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人吵得热闹，上方的人稳坐如钟。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苗约才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道：“吵完了？”

下面本来吵得激烈的人群在此刻也都沉默了下来。

苗约：“既然全都这么在意许青尘是否是妖邪，别人的说法终究是比不上你们亲眼见到的。”

然后苗约顿了下，喊道：“许青尘。”

许青尘心里暗骂了一句，靠……

许青尘躬身道：“奴才在。”

苗约撑着头懒懒道：“既然他们都觉得你是妖邪，你不如下去给他们验验真假？”

妈的，老子是猴吗？还给你们看？许青尘心里又给苗约记了一笔，咬牙微笑道：“是。”

许青尘的态度和神情下方的人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自然也是看出了许青尘的不一样。

许青尘是许昌的儿子，许昌生前和他们的关系不说别的，表面上至少都是过得去的，所以许青尘自然也是经常跟他们打照面的。

每次许青尘见到他们也只是简单地问候一句，然后就会冷着一张脸等许昌跟他们谈完事情，即使偶尔他们带上自己的儿子去找许昌谈事情，许青尘也不会跟他们的儿子玩到一起。

久而久之，京都里的人就都知道许青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

所以在许青尘真的走下来的时候，大殿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像是没想到许青尘居然会真的就这么听话地走下来了。

许青尘看着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也是有些怀疑自己了。

【许青尘：不是……他们怎么都跟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系统：你忘了许青尘的人设不就是以清高自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吗？你这么做，在他们眼里不就是严重ooc了吗？】

【许青尘：……我不这样，万一男主下一秒就要把我给弄没了怎么办？】

【系统：……那你现在就只能接受他们的审视了。】

【许青尘：……】

就在许青尘犹疑不定的时候，有一位大臣在仔细端详了许青尘的一举一动之后率先开口，“皇上，这许青尘明显就是中邪了。臣先前也是同许丞相经常有公事上的往来的，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人肯定不是原来的许青尘。”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许青尘站在华胤殿的中央，神情看似淡定，实则心里慌死了。狗皇帝，你最好是有说法，要不然要是我真被烧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苗约倒是淡定的很，“哦？于爱卿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于锡安自信十足，“许相在时臣也是在他手下做过事的。那时许相经常带他下学之后的儿子一起来处理公务，此外臣也是去过不少次许相府里，许青尘绝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皇上还是尽早将其除掉为好。”

苗约：“是吗？”

于锡安毫不迟疑，“臣十分确定。”

苗约点点头，看起来像是一副相信的模样。

许青尘则是紧张地看着苗约，你可别真听他们的话烧死我啊，你明明都知道我不是原主了，你可别听他们的啊……不然我不干了。

008无语。

等到何顷和于锡安等人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的时候，沈翊在此刻插入了一句话，“你们就如此确定他是被脏东西上身？”

“这种事发生在明楚国里也不是少数的了，不说京都了，其他地方也是出现过不止一次这种情况的。如果不是脏东西上身的话，人又怎么会变得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沈翊：“你说的是没错，但如果许青尘的变化就是人为导致的呢？”

何顷听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没再继续说话，而是示意另一个人开口。

接收到何顷意思的人也是开口道：“沈相这是什么意思？”

沈翊抬手朝苗约示意，后者抬起手动了动手指，于是沈翊喊道：“把人带上来。”

然后许青尘就看到了本来应该死了的于虎被关押在一个牢笼里被推上了华胤殿，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许青尘后退了几步，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人，不，准确来说，这人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人了。

【许青尘：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系统：……我确定当时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许青尘：……我是妖邪还是他是啊？死而复生，这比我还离谱吧？】

【系统：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于侍郎可认得这人？”

于锡安怎么可能会不认得，在人刚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谁了，他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但他不是已经安排他去地牢里躲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幅姿态。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于虎此刻只剩下了一个身子，手脚都没了，喉间还有一道割痕，整个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这个模样惨得让在场的人都不敢看。

只有于锡安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虎子？虎子！”

可是于虎早就没办法回答他了。

于锡安想冲到牢笼旁仔细看看，但还没靠近牢笼就被武谦带来的人给拦住了。

于锡安大叫一声，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就在这一瞬原本就是花白的头发与胡子似是更白了一个度，原本只有不惑年岁的人竟在这时看起来像是到了花甲的年纪。

于锡安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君臣之分，他猛的就想冲上前去质问苗约，却被武谦迅速给拉了回来。

于锡安崩溃地“扑通”一声跪下，捂着胸口捶着地板痛哭，早已没了刚才怼人的气势。于锡安痛诉道：“皇上！臣不明白！臣为明楚国做了这么多……臣儿子于虎他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会被这样对待！要是给不了臣一个解释，臣不如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反正臣儿子被人折磨成这样，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殿上的人见状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即使于锡安他平日做的事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自古以来无论是谁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不能被接受的，更别论此时于锡安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悲惨。

或许是出于怜悯之心，还是有人站出来给于锡安求情了几句。

“皇上，臣虽不知于虎是做了些什么惹得沈相如此生气，但……被罚成这般模样，属实也是太惨了些。明楚百姓都知道皇上是宽慈仁厚的明君，这大殿上的大臣们也不乏于侍郎的同窗与学生，若是这件事没能给出于侍郎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寒了他们的心啊……”

苗约望向说这话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难道在众爱卿眼里朕就是这般残暴肆虐的吗？”

这帽子扣的就有些大了，说话的人一顿，即刻低头认错：“臣并非这个意思。”

许青尘听了这么多，还是没能想明白这人是怎么又活过来的，于是他抬头一看，苗约正盯着他呢，许青尘扯起嘴角朝苗约干笑了一下。

“沈相方才说的许青尘的变化是有迹可循的，如今人带上来了，你们倒是没多在意许青尘是否是妖邪这件事了。”苗约道。

许青尘脸上的笑僵住了，不是，这又能扯到他了？他是最后给人补了一刀没错，但看起来这人也不像死了的模样啊，难道是当时他下手的时候不够狠？不应该啊，008说好的只能读取濒死之人记忆的，他当时明明还特意确认了人断气了之后才走的。

【许青尘：……我的问题？】

【系统：不可能，我当时也确定他肯定是已经死了的。】

【许青尘：可现在看那人也不像是死了的样子啊……】

【系统：嗯……或许可能大概……是世界bug？】

【许青尘：……我看起来像是会相信这种蠢话的人吗？】

【系统：你不是吗？】

【许青尘：……都这个时候你都要再怼我两句吗？】

许青尘懒得理008，不过想也知道这大概是苗约的手笔，但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不过大概是苗约有自己干这事的人手吧，许青尘这些天虽然知道了很多事，但不代表苗约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说起来他和男主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不代表苗约什么事都会让他知道，苗约能让他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皮毛罢了。

许青尘脑子里在跟008说话，在别人看来就是在走神，看起来像是丝毫不在意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

所以这时就有看不惯许青尘的人有话要说了，何顷单手抚着自己的胡子，淡定道：“许青尘是许相的独子，许相在位时他同于虎的关系虽比不上侯志孝和林奇窍两人，但也算的上不错。许青尘他是妖邪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事了，皇上把于虎找来也是不能说明些什么的，更不用说是……这般的于虎了。”

许青尘：“……”原主关系和于虎好？呵……

“何尚书是从哪里看出来许青尘先前同于虎关系好的？”沈翊笑了一声，情绪不高，淡声道：“我原来不知道原来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将自己的好友打到性情失常呢？”

何顷：“沈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青尘好像知道沈翊想要做什么了，但他滴溜着眼睛一转，也是识相地什么都没说。

【许青尘：我好像知道于虎为什么会被带上来了。】

【系统：……】

【许青尘：干嘛？又不理我？……还是任务进度又有变动了？】

许青尘曾经也打算从任务进度的变化过程中找出规律，但许青尘琢磨了许久都没能找出来，他只能知道任务进度的变化，却很难找出任务变动点间的联系，让他想从中找出什么规律都不行。

到最后许青尘也习惯了这种无序的任务变动，管它怎么变，能有进度的就是他做对了，别管他怎么做的就是了。

【系统：任务进度更新中……】

【许青尘：我就知道。】

没了008跟许青尘聊东聊西，许青尘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现场的针锋相对上。

苗约没急着回答何顷，反倒是看向受了刺激导致精神已经极其不稳定的于锡安，淡定至极，脸上没展现出分毫因于锡安而出现的波动。

沈翊没有因他们的行为表现出任何异样，“于侍郎何必如此受惊，令郎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你不是应该早就有所意料吗？”

于锡安闻言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沈翊看到了。

沈翊淡淡道：“看来于爱卿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啊……”

于锡安这下脸上不只是颓丧了，还掺夹着害怕，他悄悄地看了何顷一眼，却发现何顷根本没看他一眼。

如果说刚才的于锡安是是为于虎而伤心，那么现在他就是在为自己担忧了。

很明显，沈翊的动作和话语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苗约的想法他却还不确定，于锡安身体害怕得直发抖，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被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

再想到两年前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才把于虎送到地牢里去当一个普通的狱卒的，于锡安越发能确定沈翊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沈翊知道，苗约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消息。

苗约在上方将于锡安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但他神色如常，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

“皇上，就算于虎做了些什么，也不应该是被如此对待，这样的刑罚未免也是太残忍了些。”一个于家的人忍不住站出来道。

“残忍？原来你们也懂得什么是残忍啊？本宫瞧他对别人做这般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觉得的。”

大殿里传来了一道突兀的女声，所有人一同朝声音来源望去，是李莘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