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等主人回家

第二天早上，燕城天色昏暗，黑压压的像是很快就要下雨。

支今歌起床时候，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徐禅。

徐禅套着件灰绿色长风衣，手里拎着包，眼睛里都是倦意。很明显，昨晚徐禅加班到凌晨才回家，现在又要出门工作了。

在看见支今歌的瞬间，徐禅眯了眯眼睛，略微精神了点，正要说话，便看见支今歌身后，从卧室走出来的季博勋。

徐禅和季博勋对视一眼，嘴唇不自觉地抿起，整个人都莫名委顿了几分。

支今歌重生过，他知道发小刚毕业这段时间是最辛苦的，没有多想，只当发小工作累到，出言提醒道：“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徐禅你记得把伞带上啊。”

徐禅点点头，眼睛继续看着支今歌，像是想问什么，酝酿一阵，刚要开口，却被季博勋打断。

季博勋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把伞，塞到徐禅手里，说：“徐禅哥，你上班要迟到了吧，快把伞拿上。”

“是唉，徐禅你快拿上。”支今歌跟着附和。

徐禅没有接季博勋递来的伞，侧身一转，含含糊糊地似乎说了句什么，便关上大门，离开了原本两人同住的房子。

季博勋盯着大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他才不信这个发小只是发小，没有其他念头。

哪怕是最为愚笨的alpha，在情敌这件事上也有天生的本能，对所属地盘的占有欲、掌控欲，会让他们在这方面的感知变得非常敏锐。

更何况，季博勋这种高等级的alpha，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琢磨支今歌的事上，会发现端倪再正常不过。

恐怕也只有迟钝如今歌这样的beta，才无法发现吧。

季博勋完全没有去提醒支今歌的念头，他甚至在得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情敌扼杀在摇篮里。

季博勋正感觉庆幸，还好今歌就是这么心大的人，才会发现不了这些心思。随即有点挫败地想到，今歌没发现徐禅的心思，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

和心上人同床共枕之后，两人之间无事发生，对方也对自己的心意毫无所觉，这种事真是说出去都丢alpha的脸。

“……唉，徐禅刚刚说什么？”站在门口，见发小离开，支今歌努力回忆一下，没听清楚。

季博勋装傻：“不知道。”

起床这会儿脑子还不甚清醒，支今歌打了个呵欠，也没太把这个插曲放心上，去洗了把脸才彻底醒过来。

支今歌收拾妥当，和看家的季博勋道别。

大概是alpha天生不怕冷，季博勋这会儿上身只穿着居家的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肤色稍深，看着就很有力量感。显然是常年保持良好运动习惯的成果。

眼前这个alpha，明明身姿挺拔带劲，但扒拉着门把手不肯关门，非要送支今歌出门的样子……

怎么这么像只送主人出门的狗子？

支今歌想关门，推了下季博勋的手，没推动。

好吧，是一只无法掌控的巨型犬。

季博勋眼睛湿漉漉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过来，更像撒娇的狗子了。

支今歌莫名想揉揉狗头。

考虑到两人身高差，支今歌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自己就这样抛弃一只狗狗去上班，为什么会有罪恶感啊。

难道是早上起来没有遛狗吗？

支今歌实在没办法狠下心肠直接关门。

“今歌快走吧，我看着你出去就关门……”季博勋语调都带着委屈求全的味道。

支今歌的愧疚感更深，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好……我会早点回来的，你在家好好的，有事给我发信息。”

已经完全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往楼梯下走的时候，还有点不舍。

支今歌走了两步，没听到关门声，回头去看，果然看见季博勋还依依不舍地站在大门口，目送自己离开。

见支今歌回头，季博勋立马招手道：“今歌~”

支今歌：“你快关门，我走了，拜拜！”

没敢继续逗留，支今歌快步离开，然而一直到离开单元楼，支今歌才听见轻微地关门声。等到走出小区，支今歌忍不住回头，看着自己家那扇熟悉的窗户，隐约觉得有个人影在看。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一声。

[小季：今歌再见！]

[小季：今歌要早点回来啊！]

消息后面还跟着个狗狗挥手的小表情。

支今歌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拉了拉工作背包，脚步轻快地朝着地铁站跑。

真是，怪可爱的。

支今歌的好心情，只持续到进公司。

今天还来加班的员工明显比昨天少。

很显然，就算是有黎宏宇组织，那么会做人的牵头，但这种都该休假的日子，除非是自己小组负责的项目，没有哪个加班为常态的技术人员，愿意替别人加班。

而昨天陪着奋战到凌晨的人，这会儿大多也都回去了。

所以支今歌刚在工位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黎宏宇的关心。

支今歌很想和他说，自己并不需要这种关注，没有一个技术员喜欢身后站着人。

况且熬了个通宵的黎宏宇，红着眼睛盯过来真的有点吓人。

当然，就算支今歌没什么情商，也不会直接和半个上级说对方这会儿的样子，有碍观瞻。忽略掉对方，支今歌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他想快点解决bug，早点下班回去。

可惜黎宏宇显然不愿意就这样做个背景板，他努力给自己找存在感。

专业技术上的事情，黎宏宇不算特别擅长，他没看明白支今歌在做什么，但知道这个bug没那么好解决，就从其他方向和支今歌聊天。

昨晚睡前便厘清大致思路，到工位上，支今歌手指不停敲击键盘，直接调整代码，完全无视黎宏宇。

黎宏宇说了许久，一直没人理，纯属自讨没趣，他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支今歌在模拟环境里已经在运行程序了。

支今歌眼睛盯着屏幕，手里倒是没那么忙。

他仰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转动脑袋才发现，黎宏宇还在自己身后。

“黎组。”支今歌被吓了一跳，连忙喊人。

黎宏宇说：“这是不是修复了？”

支今歌看看正在运行的程序，点了点头，说：“昨晚回去想了下问题在哪儿，跑完这趟应该就可以了。”

感觉黎宏宇凑得有点近，支今歌准备站起来和人说话。

黎宏宇却突然伸出手，撑在支今歌椅背上，上身前倾，将人堵在工位上。

距离突然拉近，支今歌不悦地蹙起眉。

这种距离已经超过一般同事的社交距离了。

黎宏宇的嗓音低沉，他说：“今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吗？我请你吃饭吧。”

一句普通的话，因为过近的距离，让支今歌觉得很难受。

鼻尖似乎都能嗅闻到黎宏宇的味道，呼吸里似乎都有了对方的气息。

这样亲密的姿势，很难不让支今歌回想起重生前。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亲密的恋人。情人间接触总是伴随面红耳赤，心跳心动。

当然这是知道黎宏宇和另一个omega订婚前的心情。

突然被黎宏宇靠近，支今歌努力维持的平静瞬间打破，表面和谐无法维持，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黎宏宇见支今歌僵硬在原地，却是更进一步，想伸手碰支今歌的肩膀。

支今歌就连呼吸都困难。

没有回答问题，没有虚伪客套，成年人的礼貌立马土崩瓦解。

粗暴地推开黎宏宇，拉开两人距离，支今歌跑去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就开始呕吐。

手指用力地攥紧台面，支撑起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精神上的，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恶心，让支今歌几乎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无论告诫自己多少遍，和alpha在一起，本身就是自己高攀，自己不配，Alpha选择omega才是理所当然，都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背叛！

也更是无法原谅，黎宏宇明明已经选择了合适的O订婚，却还想和自己保持关系。

一想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把自己当做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看做可以随意安排的玩物。一想到也许早就有人知晓两人关系，或明或暗的打量，嘲讽，厌恶。

一想到黎宏宇是个那样贪婪、自私、虚伪的家伙。

任由自己被放置于灯光之下，周围全是挥之不去的，带着恶意的眼神，没有过半分真心。

哪怕黎宏宇有一刻想过自己的感受，也不会那样说出来吧……

“你是beta你不知道……”

支今歌就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不能呼吸。

身体的排斥反应完全无法控制。

支今歌不愿意。

他不愿意再和黎宏宇有什么牵扯。

儿时原本慈爱的爸爸，用刻薄到仇恨的眼睛看着自己，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只是个beta！

爸爸打在脸上的巴掌，隔着无数时空，还在隐隐发痛。

那些指责爸爸破坏AO关系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支今歌像是回到小时候，被爸爸推出去，站在人群里，接受来自周围人的议论……

手机信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支今歌挣扎着从过去的回忆中醒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季博勋的消息。

[私聊]

[小季：今歌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小季：我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小季：在房间的自拍照片.jpg*3]

年轻的alpha对支今歌的事情一无所觉，像是忠诚的大狗，只是在专心等待主人的回头。

英俊的面庞上笑容灿烂，瞬间就能驱散阴霾，破开一切寒冰。

原本濒临崩溃的弦，突然放松。呼吸重新变得顺畅，血液逐渐回温……

支今歌擦了擦脸上的泪，他重生了。

一切都还没发生。

季博勋：自拍自拍自拍

季博勋：看我不把今歌迷死，嘿嘿~

支今歌：呜呜，想摸狗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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