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阮烨忍不住开口。
“然后,”彩衣的声音飘忽起来,“素凝就死了啊。”
白色的迷烟闪过,屋内恍然出现素凝最后身死的场景,老鸨得了令,素凝被按在床上,伴着素凝的泪水洒落,许许多多的男人涌上去,一个接一个……
“将害我之人示罪凌迟,我就再不作乱!”凄厉的女子声音回响。
祁楦之挥手驱散烟雾,阮烨看着面前仅剩的绿衫女子,不由疑惑:“师尊,彩,彩衣呢?”
“没有彩衣。”祁楦之轻抚阮烨后颈,他让老鸨叫资历最老的姑娘过来,应当只来一个,却是同时来了两个。
祁楦之看看昏睡在地上的莲蓉,再看看四周,终于明白那妖物为何会选择来这,这是素凝最后身死的那间屋子。
“师尊,素凝好可怜。”阮烨回想着先前所见所闻,不由用力抓紧祁楦之手臂。
“素凝确实可怜。”祁楦之唤醒莲蓉,往满是迷糊的人手里塞一块银锭就打发人出去,然后拿出些安魂的符纸同阮烨在屋内烧了,以作消解怨气。
外面已经全黑,祁楦之看看时辰,传信给其他弟子说今夜不回去了,带着阮烨回到床上,“天色已晚,你身上也还有伤,先在这休息一晚吧。”
“嗯。”万花楼的床很软,阮烨趴在床上,感觉确实有些困倦,便随着祁楦之睡了过去。
夜色朦胧,周遭静下,浅白的烟雾自香炉而出——
鸡鸣声响,温暖的晨光顺着窗扇而入,洒落到拉起帘幕的床上,阮烨于光色中睁眼,就看到祁楦之早已清醒的等在床边。
“师,”阮烨有些不好意思,深觉这觉睡得太沉。
“无事。”祁楦打断,温柔扶他起身,先查看他背后伤势,“嗯,再过半日就能好了。”
“不疼了的,师尊不用担心。”阮烨接口。
“嗯。”祁楦之笑着,与他收拾好就一齐走出花楼,老鸨依依不舍的倚着门框朝祁楦之抛媚眼,“爷,下次还来啊~”
阮烨挡住老鸨抛来的媚眼,皱着眉,祁楦之侧脸看他:“不开心了?”
“不喜欢她看师尊的眼神。”阮烨说出想法,其实不止那个老鸨,宗内很多人看祁楦之的眼神他都不喜欢,只是今天才第一次付诸行动挡住。
祁楦之莞尔,轻轻揉他脑袋:“孩子气。”
“我在师尊面前,就是孩子呀。”阮烨微微歪头,在祁楦之手心蹭着脑袋,难得的撒娇。
祁楦之收回手,回想着昨夜所见,祁楦之又传了道信回王府,然后带着阮烨往前。
阮烨打量着两人行走的方向,有些疑惑:“师尊,我们走这边做什么?”
“买糕点。”祁楦之看他模样,故意逗弄:“给你吃。”
“师尊您不先调查素凝吗?”素凝要求示罪害她之人,阮烨不由急了,“我可以不吃糕点的。”
“傻瓜。”祁楦之好笑摇头,牵着他进到卖点心的店里,“是买糕点去找街上那些乞儿询问有关素凝的事情,顺带也给你吃。”
“这样?”阮烨顿时明悟,他们对素凝完全不了解,王老爷连让师尊查看记忆都不干,而那个老鸨也不像会说真话的,若说还能从哪调查便是街上那些乞儿。
乞儿每日在街上行乞,来来往往的事都能听说知道一些,甚至为了解街市上哪些人性格和善容易要钱哪些人脾气差不仅要不到钱还可能挨打,会主动收集外面的信息,向乞儿询问调查事情,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两人在店内买好糕点,便往乞儿最常聚集的偏僻窄巷而去。
两人衣饰华贵,一进去就被众乞儿注目,但祁楦之神色偏冷,看着就不像性格软的,众乞儿都不太敢上前,祁楦之看看众人神色,拿出包糕点拆开,柔下声道:“我向你们打听些事情,你们把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拿这些糕点。”
“你要打听什么?”听到祁楦之只是打听事情,还有糕点可以拿,当即就有一个**岁的小女孩凑上来。
“打听一个人。”祁楦之拿出块糕点递给小女孩,看向众人:“你们知道一个叫素凝的姑娘吗?”
“素凝?”众乞儿看到那小女孩已经得了糕点,当即全围过来:“我知道,城内首富王老爷家里有一个姑娘叫素凝!”
“嗯。”祁楦之拿一块糕点给说话的人:“还有呢?”
“听王府里出来采买的丫鬟们说,王家少爷喜欢素凝,想纳素凝为妾,但素凝不愿。”又有人补道。
“嗯。”听了两句都是已经知道的,祁楦之主动开口:“我听王家的丫鬟说,素凝是重病垂死晕倒在街上,被王家少爷救回府内。”
“对!”最先凑上来的小女孩点头,“素凝被王少爷救了,王少爷想纳她她却不愿,真没良心,要我说,王少爷那么好,又那么喜欢她,她就是嫁给王少爷又怎样呢。”
“可素凝就是不喜欢王少爷,也不能勉强人家嫁啊。”祁楦之笑着再拿一块糕点进小女孩手里,继续询问:“素凝是被王少爷救回府内的,那她在没去王家之前是住在哪呢?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平日里都做些什么,靠什么维生?”
“这,”小女孩皱着眉:“我不知道。”
其他的乞儿也全皱起眉,苦恼不已:“我们也不知道。”
“什么?”阮烨完全无法理解,一个人存在就会有痕迹,这些乞儿连王府内的事情都清楚,却全然不知道素凝在进王家前是住在哪,靠什么维生。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众乞儿看阮烨模样,以为阮烨不信,解释着:“我们只知道王少爷救了个叫素凝的姑娘回家,而那姑娘姓什么,以前住哪,是做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
说到这,众乞儿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素凝姑娘,怎么像凭空出现一般?众人都只知她被王家少爷救回王府,受王家少爷爱慕,却完全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甚至因为素凝一直是待在王家,他们连素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祁楦之想了想,重新开口:“那你们知道一个叫彩衣的姑娘吗?”
“彩衣?”有乞儿开口:“我知道!”
“就在一年多前,城内的迎风居里住了一对姓颜的父女,那个女儿就叫颜彩衣。”
“迎风居?”阮烨疑惑。
“就是城内最好的那家客栈啦,一晚上要三钱银子呢。”乞儿解释,“那对父女好像是外城富商,来这做生意的。”
“但他们好像被人坑了,欠了很多钱,一直有人找他们要债,他们从最好的迎风居搬到一个便宜的客栈,然后又从那个便宜的客栈搬到一个更便宜的客栈,最后连客栈都住不起,直接搬到城南所有最穷的人住的院子里。”
“后来那个父亲好像是被要债的人打死了,而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去哪了。”
阮烨悚然抬头:“所以,彩衣就是素凝?”
“应该是了。”祁楦之看着众人,继续发问:“那你们知道颜家父女是从哪个地方来的吗?”
“呃,”'众人再次苦起脸,“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只在城内行事,如何能知道颜家父女是从哪来的。
“不过,”有一个年纪长些的乞儿犹豫着开口:“你们可以去听风楼找那的说书人,他号称‘百晓生’,什么都知道,应该也能知道颜家父女是来自于哪。”
“这样么?”祁楦之将糕点分发给众人,温声致谢:“多谢了。”
祁楦之带着阮烨行往听风楼。
听风楼是一家挺大的酒楼,一楼卖茶水酒食,二楼雅间,分着时间段有唱曲卖艺和说书,两人去的时候,正是说书时间。
祁楦之要了份瓜子带着阮烨坐下,这说书人正说到武松打虎的桥段,说那武松在景阳冈豪饮了十八碗酒,独自过山,借着酒意狂力打死巨虎。
说书人情绪激昂,语气抑扬顿挫,配着手里的醒木挥下,极富画面感,再加上狂风呼啸,吊睛白额大虎等形容词,三言两语就将武松狂放打死伤人巨虎的雄霸身姿展现在众人眼前。
祁楦之剥好一把瓜子放在盘里推向阮烨,就看到阮烨正在吃一块颜色五彩花蝴蝶状的糕点。
“好吃吗?”祁楦之盯着他。
“好吃。”阮烨啃着糕点,这糕点祁楦之买了很多,分了那些乞丐还有剩的,他就拿出来吃了。
反正师尊说过给他吃的。
祁楦之笑了,倒出杯茶放他手边:“若是腻了,就喝点茶水。”
阮烨点头,两人继续听着说书,待到一节说过,说书人收拾着东西往外,祁楦之牵着阮烨跟上去。
“两位跟着我做什么?”一直到了说书人所居的院子,说书人回过头来,“今日的书已经说完了,若是喜欢,明日同样在听风楼等。”
“我们跟着先生非是为了听书,而是想要向先生打听些事情。”祁楦之开口。
听到是打听事情,那人直接说价,“你要打听什么?一个问题二十文,先付钱再回答。”
“好说。”祁楦之拿出一块银锭,问出问题:“一年多前城内来了对姓颜的父女,先生可知那对父女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说书人一听祁楦之问题便变了脸色,语气生硬,“我不知道。”
祁楦之瞧他脸色,又拿出一块银锭:“先生真的不知道吗?”
“你,”
祁楦之直接解下钱袋,“先生若是知道,还请告知于我二人,价钱好说。”
说书人看看祁楦之的钱袋,再看看那两个银锭,吞咽几下口水,终是一咬牙,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这点钱不够,再翻一倍,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
“可。”祁楦之带着阮烨随说书人进到院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