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谦眉头越皱越紧。

喻思言观察着华云谦那愈发难看的神色，目光落在逐云剑上。

“师尊，弟子想试试这把剑。”

华云谦闻言，上下扫他一眼。

少年脸色还很苍白，丹田灵气更是没恢复多少。

华云谦可以把这把剑的情况归结于天道宠儿的特殊性，但是绝对不相信喻思言这个状态能驾驭得了这把剑。

“不急，你先睡会。睡不着就打坐恢复灵力。”华云谦怕喻思言强来，把逐云剑自己拿走了，站起身来俯视床榻上坐着的少年，一脸嫌弃，“先把你身体恢复到巅峰再说。”

说罢华云谦就拿着剑走了出去，直奔时瀛住处。

这一次华云谦没有从上面破结界，而是老老实实从山底走上去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时瀛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华云谦几百年来第一次在半山腰见到剑尊大人，轻挑了一下眉：“剑尊大人怎么屈尊在这候着？”

时瀛不会搭理他的调侃，目光直直落在他手提着的逐云剑上，指尖灵力一动，剑顿时落到了他手上。

华云谦“诶”了一声，但是也没动手抢过来，直接问：“这把剑怎么回事，没有剑灵。”

“被剥了。”时瀛语气淡淡。

“剥离剑灵？”华云谦喃喃一句，“这得什么修为才能做得到。”

“大乘。”

华云谦第一反应是天道。

这世间大乘期寥寥，除了魔尊、他和时瀛，其他的都是临近归墟的大乘期修士，没有飞升的可能，只能归隐山林等死。

这一部分人不太可能跟喻思言的灵剑有什么瓜葛，最大的嫌疑只能是天道。

“剑灵被剥离……会怎么样？”

华云谦问出口，就看见时瀛看着剑，眼中竟带上了怜悯：“剑灵找回来之前，都只是一把无相剑。”

对于剑主人来说，除了没有办法随心召唤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剑本身，这把剑就仿佛孤儿，伶零漂泊、没有归处。

时瀛在怜悯这把剑。

华云谦得知对剑主人没有太大影响之后就松了口气，跟时瀛告别，径直回到弟子居。

喻思言没有打坐，而是歇下了，正好方便了华云谦动作。

他还在怀疑少年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指尖点上少年额头，神识径直探了进去。

识海作为修士的私密地，未经主人允许都会把入侵者拦在门外，强行入侵会对被侵入者的识海造成严重损伤。

好在华云谦手上从来不缺用处乱七八糟的灵器法宝，在法宝的助力下顺利进入了喻思言的识海。

但是华云谦什么也没看到。

喻思言的识海里是一片浓雾，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

这更加坚定了华云谦对于始作俑者是天道的怀疑。

毫无所获地收回神识，华云谦手刚挪开就看见喻思言睁开了眼。

少尊主有那么一瞬的心虚紧张，在发现少年神色迷蒙，显然是刚睡醒之后就放松下来：“本尊吵着你了？”

喻思言坐起身。摇摇头。

“师尊去哪了？”少年问他。

华云谦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还开始过问本尊的去向了？”

“弟子不敢。”话是这么说，一点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少年抿着唇，在仰视的角度看着我见犹怜：“弟子只是怕再和师尊分开。”

原先喻思言是黏他，但也不至于这样。

华云谦还是好奇：“你到底在秘境看到了什么，跟本尊有关。”

喻思言模模糊糊地发出个音节，华云谦不确定是不是个“嗯”字，只见少年越过华云谦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还是看向他：“师尊，那把剑……”

华云谦递给他：“本尊去问了时瀛，这把剑原先应当是有主的，但是剑灵被剥离了，目前没法认你为主，余下的倒是不影响。”

喻思言似乎不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

华云谦探了一下少年丹田灵力，发现已经恢复过半，便道：“你若是手痒想试试剑就去外面试试。”

这一次喻思言倒没有直接应下：“总归也是我的剑了，来日方长，不急。”

“倒是您，”少年看向他，“您要留在明心宗吗？”

“留一阵子。”他们两人出秘境得早，两界秘境还没有关闭，魔族那边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他坐镇。

“您准备住在哪？”喻思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华云谦身上的冷梅香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总觉得下一刻华云谦就要说出来去时瀛那里住下的话。

但是华少尊对于过去挨冻没有太大的兴趣，何况时瀛那座孤峰离弟子居太远了。

“本尊有芥子空间。”

喻思言茫然地看着他。

芥子空间这东西也稀少，华云谦看到他这副样子，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掐诀，两人眼前场景变化，很快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呈现在了喻思言眼前。

“这是……您的寝殿？”这座宫殿外面看着与华云谦在魔域的寝殿别无二致。

“不是，在芥子空间里面另建的。”华云谦带着他走进去，里面跟魔域那座宫殿的构造的确有所不同，而且侧殿之类的都被笼在一片云雾里，只有主殿是清晰可见的。

寝殿内部不像魔域的那么宽阔，只有一张巨大柔软的床榻还有环抱了整个房间的三个大书架，书架上毫不意外地堆满了话本。

整个房间的构造极其符合华云谦享乐至上的理念，喻思言看着这逍遥窝一时忍不住怀疑——华云谦的修为，到底是怎么提上来的？

整日这么吃喝玩乐，真的有时间修炼吗？

“只有一张床，不然就带你进来了。”华云谦语气中有些抱歉，但是一点没见着后悔的意思。

“那些偏殿……唔！”

两人是一前一后进去的，喻思言刚开口，就被华云谦从后面捂住了嘴。

喻思言看不到华云谦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冷酷无情的拒绝：“那是摆设，住不了人。”

芥子空间里面的一切都需要主人亲手创造，还需要依靠灵力和神识维持，所以华云谦只布置了主殿，偏殿压根没管。

喻思言双手扒着他的胳膊，拉开一段可以说话的距离：“弟子知道了……师尊您松开手吧。”

最后喻思言还是回到了弟子居，颇为遗憾地看着华云谦隐匿进了芥子空间。

等到少年的身体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华云谦就拿出来在秘境中抢下的那棵灵草，让他准备一下冲击金丹。

由于少年时期他父亲给他灌药带来的阴影，华云谦在丹药一道上一无所知，甚至还排斥得很，只能把灵草交给明心宗的丹修，让他帮着炼出丹药来。

灵草难得，丹修炼丹的时候华云谦就那么一直在丹室盯着他，那只有元婴期的丹修欲哭无泪：“您徒弟也是我明心宗弟子，况且这只是个晋升金丹的丹药，在下没必要做什么手脚，您这么看着我，我炼丹的时候容易分心。”

华云谦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在旁边站着，美其名曰：“本尊就是观摩观摩，你炼你的丹，不必紧张。”

丹修：“……”

最后这可怜的丹修以让华云谦在他身上下一个短时的禁制为代价把这尊大佛请出了丹室，然后火速生火炼丹。硬生生在两个时辰内把这丹药给炼了出来。

少尊主十分满意，并大方地送给那丹修几张异火的引火符，然后回到了弟子居。

从华云谦来了之后，喻思言就没再去弟子秘境整日闭关，也没怎么往时瀛那里跑，而是待在院中练剑。

正逢梨花盛开，少年在树下舞剑，雪白的花瓣被剑风震落，悠悠飘到喻思言的肩上。

华云谦没有去打扰他，站在远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样貌，实力，性格无一不出众，这小孩的确有让人喜欢的资本。

华云谦手上拎着丹药走过去，少年被惊动，剑翻转了一个方向，直直地刺过来。

两人的目光相对，华云谦在他眼中看到了与平日不同的淡漠锋利。

那眼神转瞬即逝，在喻思言发现来人是他之后，就收敛了锋芒，剑劲骤然减弱，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喻思言收了剑，乖乖喊他一声：“师尊。”

华云谦颔首，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他：“突破的丹药，准备好的时候跟我说，本尊帮你护法。”

金丹期的雷劫强度在华云谦记忆里并不大，但是眼前这人身上的特殊性太多了，不得不防。

喻思言显然是没想到华云谦会说帮他护法，眼睛又是一亮，但还是矜持着说：“不必了，弟子自己渡劫便可。”

“本尊不会插手，只是在旁边看着，以防万一。”

“多谢师尊，”喻思言道声谢，然后期待地看着他，问，“那等弟子突破金丹之后……师尊能带弟子烤肉吗？”

华云谦被喻思言这话问得一愣，随后哭笑不得。

“整日净想着口腹之欲，你能突破得了金丹？”

修炼需要静心，喻思言要突破还需要积攒点灵力，必须得潜心修炼一阵子。

听着华云谦的调笑，喻思言坦然：“平日是不想的，看见您就自然而然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