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严礼并没有联系江衔鹤。
突然穿成陌生的富二代身份,他有很多不熟悉的东西要去学习,即使系统可以给他提供一定帮助,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要靠他自己的。
所幸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果是严锋华那种商业精英,严礼并没有把握可以完全糊弄过去。
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严礼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江衔鹤的事情:“他近况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系统无辜地道:“但是,你可以去看他。”
严礼给江衔鹤打了个电话,那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通。
“喂?严先生。”
“在做什么?”
江衔鹤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谎:“刚刚在给小孩辅导功课。您找我有事?”
“小孩?”严礼重复问,他记得江衔鹤是没有亲戚的。
既然江衔鹤不想说,严礼也没有追问:“今天晚上六点,到我家里吃顿饭,我的……父亲,他也在。”
“地址发给你了。”
江衔鹤:“我知道了……会准时到的。”
他站在街头,挂掉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起严家,心底又不由得生出一股本能的抗拒。
在这座城市里,严家权势惊人,被绑上这条船,几乎就意味着无法自由主宰自己的命运。
江衔鹤又不由得想,要是严礼——那位和他信息素匹配度达到百分之百的二少爷——真的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就好了。
下午五点,他孤身一人来到了严家老宅。
老宅的安保很严密,江衔鹤没进去,他打电话给严礼:“严先生,我已经到了。”
严礼道:“好,我来接你。”
原剧情中,江衔鹤就是自己来的。严礼没有派人接他,因为根本看不起这个被老爷子强塞给自己的人。江衔鹤在门外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整顿晚饭都吃得十分尴尬,江衔鹤穿着浆洗发白的衬衫,在这场晚宴里显得格格不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这个地方根本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但既然已经决定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怎么走,也就不用把江衔鹤的关系处得那么尴尬。严礼想,他只要安安分分把剧情走完,然后让江衔鹤亲手杀掉,自己假死脱身,就可以完美地完成接下来的剧情了。
严礼披上外套走出老宅,在门口看到了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的江衔鹤,不由得微微挑起一侧眉毛。
现在的主角性格那么纯良,完全看不出他是朵会把整个严家都送进监狱的霸王花——不过,严礼还挺欣赏这一点的。
他从江衔鹤的背后靠近,冷不丁地开口:“江衔鹤。”
江衔鹤全身一震,然而身体对alpha信息素的熟悉却比大脑让他更先反应出来了背后的人是谁:“……严先生?”
“你就等在这?”严礼慢条斯理地走近,拎起他领口的布料看了一眼,皱着眉说:“也不怕被蚊子咬。”
过分轻浮的举动主要是为了凹人设。江衔鹤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警惕地盯着严礼的那只手:“……现在没有蚊子。”
毫不奇怪的反应。严礼不置可否:“进来吧。”
豪宅里的装潢并不过分浮夸,但每一分低调中却又都隐藏着奢华的细节,江衔鹤前二十年的人生和他眼前所看到的东西是完全割裂的,在这样的权势面前,他不能不感到拘谨。
严礼带着江衔鹤来到了书房。
老宅的书房有一面是大落地窗,正是傍晚,天色昏暗,严礼把窗帘拉上,打开装饰性的吊灯开关,室内顿时一片通明。
他指了指沙发:“人还没到齐,你可以先看一会书。”
严礼离开后江衔鹤松了口气,即使严礼的态度很温和,但处在这个宅子里,他仍是感到一阵一阵的不自在。
拿起一本书看了一会,林鑫忽然打来了电话。
“喂,江衔鹤?”得到了回应之后,林鑫开始打探他的情况:"我给你找的那个家教怎么样?"
林鑫是班主任的儿子,也是江衔鹤的好朋友,他身为高中老师的父亲经常利用空余时间给校外学生有偿补课,因此手上也有一些教培渠道,林鑫也能接触到。
“很有帮助,谢谢你。”在这一点上,江衔鹤确实对林鑫很感激。
但电话的另一面却不知为何沉默了片刻,半晌,林鑫试探性地问:“你不打算复读吗?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放弃呢?”
江衔鹤深吸口气,抿住了嘴唇。
如果是一年之前,没有严家,没有母亲的重病……再考一次,无非是多耽误一点时间而已,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但一旦作出选择,他的人生就已经彻底变样了。严家不会给他反悔的余地,严礼也不会。
“可能,以后有机会的话,我重新复读吧。”江衔鹤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家教攒点钱,为以后慢慢打算吧。”
“你在做家教?”
书房门口,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江衔鹤呼吸一滞,立刻放下电话,朝着屏幕压低声音地说:“我这里有点事,先挂了。”
严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抱着胳膊朝这里打量。
江衔鹤迅速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严礼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严先生……”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江衔鹤心里是有点忐忑的。
严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蹙眉问:“刚你在和谁打电话?”
“一个朋友。”江衔鹤观察着严礼的脸色,补充道:“beta,以前在高中里认识的。”
严礼看着面色稍霁。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为什么去做家教?”
“……”江衔鹤沉默了下来。
“别不说话。”严礼步步紧逼。
江衔鹤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和雇主签了约,要做到这个月月底。”
江衔鹤没有什么朋友,刚刚给他打电话的只能是林鑫。在原文中,林鑫和原主属于同一种人,严礼一点都不想让江衔鹤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回头把你的工作辞了,搬到这里来住。”
江衔鹤坐在沙发上,愕然地抬头看向严礼,但严礼的态度却十分强硬:“这是命令。”
江衔鹤目光微动,垂下头:“我知道了。”
*
严老爷子的名字叫严永元,湛华集团的董事长。在整个叶城乃至全国商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湛华集团的业务范围很广,囊括医药,互联网,娱乐,然而严永元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严锋华出自原配夫人应晓月,应晓月同样是大集团的千金;小儿子严礼则是私生子。尽管严礼的母亲死得很早,自身能力又差,对严锋华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应晓月仍然不喜欢他,但表面上,应晓月和严礼相处得还算融洽。
这次,应晓月是和严永元一起从国外回来的。应晓月是惦念儿子,而严永元回国,除了嘱咐大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小儿子的信息素躁狂症。
或许是因为严礼的不成器,或许是因为最终打算把商业帝国交给严锋华继承,严永元对大儿子的要求很严格,但对严礼就多了几分溺爱。这也导致了严礼越发目中无人,几乎是整个叶城圈子里最无法无天的二世祖。
严永元当然也知道严礼的事情,他手眼通天,却对这个儿子有着特别的偏爱。这次回国也是主要是为了严礼,而不是严锋华。
严永元从黑色豪车里下来,司机伸手拉开车门,应晓月也从副座位钻出。
花园的草木掩映在暮色之中,在寒风中簌簌抖动。
老宅里灯火通明,而严锋华早已候在路边:“爸、妈。”
严永元点头不语,应晓月则皱起了眉头:“怎么穿这么少。”
“先前在应酬,刚刚才回来。”严锋华整了整西装领口,这确实不是家居该有的装束,但他也没有刻意换下,“妈,你别担心。”
应晓月皱着的眉头并没松开,但也没说什么,低声道:“回去换掉。”
“知道了。”话虽如此,但严锋华的神色并没有放松。和严永元目光对视,严锋华微微垂下眼神,听他问道:“严礼呢?”
“在二楼,和……江衔鹤在一起。”严锋华回答。这个名字他也是刚刚听说。
但严永元显然早就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神情也松弛了下来。
严锋华心里微微一叹,父亲果然更在意二弟。
严永元走进大门,严锋华并没有跟他一起进去,而是慢了几步落在后面,被庄晓月一把拽过。
庄晓月做了美甲,指甲尖尖的,在严锋华的胳膊上挠出几道印子。严锋华的眼神中闪过几分不悦:“母亲。”
“你父亲这次回国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的。”庄晓月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他跟我说是为了看看在你的掌控下,公司经营得怎么样,但实际上他是为了严礼回来的——也就是你那个好弟弟。”
严锋华:“我知道。”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是有偏爱的。从小到大,严永元的目光总是聚集在严礼身上。一开始,他其实是想要把集团交到小儿子手中的,若非严礼实在不争气,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今天的位置。无论是留学名校,还是身上这件西服,都只是价值交换的手段而已——包括情绪价值。告诉严永元,自己的存在比严礼更加重要。
通讯里,母亲早就告诉过他这件事,今天旧事重提,就是告诉他赶快下手实施计划。
——把严礼除掉,永绝后患。
以他如今的身份手段,做这件事倒是不难,难的是不留任何破绽,严永元还没有退居二线,严锋华能查到的,他也能查到。
这个局已经布置了很久。严礼以为信息素躁狂症是空穴来风吗?其实并不是,这种病症实质来自于药物的慢性催化下,腺体产生的不可逆病变。
本以为这就能让严礼变成废人,没想到父亲派来的医生居然找到了和严礼信息素百分之百适配的个体。天衣无缝的计划被打乱,他不得不考虑其他的方式,而意外身亡可能出现的破绽实在太不可控了。
江衔鹤……
严锋华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凉的光芒。无权无势的人,在上流圈子里,只不过是玩物而已。或许不需要他动手,严礼自己就能把人折磨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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