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谦等了三个月，没等到喻思言，先等来了奚骛岚出现在魔域的消息。

这人实在是太能藏，华云谦动用了不少探子才找到了他的行迹。

华云谦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是一间茶馆。

大堂上的说书人正在那滔滔不绝地讲着……魔域少尊主和他亲传弟子的秘境奇缘。

华云谦：“……”

他怀疑奚骛岚是故意选在了这里，他还有证据。

华云谦对于编排他这件事并不排斥，如果话本剧情不错，他甚至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喻思言不能。

魔域盛产话本，甚至在修真界都能广泛流传，若是喻思言和他在话本里扯上些稀奇古怪的关系，有碍未来仙尊的桃花。

探子跟在华云谦身边，听着说书的内容，悄悄去看自家少尊主的脸色。

华云谦神色如常，偏头去问探子：“奚骛岚在何处？”

“二楼雅间。”

华云谦颔首，抬步往楼上走去，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脚步一顿。

楼梯右侧，大堂角落，散着一缕浅淡的冷梅香。

他转过头去，看到喻思言。

少年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说书的人。

华云谦抬起的脚又放下，朝探子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向喻思言走过去。

喻思言注意到了朝他走来的人，但因为华云谦易了容，少年只淡淡地朝他这边瞥一眼便没再看他。

华云谦起了兴趣，毫不客气地坐到少年对面，拿起一旁的空茶杯自顾自地斟了盏茶。

华云谦那位置刚好挡住喻思言去看说书先生，少年轻蹙了下眉，冷着一张脸：“阁下何事？”

“无事，”少尊主没事找事，笑得风流轻佻，“在下观小公子一人独酌太过孤单，特来陪公子共饮一杯。”

喻思言垂眸看眼自己手中，确认了他拿的确实是茶而不是酒。

再抬眼，看着眼前那张陌生但风流俊逸的脸，喻思言稍稍沉默一下，道：“阁下有事便直言。”

华云谦不确定，但他总觉得喻思言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不是个正经人。

华少尊当然不是个正经人。

身体前倾凑近了对面的少年，华云谦忽略掉少年眼里的冷漠排斥，问：“小公子觉着台上这书说得如何？”

他没看错的话，在他问出来的时候，喻思言的耳根红了一下，然后冷斥：“胡言乱语。”

华云谦眉梢一挑：“胡言乱语，小公子也听得这么认真？”

喻思言抿了口茶，没理会他。

心里轻轻“啧”一声，华云谦换了个问题：“那依小公子看，这话本子要怎么改才不是胡言乱语？”

喻思言手里握着的茶盏多了一丝裂痕。

少年紧绷着脸，像是想要动手。

华云谦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里大呼新奇，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声响。

帘子被撩开，茶杯的碎片散向楼下，正对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华云谦见到喻思言抬头时瞳孔缩了一下，逐云剑顿时出鞘，少年身姿如风，直刺过去，扫开了那些碎片。

二楼传来一声轻笑，一道紫衣身影飘然而落，折扇背后露出一双妖冶的凤眸。

“小孩，挡着本座的路了。”

折扇下移，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容露了出来，正是奚骛岚。

“本座今日要找的是你师尊华云谦，可不是你喻思言。”

奚骛岚话落，华云谦立刻听到身边传来讨论声。

“他就是咱们少尊主的徒弟？”

“修真界的人拜我们少尊主为师？”

“当事人听得那么认真……我怎么觉得他是自愿的？”

“话本这东西听听就行，凭我们少尊主那张脸，怎么会有爱而不得的人？”

另一个当事人华云谦：“……”

他知道他的美貌在魔域远近闻名，但也大可不必。

华云谦喝口茶压惊，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继续观察着那两人。

这一次奚骛岚应当是本体，华云谦在他身上察觉到了渡劫期的修为，而跟他对峙的喻思言才筑基大圆满。

看起来，他小徒弟显得孤单弱小且无助。

面对着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场内没什么人敢出头。

“魔宫距此地十万八千里，阁下如何相信师尊会来到这地方？”

逐云剑稳稳地拿在手中，剑尖指向奚骛岚。面对渡劫期的魔修，喻思言丝毫没怯场。

奚骛岚眼底浮现出一些调侃的神色，也不在意少年拿剑指着他，问：“所以，是你师尊让你来送死？”

围观群众像是信了奚骛岚的话，又讨论了起来。

华云谦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站起身来。

再让奚骛岚胡言乱语下去，他名声要大损。

华云谦没有撤掉脸上的易容，抬手拿出藤鞭，毫不留情地挥过去。

奚骛岚终于没再被他一鞭锁喉，而是侧开身，抬手接住鞭梢，随后满含笑意地朝这边看过来：“呀，少尊主来啦？”

喻思言也转过头来，看到那个刚刚跟他搭话的陌生男人，手里拿着熟悉的殷红藤鞭，瞳孔又是一缩。

不过华云谦没注意到小徒弟的神情变化，而是恢复了平日里的声音，对着奚骛岚，脸上笑意淡淡：“你都亲自露面了，本尊哪有不来的道理？”

华云谦腕间一抖，鞭梢出蓦然生长出尖刺来，毫不留情地刺穿奚骛岚的掌心。

带着魔气的血染上藤鞭，殷红的藤蔓显得更加诡谲艳丽。

奚骛岚松开了手。

华云谦趁着这个空档飞身过去，站到喻思言旁边，伸手虚揽着少年的肩。

喻思言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低低喊了一声：“师尊。”

“待会再说。”掌心落到实处，喻思言上身一下子绷直，感觉自己剑都拿不稳了。

不知道为什么，华云谦靠近他那一瞬间，喻思言满脑子都是话本里的内容。

什么掐脖红眼放狠话，什么非你不娶、得不到就毁掉……

少年耳根渐渐充血。

羞耻的。

奚骛岚在这种氛围下掩面轻咳了一声，一双凤眸在他俩之间扫来扫去：“少尊主，在下费心尽力请您过来可不是让您谈情说爱的啊。”

华云谦挥手打掉奚骛岚边说边刺过来的暗器，手下用巧劲把喻思言退远了，然后收起藤鞭。

奚骛岚眉梢一挑。

下一秒，华云谦左手握住了停霜剑。

奚骛岚也是个不怕死的，这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少尊主不愧是魔域天才，左手也拿得了剑。

华云谦手上熟练地挽个剑花，朝他劈过去：“对付你，还废不上本尊右手使剑。”

剑尖触及奚骛岚的时候，两个人消失在原地。

华云谦虽然平日没个正形，看着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对魔族的群众很是看重。

这点从上一次华云谦要亲自回魔域接应那些进了两界秘境的魔族少年就能看出来，这次更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华云谦在两人真正打起来那一刻，把战局拉到了城外空地。

奚骛岚没想到华云谦对付他的时候还不忘保护茶馆那些无辜群众，颇为可惜，手中折扇一挥，扇边立刻冒出一排刀尖。

折扇边骨被奚骛岚捏住，平直一甩，朝华云谦奔过去。

折扇攻击范围极远，华云谦的剑却只能局限在一定范围内。

加上少尊主的确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让扇刃从脸边划了过去，落下一道血痕。

华云谦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少尊主平日里都是个笑面虎，谈笑间夺人性命的事干了不少，鲜少有这种被人气到连面部表情都不想维持的地步。

划伤他的脸，天诛地灭。

左手剑势不减，毫不留情地刺向奚骛岚心口，右手再度唤出藤鞭，朝着奚骛岚的面门直劈下去。

千钧一发，奚骛岚粗略估计了一下，华云谦这两招下来，他只来得及躲一个。

要脸还是要命?

奚骛岚要脸。

奚骛岚跟华云谦是同一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起折扇挡住了要打上他脸的藤鞭。

这一抬手，奚骛岚身前命门彻底暴露，眼见停霜剑就要刺进他心脏，奚骛岚侧身一闪，错开致命点，却也吐出一口血。

华云谦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藤鞭还有向下压的趋势，奚骛岚双手支撑着折扇抵挡起来也困难。

“少尊主真狠啊。”奚骛岚舔掉嘴边的血，抽出一只手快速掐诀，想要传送离开。

华云谦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剑从体内抽出，猛然上扬，直奔手腕，打算砍了奚骛岚一只手。

剑刃挨上他手腕的时候，传送成功。

奚骛岚带着一身重伤就这么从华云谦眼前逃开。

华云谦的藤鞭劈到地上，打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上一次让少尊主打得这么憋屈的，还是年少时碰到时瀛。

冷着脸收起剑，华云谦也不管脸上那道痕，寻了一下喻思言的位置，不惜耗费魔气缩地成寸过去，一把按在少年肩上。

喻思言回眸，愕然地看着华云谦满眼怒气，但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跟他说：“回魔宫，突破金丹之后本尊带你下秘境。”

但字里行间还是带着火气。

少尊主咸鱼生涯遭到第二次打击，准备带着徒弟短暂崛起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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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脸上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