哪号人物,蔺茸都觉得自己比话本精彩。
如果有的选,就是死他也不愿放下尊严和亲北临。
那些北临的使者一个个狗掀门帘儿,全靠一张嘴。
如果不同意和亲,便就派兵把城团团围住,断了各方经贸商路,再有钱有门路又能怎样,还不得做个瓮中鳖,迟早憋死在城中。
皇爷爷一气之下,旧疾复发,城内动荡,为保住燕云城,他硬着头皮站出来同意这次和亲。
迟早的事而已,虞孝安势必会杀尽当年各国质子,必然也不会放过他。
本以为自己不出燕云城,就能逃过一劫,谁曾想景帝不安常理出牌,好好给自己亲儿子安排一门亲事!
恰好就落在他头上!
想至此,蔺茸脑门在车厢上撞了两下,欲哭无泪。
马车稀稀拉拉的停下,外面静的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办丧事,喜婆在外面催促:“王妃,请下车吧!”
蔺茸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就到了!
他紧握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喜服,想了一路也没能想到能在虞孝安手下求生活命的办法。
他坚信,虞孝安就算伤了瞎了,那也是北临名声在外,杀伐果断地冷血将军,是短短三年带着生死存亡的北临杀出一条血路,收复三城十六州几乎就要统一中原板块的一方霸主。
他这算是送上门的羔羊不要白不要,怕是虞孝安不会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
“下车。”
虞孝安一掌拍在车身上,不轻不重的动作让马车晃了一下,他气息平稳,不像是深仇大恨:“要本王亲自请你下来吗?”
蔺茸听出来者何人,浑身跟着抖了抖。
心里安慰自己,这门亲事是景帝安排的,虞孝安就是再想弄死他,也不能不看老子的脸色!
蔺茸心一横,咬牙下了马车。
幸好头上蒙着红罩头,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
一下马车,他的手被人抓住。
罩红头下,蔺茸的视线罗在那只牵着自己的手上。
这是虞孝安的手,他清晰的感觉的出那只手布满老茧,寸寸皮肤烫的他的指尖微颤,烫的他手心冰凉,粘腻的汗水让那份触感更加真实。
蔺茸耳边闹哄哄的,周围应该有很多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喜婆压低声音在身后不断催促着,说的话蔺茸一个字也听不到。
直到身边那人高大的影子压过来,抓着的那只手好像要捏碎他的骨头一样。
蔺茸疼得牙关打颤,想挣脱又不敢。
十几年前充满钝感的记忆扑面而来。
梦里的虞孝安浑身是血,像饿狼一样撕咬着他的手臂,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比狼还要可怕的眸子对他说:“我生不跪人,死不跪魂,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必要你命。”
蔺茸头晕目眩,瞬间忘了要怎么呼吸,不受控制的双腿一软就往后倒。
蔺茸迷迷糊糊的想:完了,这场政治联姻被他搞砸了,不光得罪了虞孝安,还得罪了北临景帝……
恍惚间,他被人一把拦腰捞起,蔺茸没有晕的彻底,甚至听到那喜盘在虞孝安脚下发出脆响,走路带起的风钻进他的脖子,明明是夏季,却冻的他遍体发寒。
上方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懦弱。
虞孝安抱着蔺茸走完过程,站到景帝面前,“父皇,王妃身体不适,若出什么意外,恐怕燕云城那边不好交代。”
景帝见虞孝安完全配合的态度,神色稍稍转好。
景帝摆手吩咐:“那就免了下面的流程,你速速带王妃好生安置,出了事拿你是问。”
虞孝安:“是。”
蔺茸偷听着父子俩的谈话,传闻都说虞孝安有多强大,就连景帝都让几分薄面,却不尽然。
虞孝安分明很听话的。
就是景帝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那些话反倒像是在威胁一样。
好在虞孝安解围,婚宴照常进行,蔺茸势必要将装死贯彻到底,中途也不去计较虞孝安由抱着的姿势,换成了把他扛在肩头。
结实的肩膀硌得蔺茸简直要把昨夜的饭吐出来。
蔺茸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接下来会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死他,应该不会吧,前厅皇帝还在那呢,虞孝安这么乖的孩子,不至于当场要跟自己老子过不去吧?
前方有人为虞孝安引路,蔺茸感觉到虞孝安进了一间屋子,大门一关,虞孝安多掩饰一下都懒得,毫不犹豫地拎起他丢了出去。
蔺茸摔得滚出去两三圈,脑袋撞在桌子腿儿上发出‘咚’的一声,摔得他眼冒金星,死人都能摔活过来。
瞥见虞孝安向自己走来,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这人的阴影下,极具压迫的气息瞬间沉的他透不过气来。
出于害怕的本能,蔺茸爬起来就往后退。
虞孝安抬脚碾住蔺茸一片衣角。
蔺茸在原地刨了几下,硬是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虞孝安越来越近。
虞孝安弯下腰,一双无神却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好似能够洞穿一切,蔺茸惊颤的瞳孔满满都是虞孝安的身影。
尽管虞孝安看不见,但他轻蔑的语气早看透了蔺茸懦弱无能的本质。
虞孝安:“你还真敢嫁来。”
几乎凑到他眼前的这张脸和快被他淡忘的十几年前记忆里的少年重叠。
那时的虞孝安甚至没他高,瘦瘦小小的,却是个浑身长刺,到处都是逆鳞的狼崽子,蔺茸第一次见他,就打心底里的发怵。
如今他是比自己高了不少,那双眼哪怕瞎了,依旧能看的出那双眼时时刻刻都像蛰伏的野狼一般,随时都能爆发出无人能敌的战斗力。
虞孝安玄衣下臂膀紧绷有力,一只手便掐着蔺茸的脖子高高提起。
蔺茸小鸡一样挂在他手中,绝望之际更是求助无门,脸色很快憋的涨红,半张着嘴努力发出抽气的声音。
蔺茸想,要死了,就要死在这儿了。
虞孝安黑沉的眸子下无风无波。
对他来说,杀一个蔺茸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王爷,”伏月在外敲敲门,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还在前厅的婚宴等您。”
听不到屋里一点动静,伏月不敢贸然进去,咬咬牙再次出声提醒:“宫里的太医就快到了,王爷,莫要冲动。”
虞孝安皱起眉,一侧唇角不满的沉下几分。
随即松开手,暂且饶了蔺茸小命。
蔺茸狼狈的摔在虞孝安脚边,求生的本能又撑着他往角落里缩。
他能感觉到虞孝安真的是想杀了他的。
虞孝安推开门走出去,伏月抬起手臂架在虞孝安身前为其引路,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屋里景象。
只见那燕云城嫁来的小公子惊慌害怕的蜷缩在墙角,脸上眼泪鼻涕分不清,细白的脖颈上赫然五个充血的指印。
看着怪可怜的。
蔺茸哭了不知多久,兴许累了,挂着泪痕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是陈饭守在床边,说他昏睡了足足两日。
虞孝安大婚之日就离了府,到现在都没回来,想想也是,被迫娶了仇人,不能当场雪恨,换作是他,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他喉咙里跟吞了刀片一样,又疼又干,说话都难,但看着陈饭那张圆圆的脸,竟然生出一阵感动。
在这人生地不熟,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地方,幸好还有陈饭陪着。
“饭饭,我是不是快死了……”蔺茸一出声都被自己吓到了,比破锣声还难听。
陈饭忙道:“殿下,别胡说,好好的呢,宫里来的太医来看过了,说您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须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小胖子说着说着自己就先觉着嘴巴哭起来了。
还不乐意让人看见,扭过去头使劲擦了擦眼泪。
蔺茸好笑道:“哭什么,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一哭,倒好像我怎么了似得。”
“呸呸呸,才不是!”陈饭转着圈在地上踩了三脚,趴回到床边小声安慰道:“您别怕,景帝那边护着咱们呢,北临的粮食和金饷都是咱们燕云城出得,淮安王再有芥蒂,不敢把我们怎样。”
蔺茸也明白这个道理,日子苦事苦了点,至少有命在!
“饭饭,我包裹里还有银子,你拿去,在府内打点打点关系,日后用的上。”蔺茸不指望虞孝安能保他衣食无忧,他自然不能就此坐吃山空,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陈饭出门前,蔺茸不放心叮咛一句:“小心些,千万别走远。”
陈饭重重的点头,一脸视死如归冲了出去。
结果人一去再也没回来。
蔺茸左等右等,眼见着天要黑了,他拖着疲乏的身体,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急忙忙的出了门。
灰沉阴暗的天压在王府上空,好想随时能把人吞进黑暗里去。
蔺茸闷头走进黑暗,就好像他走进一片未知的,驱不散的迷雾中。
他更猜不到在这片迷雾深藏着怎样的危机和旋涡。
新文来了!
不是三无开文,就是存稿少,不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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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亲【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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