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的赌运不太好。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瓦沙克站在巷子内看着卡芙卡带着刃正在缓慢生长的头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祂想自己的眼神中一定充满了怨念。

明明就差一点,我就可以把刃带到那个漆黑的世界了,这样的话……还可以有理由把白珩从药师身旁带走,他们不会在那个世界里感受孤独,我(祂)也不会孤单了。

没听过的名字……你的熟人?突然冒出的陌生名字吸引了奥博洛斯的注意,看在方才吃饱餍足的状态下,祂很乐意去分神关注一下除星神以外新的乐趣。

我一定是被阿哈带坏了,毫无内疚地把自己逐渐喜欢看乐子的变化归结与某位刚与现任「命运的奴隶」会面的某位假面制造商,奥博洛斯笑嘻嘻地给祂记上一账。

熟人……也不算吧?她和刃一样,都只能算我陪伴丹枫在仙舟而“认识的生命体”,或许再过个大概几千年,他们就要像其他我遇到的那些数不胜数的生命一样,被「命运」的集合(虚数之树)一并遗忘。

虽然他们是丹枫的友人,我会友善地对待他们……曾经是这样。

思考着饮月之乱尚未发生前两人的关系,瓦沙克给出了一份不准确的答案,尽管这份回答引起了奥博洛斯“什么叫做不算熟人”的不满询问,但祂也没有试图更改的想法。

裂界和浮黎会替我记忆宇宙发生的一切,只是我还是想趁自己记忆尚在的时候把他们带到那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

就像你对于要求不朽之龙实现愿望的执着?

那还是“愿望”比较强。甚至不需要把两者放入象征平衡的天平中进行对比,瓦沙克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毕竟除了丹枫以外的云上五骁……皆是因为自己追逐不朽之龙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认识,用那些铺天盖地的泛银河商业公司广告的说法,这些关系理应算愿望的“附赠品”?

说到最后瓦沙克甚至再次用上了不确定的语气,引来奥博洛斯的又一声嗤笑。

数千年前我实现了■■的愿望让祂成为“不朽”,现在也轮到祂实现我的愿望了,这既是我遵循的「守恒」。

就像先前的“事不过三”,在某些方面如白纸般纯粹好骗的瓦沙克也拥有隐藏在白纸之下不可动摇的坚持。

所以白珩那个名字的持有者和不朽之龙有什么关系?

大抵是饱腹的余温已过,奥博洛斯的声音逐渐变得不耐烦,祂对不能成为自己餐点的已逝星神和瓦沙克的关系生不起半分八卦的兴趣。

她曾经是丹枫的友人,或许也是应星,也就是刃(我现在竟然还能想起来他的名字,不可思议,瓦沙克低声随口嘟囔了一句继续说)的心上人?我并不关心“感情”一事,所以对这种事仅能说“或许”二字……

本大爷也不关心蚂蚁的感情,赶紧跳过这段进入正题。奥博洛斯不耐烦地在旁插/嘴,惹得瓦沙克不得不跳过了对祂来说不太重要,却依旧保留在记忆的一个角落里的许多相处过程,

总之她在药师和岚信徒的一场不太日常的嬉笑打闹中逝去,所以在那个时候,丹枫和应星都不约而同地向我许下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愿望……

多么天真无知的想法,竟然向你,一个不理解「死亡」为何物的存在许下了「复活」的愿望,

果然他们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持明小鬼,就连初生的婴孩都明白“人死再复生也不会是同一个人”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给我塞牙缝都不够桀桀桀……

未等瓦沙克继续往下说,奥博洛斯便已出声讥讽两人的所作所为,祂本以为自己会再度迎来瓦沙克的警告,但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沉默。

这份不对劲的沉默奥博洛斯停下了讥笑,祂忽然想起被自己寄生之人的真实身份,

肆意的嘲笑逐渐消失。

……所以你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没错,我作为不懂「死亡」的存在,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瓦沙克一字一句的回答让奥博洛斯一瞬间想到了第二个横空出世的药师,要知道这片宇宙有药师一个无私利他的赐福者就已经被弄得不堪忍受的程度,再来一个怕不是把宇宙灭亡速度提升至光年的速度。

这可是ⅸ那颗黑洞听了都会翻身的天大笑话,桀桀桀……奥博洛斯止不住地想,旧事叙述者也未曾察觉祂的真实想法,亦或是不愿在无用的事情上过多揣摩,缓缓道出后续,

尽管因为纳努克的愿望,我无法剪下其他缠绕于树的丝线将其缠绕于白珩,令其以星神的身份复活,但我还是告诉了丹枫和应星,如何用如羽毛般轻飘飘的弱小力量,去握住现在那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易断丝线。

虽然造成了后续发生的一系列糟糕事情,也导致我把白珩破损的灵魂送至药师身旁后曾经的存在被丹枫否认的场面……但谁都无法否认,当事人(丹枫和应星)也无法否认,“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毁灭」(纳努克)向你许了什么愿望?

像瓦沙克无视自己的嘲讽般无视了对方后面一段的碎碎念,奥博洛斯突然有种不好预感,祂上一次不好的预感还是在自己享用虚数之树那些几近枯萎的枝丫的时候,结局就是被串门的阿哈轻易地捉住,导致自己沦落至现在这种看人脸色行事的悲惨境地。

自祂(纳努克)之后,不会再有新的被丝线缠绕之物(星神)诞生了。

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瓦沙克很干脆地告诉奥博洛斯还不是「毁灭」的■■■在亚德丽芬对自己许下的愿望。

作为交换,纳努克会用自己的方法让我摆脱“孤独”……虽然祂现在至今没有爬上树的顶端来找我。

因为「毁灭」那家伙打不过守门的愚者(阿哈),胸前还被祂砍了一道贯穿伤,被迫灰溜溜地逃走了。

奥博洛斯几乎都要把自己亲眼所见的真相告知面前这位难得露出失落神色的「命运」,但苦于阿哈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威胁,祂最终还是只用了经典的“桀桀桀”笑声作为这次谈话的结尾。

你今天真奇怪……难道是因为难得吃饱了吗?被瓦沙克时有时无的敏锐吓了一跳,奥博洛斯不敢出声发话,但好在对方只是随口一说,实际并不在意祂的反应。

转身就是另一处从未被鲜血与战斗波及的阴影处,盯着看不见任何身影的黑暗,瓦沙克再度开口,

“看戏看够了吗?”

就像对待方才躲在暗处的刃,瓦沙克知晓自祂主动踏入暗巷后一直待在原处看戏的他,一定也能明白自己到底在指谁。

“这怎么能说桑博只是在看戏呢,我的大老板。”嬉皮笑脸地从阴影中走出,桑博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瓦沙克微微弯腰鞠躬,“我可是一直默默在心底支持您能实现愿望。”

不用询问奥博洛斯,瓦沙克也知道从桑博口中吐出的话,就像阿哈对自己的承诺一样不可信。

阿哈是值得信任的骗子,所以不管「假面愚者」还是「悲悼怜人」全都是骗子,但不是像阿哈一样的骗子。

正因为阿哈是第一位翻越了克里珀建造的城墙(礼物)来到自己面前的生命体,所以瓦沙克是如此地相信祂对自己的自我介绍,以至于能够AOE到在酒馆里欣赏闹剧或宇宙各地传递悲观理念的所有信仰阿哈或不信仰祂的信徒。

这份蛮不讲理的认定饶是被阿哈本尊听到都要大喊“阿哈真委屈”,作为信徒的桑博更是有百般借口试图证明自己的无害性。

结果在看到瓦沙克身后对自己张开大口的影子正蠢蠢欲动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思考自己身上哪块肉比较好吃,桑博又默默把所有打好了草稿的借口皆数吞入腹中。

“怎么从下层区前往上层区?”没有在意奥博洛斯与桑博之间的暗流涌动,瓦沙克直白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也正是这个简短的问题,引得桑博暗暗叫苦。

平心而论,桑博是绝对不希望瓦沙克前往上层区找到可可利亚去询问星核的位置,从刚才不到三个小时的短暂同行,他几乎都能够预感到放任对方自由行动的后果,一定是自己和酒馆的兄弟姐妹会失去很多乐趣。

但如果不说……桑博大概也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无非就是在“被对方变成物理意义上的乐子”和“成为口粮”中任选一种自己满意的方式,或许就像宇宙流行的那些文字恋爱游戏,还有第三种隐藏结局?

不过老实说,他还没有做好以“雅利洛那位因为拒绝带路而被丰饶令使杀害的欢愉令使”的名号在酒馆被其他人举杯缅怀的准备,虽然这样也不免为一个不错的欢愉就是了。

桑博不在意地想,在瓦沙克无感情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您难道不在乎那位被我哄骗参与搏击俱乐部比赛的持明族M……”甚至连最后一个字都只是浅显地吐出第一个字母,桑博就已经被突然暴增的杀气压得噤声。

好吧,真不愧是老桑博我,有着这么一双能够望穿关系的慧眼。

兴许是每个「假面愚者」都有着即便在危急关头都能苦中作乐的特征,一如在雪地上自己的生死皆掌握在他人掌中的硬币,桑博脸上的微笑毫无变化之意,大喊道,

“在您动手之前桑博要提醒您一句,整个下层区只有我知道前往上层区的方法,其他人对此可是一窍不通。好啦,我说完了,请动手吧!”

生怕瓦沙克无法致命到自己致命处似的,桑博张开双手,以一个敞开胸膛的姿势正面面对着祂。

按照瓦沙克遇见的正常人的思路,面对即将被杀死的命运不应该都会出现哭泣或者忏悔一类的情绪,更有甚者会试图进行无力的反抗。

“……你希望被我杀死?”所以对于桑博的不按套路出牌,瓦沙克对此感到了困惑,并选择以询问的方式尝试让其解答。

“当然……不希望,桑博我还没有看到宇宙震撼级别的欢愉,怎能在这里轻易死去。”

尽管是独有一人的表演,自己做出的夸张捧心动作与故意拉长的语调让自己的头颅与进击的黑色粘稠液体进一步获得更亲密的接触,桑博脸上的狡诈笑容却依旧如同面具般稳稳固定在上。

“我只是稍微提醒一下您,在前往上层区之前去看看您在乎的那位持明族,兴许会为您带来不一样的乐趣……比如一场‘冷面小青龙’的周边活动?”

你该不会会对这种无聊的东西产生兴趣吧桀桀桀,还不如早点去上层区……

甚至还未等奥博洛斯说完,像是对祂先前嘲讽自己的赌气反击,瓦沙克便以拉着桑博走出暗巷的高速行动力回答了他的询问。

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仿佛自瞳孔中冒出光的感兴趣神情,让桑博一时间忘记了对方在某种意义上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不,是更为过分的存在。

至少老桑博我姑且还做不出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用孩子去威胁别人的肮脏事情……如果涉及能否给我带来欢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度刷新了自己对丰饶令使的认识,桑博认命地走在前面带路。

虽然罗浮仙舟以前就有类似的活动,但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近距离地去参加“周边活动”。

完全不在意奥博洛斯仿佛在与自己生闷气般的沉默,瓦沙克难得用如此兴奋的语气去述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这份久违的激动之情甚至罕见地浮现于表面。

尽管瓦沙克还是一副犹如面部肌肉坏死的面瘫模样,但与方才杀心四起的截然不同的态度与如潜伏在阴影中的猫咪的模样,早已引得在前面带路的桑博频频回头,啧啧称奇。

……那你不是以前在罗浮仙舟就能随处参与?

甚至没有使用自己独特的口头禅,奥博洛斯憋不住的沉闷询问丝毫没有阻止瓦沙克接下来的断然否决。

“龙”的后裔们(持明龙师)不允许我和丹枫乱跑,丹枫不希望我杀死龙师跑出去,故我也仅仅只能从那些参军的云骑兵或其他长生种口中听闻类似活动的内容。

虽然每次丹枫和其他人小聚或是去参与药师和岚信徒的日常打闹时都会偷偷让我藏在他的「命运」中带我出去……白珩,应星,镜流还有她的徒弟景元平日里也会翻墙来见丹枫,顺便来看看我,但他们都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又是两个陌生的名字,奥博洛斯不在意地翻了一个白眼,祂几乎都能猜到新出场的两人和瓦沙克的关系。

谁让这家伙的世界单纯得除了对自己许下愿望的“许愿者”以外,容不下任何生命体。

如果没记错的话,“周边活动”会举办粉丝见面会,印许多不同的纸片,还有内部人员提供的各种角度照片以及二次创作的小说和同人之类的,举办得更大的甚至还可以邀请本人参加……

看啊,还没有走到那个什么鬼搏击俱乐部正门门口,这家伙(瓦沙克)就已经兴奋得不成样,在那胡言乱语了。

仗着对方看不见的奥博洛斯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于这种被勒令无法吃掉的活动,祂没有半分兴趣,甚至宁可困难地做一个安静的寄生体也不愿接话。

尽管在俱乐部门口,看到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而做出抱住半身脖子腿缠着腰的偷懒动作,如同几千年前被自己吃光殆尽而灭绝的某种抱树动物行为的穹,奥博洛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天大笑。

——■■的自白——

我曾犯下一个弥天大错。

站在她浑身都沾满着鲜血,停止呼吸的身体面前,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意识恍惚地向祂许下了愿望。

“你和之前的丹枫都许下了近乎相同的愿望。”

不该出现的名字让我微微抬头,透过因战争而无心修剪的过长刘海望向了难得失去了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平淡神色,脸上流露出困扰情绪的祂。

“她(白珩)的肉/体已经停止了正常的运作,灵魂早已不在体内,就算通过我的能力「复活」,她也只会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是一具死物,而不是你所希望的拥有记忆的白珩。”

“就像你会希望自己打造的器具拥有灵魂并记住锻造它的工匠吗,不如去问问它们‘你认识我吗’如何?”

“显然,死物(尸体与器具)都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啊……手上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与祂的反问让我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面前之人(祂)不理解白珩的「死亡」,所以也不理解如何「复活」白珩。

“无所谓。”

就连我自身都不知晓我为何要出声打断祂对于「生与死」的困惑,但我想那个时候的我的内心已被悲痛完全覆盖,自是无法过多思考自己下意识举动背后带来的深意。

现在想来,我曾经从未对白珩抱有过任何超出战友之间的情谊,更不是如世人猜想的一样出于男女关系间的喜欢而妄图「复活」白珩,

我只是不希望那份来之不易的友谊因此破碎,如不可重圆的破镜就此消失于他人的记忆中。

但再怎么事后马后炮,我那份如同附骨之疽的罪孽都不会消散,没错,如偷吃禁果的伊甸之蛇般,我还是向祂许下了那份愿望。

“只要肉/体不朽……我一定会找到她转世的灵魂,让她「复活」。”

“所以告诉我,如何「复活」白珩,丹烛。”

“……”

“那就告诉你吧。”短暂的沉默后,祂欣然接受了我的愿望,这让我讶异地将视眼从白珩紧闭双眸的脸上移开,移至祂不知何时恢复平静的面容。

没有任何停顿,如佛祖在地狱中降下的唯一一根蜘蛛丝,祂的嘴唇微动,缓缓地道出了那个方法。

彼时的我还不知晓正是这份出于不舍的无心愿望,让我一步一步跟着祂的指示走下了螺旋状的阶梯,犯下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错误,最终打开那扇不该打开的地狱之门。

在弄论文格式完全没时间写,呀西八.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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