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意不是外门竞争进的内门，当初贺师兄直接将他从外面收入门下，起步便是亲传弟子，炼丹堂大师兄，天资卓越，竟然十几年从在黑市和宗门内走私贸易。”
步乘月一手搭在盛曚肩膀上，灵力在她体内探查一圈，话说完，也查完了，盛曚早就恢复了，为了掩人耳目，她一直用摄魂断梦伞制造幻想，毕竟她伤越重，肖图博的罪越重。
残害同门，擅用禁药，涉及黑市，数罪并罚，他连到外门跟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妹道别都求不到，逐出神虚舟，自生自灭。
“可满意了？肖图博被神虚舟驱逐，另外三大宗门不可能收留他，那些小门派更不会给他好待遇，能活下去都是命好。”
她的师尊，居高临下地注视她，真像天上不可及的月亮，“师尊，弟子做错了吗？我以为最多是逐出内门，史意师兄甚至只是禁闭思过，他应该罚得更重啊。”
盛曚一派无知的样子，眼中懊悔自责，还有担心被报复的恐惧，骗过了步乘月。
她想，盛曚还年轻，十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宗门里的斗争，“史意有他师尊罩着，他一直是被当成炼丹堂未来的主位长老培养，也表现出色，关几年禁闭，你依旧要尊他一声师兄，这神虚舟，有时候很虚伪。”
步乘月想到自己，没人罩着，拼尽全力修炼，都成为元婴真君了，也只有月地云阶这一亩三分地。
“我也有师尊相护，虽然您总是让弟子有担当，但每次您都提前打点，妥帖善后，这次若没有师尊您先一步查清了肖图博和史意师兄的勾当，我可能真的下不了擂台了。”
盛曚不懂的只有步乘月眼中怜悯是真是假，这也不妨碍她抓住一切机会提高自己在步乘月那里的好感，在神虚舟有人能护着自己，路会好走很多。
哪怕是一个不讨喜的花瓶。
何况步乘月不是真的废，她展现给众人的是美丽的外表和避世的消极，只有盛曚在她身边，知道这个人随手给出的就是极品丹药，吃最好的灵肉、喝最浓的仙露，没事便去随身空间闭关。
盛曚怀疑那里面的时间流逝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师尊每次出来都会跟她生疏一阵，活像几年没见似的，然而时间只过去几天。
步乘月的随身空间或者是洞天福地，她都是进不去的，可她也需要实战历练，空间进不去，可作为第一名她有秘境试炼啊。
“师尊，我一直在这里躺着，不会耽误秘境试炼吗？”
步乘月双手环臂，正在桌边无聊地玩一个茶盏，闻言道，“没事，等你伤好了秘境才会开，再躺几天。”掌门已经答应，秘境试炼的时间随她定，让第二第三等着。
她清空桌面，开始绘制什么，竟然是秘境的地图，要知道，秘境可是随机的，难度可以控制，不深入就好，但是极寒或漠北，入境者降落在哪就不一定了。
她却有所有地图。
步乘月一边运笔，同时简单给盛曚介绍秘境不同的境有什么区别，问她想去哪个。
盛曚要是没记错，这东西都是随机的，为何她师尊表现得像是能随她选？秘境是神虚舟的秘境，不是步乘月的秘境吧，她要过几张图都看了看，“虽然师尊说我的心境沉稳了不少，但我觉得还需要磨炼，徒儿想去凡间幻境，先谢过师尊。”
盛曚想去天材地宝最多的深林境，可是步乘月说她当下打磨心境更重要，自己这师尊深藏不露，有些话得听，天材地宝有的是办法。
步乘月不动声色，心里却暗笑，凡间幻境，她倒是会选，步乘月抽出一卷画布，对比来看，这是标注最详细的一张，“拿着，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都是假的。”
假的吗？里面的人就像是真人，有温度、有人气，盛曚初入幻境，有些茫然，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直到有人撞上她的肩膀。
不是撞上，是穿过，幻境里她没有实体。
她很熟悉这里，路上的一砖一瓦，路人的一言一语，每日都这样重复，这一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应该有个脏兮兮的乞儿，正守在破碗前，等好心人赏。
小乞丐脏乱不已，指甲缝里都是黑的，神色麻木，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才六岁，便死气沉沉。
盛曚远远看着，那是小时候在凡界的她，彼时她名年七，因为没有廿，所以选了同音的“年”作姓氏。
看到自己，竟然也是不喜不悲的冷淡样，她走近小盛曚，只有指尖微动，把一颗珠子丢进破碗里，悄无声息。
那是索引珠，紧急情况用来逃离秘境的，她把它丢了后便毫不犹豫旋身离去。
一大一小，两人脸上的麻木如出一辙，没有感情一样。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仙人选拔弟子的事马上传入年七耳中，那个被欺负惯了的孩子生出反抗的心思，想方设法接触修炼之事，三年后参加了选拔，中选后自以为拜托了苦日子，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吃苦。
破庙里是破败的神位，她不认得那是什么神仙，只知道自己拜过无数次了，却从未得到神灵施舍，所以她不信了。
盛曚跟着自己，看她前所未有的努力行讨，把讨到的钱攒起来，分几天交给济慈堂的娘子，挤出来的时间就去破庙修行。
“真蠢。”盛曚说出了进秘境以来的第一句话，犀利点评自己。
真蠢，随便捡来的书就敢照着练，凡界能有什么好的修炼之书啊，而且自己那时候还是个瞎子，那几个修真界来收人的，一看就贼眉鼠眼，自己还兴冲冲非要去。
留在凡界，靠着一点修为也远超常人了，把仇人都杀了，随便去大户人家当个打手，也好过去了蓬莱岛被人放血、替人背锅。
突然脑海里浮现一朵深蓝夜幕颜色的伞，若是早点遇见她就好了，步乘月，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