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林把车停到急诊部侧门外，按照阮空青提前打电话沟通的结果，会有Beta工作人员引着他们从专用通道去就诊。

“我去停车。”言林在阮空青开口之前说道。

阮空青原本是想让他可以先去忙别的事，已经到了医院，剩下就没什么不好解决的。司锋再怎么样，也做不出闯进公立医院闹事的行为。他只是有点蠢，也不是真的傻。

但言老师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架势，她也不多推拒，点点头，扶着秦诗棠下车：“那我们先进去了。”

言林也跟她点头。只是没那么快发动车子，视线透过前车窗，落在阮空青的背影上。等到两人跟着工作人员走进急诊部，连影子都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他才将车子调个头，朝地下停车场驶去。

急诊的值班医生对这类事态都见怪不怪，按流程处置，示意她坐到临时病床上。用身份证登记了信息，查询抑制剂的使用情况，然后给秦诗棠做了个初步的查体。

确认了两个小时前刚注射过抑制剂，但腺体位置已经红肿。医生皱了皱眉：“男朋友？”

人的身体会对信息素有记忆，如果不是之前做过临时标记，在合理使用抑制剂的前提下，不会出现这样急性的意外。

“如果是恶意强制行为，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上报。”她的语气变得缓和但坚定，指腹按过腺体边缘，一边认真陈述可采取的措施。

秦诗棠怔了怔，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的阮空青。

“我可以为你作证，”阮空青平静地说，她不怕得罪司锋，也不介意讲述事实，但关键不在自己怎么想，“只要你考虑好。”

秦诗棠收回目光，沉默了下，也清楚这是自己的事，阿青愿意帮忙送自己来医院、愿意作证，已经超出刚认识的界限，更重要的决定权在自己手上。她不能让阮空青为自己负责。

她先回答前一个问题：“……以前交往过，现在没有别的关系。”

“上报……我要再想想。”她当然不想再和司锋牵扯上关系。但想到阿晓、还有司家……浑噩的头脑逐渐清醒了些，理智告诫：不一定有用。

她现在也不只是孤身一人。秦诗棠需要考虑更多。

医生也不意外。实际上会选择走到那一步的人并不多，除非情况已经糟糕到按照守则，在她们必须上报的程度，其他大部分人面对选择都各有各的考虑。

心底轻轻叹一口气：“我会先给你用一剂干扰素提取液，用来中和抵消Alpha信息素的影响，过程可能会不太舒服。”

“你的登记页上写着今天是第三天，之前都会准时结束吗？”Omega的易感期平均是三天左右，但部分人会出现延长的情况。

秦诗棠回想之后点头。

“那就正好到下一次来之前都不要再用抑制剂了，”医生敲了几下键盘，输入用药信息，“另外接下来的一周内，需要出门的话最好都贴上抑制贴。之前有用过、会过敏吗？”

秦诗棠的身份证扫出来只有近期领取抑制剂的信息，户籍在外省，申请调动联网信息需要几天时间，也不是急诊的工作范围。医生选择直接问。

也确实会有极小的概率，有人会对抑制贴过敏，但那主要是皮肤对敷料过敏，也是下一代的研究方向之一。

秦诗棠摇头，顿了顿，又摇头：“没有用过……我没有别的过敏史。”

“我先给你开了三天的量，待会等腺体消肿之后试试看。之后可以去药店购买，这个不贵，而且至少得用满三天，”医生耐心同她解释，“除非你在修养好之前都不出门。”

当然不能不出门，她只租了很小一个隔间，做暂时休息用。女儿来到首城之后就住进医院，刚好也是这家，秦诗棠也是就近选的打工点，全职护工的价格太高昂，她只在白天拜托人照看，晚上就守在病床旁边陪护，也算省下一大笔租金。

秦诗棠：“多谢医生，我会用的。”她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医生把处方打印出来，递给阮空青，视线仍向着病人，“让你朋友先去缴费吧，我给你准备用药。”

“在急诊台，主要还是补个手续，之后领抑制贴要去隔壁大厅。”

阮空青接过单子，对跑腿接受良好，虽然这还是她第一回亲自带人过来急诊：“没问题。”

倒是也领着周漪同来过一趟，那时候她突然陷入分化，差点神志不清，对好友不能轻易打晕，阮空青就只能拖着她去医院。其余那些意外情况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把罪魁祸首解决，剩下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为了剧情多劳心劳力一点也不为过。

主要还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安详过平静生活。阮空青想着，叫了声诗棠：“我很快就回。”

让人安心的语气，秦诗棠点点头，感谢地话语赚了几圈，还是剩下两个字：“……谢谢。”

阮空青安抚似的朝她笑了笑。

她走出去时才发现言林就站在外边，离门口隔了个过道，抱着手臂靠近墙边，但不倚着。这间观察室的隔音效果格外好。

言林已经联系过韩宽，让他离开之前去取包，但没给出时间要求，反而补了句：不用着急。

韩助理心领神会，就是尽量拖延，晚点再交给老板的意思。也不知道包里有什么。他虽然好奇，还是相当有分寸地不会偷看。

只是猜测：阮小姐要送人的礼物？

言林不去在意助理收到消息会想些什么，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观察室的门上，等到门扇被朝外推开，他又若无其事挪开目光，过了几秒才又看过去，好像只是偶然撞上。

“我去急诊台那边，”阮空青示意了下手中的病例单和身份证，“辛苦言老师再在外面等一会？”

虽然言林闻起来是Beta，但异性的存在也容易让诗棠产生一些应激反应。

“我也过去。”言林的话语在‘我’后面顿了顿，但因为腔调听在阮空青耳朵里，本来就没那么自然，因此也没有格外显得奇怪。

他原先想说‘我和你一起’、犹豫，想改成‘我陪你’、再次犹豫，关系性浓缩在简单的话语里，言林自顾自迟疑，最后省略了大半，只剩下这些。

也担心被拒绝，视线默默盯紧。

阮空青才注意到他这次没戴帽子，与深棕的眼瞳对上视线，不是什么大事，很快自然应下：“好呀，那我们走吧。”

还在想很多的言林：……

跟上脚步，又悄悄落后了半步，垂下的眼落在阮空青的耳垂上。空空荡荡的，原本降下车窗，越过副座，言林看见那枚在她身上便显得格外闪耀的耳坠。

言林把单手探进衣兜，将那个在后座缝隙里找到的视频握在手心。

理应还给阿青。他想。但直到在急诊台前停下，阮空青取了号排队，言林也只是缓缓松开手，小臂重新垂下。

只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好了，取药您去大厅那边就成。”前台把单子和证件递回，指了个方向。

阮空青跟她道谢。

“我去拿药，你去陪、”言林的声音又顿住，他应该是不知道那是谁的，在心底做好建设，尤其是在阿青面前，平常精于计算的头脑总会忍不住走神宕机。

阮空青接过话：“是新认识的朋友，诗棠。”手指点了点取药单上的姓名，然后递过去。

原本是打算等秦诗棠恢复过来，她再抽空去拿，但她也不拒绝好意，大大方方接受：“又要麻烦言老师了。”

言林接过来。掌心其实还有将耳夹攥太紧留下的红印，被阮空青的视线似乎扫过一眼，他将单子下意识捏紧，收起：“没事。”

阮空青的眉宇也舒展开，朝他露出些笑意。

回到观察室里，医生已经差不多准备完毕。只要隔绝了Alpha的影响，药剂的注射并不是那么紧迫，按程序等到缴费的回执，医生示意阮空青帮忙让病人侧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因为工作盘起来，倒是对注射来说方便许多。

指腹寻找静脉位置，准确又高效地在颈侧将药剂注入，缓缓推到底。

秦诗棠发出闷哼声，又尽量忍耐着。

干扰素和入侵系统的信息素相互作用，让她感觉头脑都被搅乱。

“在这观察十分钟左右，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去休息了。再过半个小时，等腺体消肿就能用抑制贴，”医生收拾针剂，一边叮嘱，“这倒是没什么忌口，就是尽量多休息，让身体恢复过来。”

又顿了顿，目光扫过秦诗棠没被衣服遮盖住的皮肤，没找到其他痕迹，若无其事收回，又将一张名片递过去：“之后如果…可以电话联系。”

她递出去过很多张。

秦诗棠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认真道谢：“谢谢您，我会收好的。”

阮空青能嗅到附着在诗棠身上的Alpha的气息逐渐淡去，也更放松了一些，也跟着伸手，朝医生眨下眼睛，余光已经扫过白大褂上挂的名牌：“拜托吴医生也给我一张——”

主动讨要的还是第一个。吴医生的眼皮颤了颤，倒也发给她，并不吝夸奖兼科普：“你朋友把你送过来也很及时，再多接触一段时间Alpha信息素，干扰素能起到的作用就很轻微了。”

“到时候就真的需要你自己熬过去。”还有一种选项，吴医生并没有说出口。

但秦诗棠已经想到。

那就是依靠Alpha的安抚和临时标记。

她抿紧唇角，又一次郑重的，对两人都道谢。

“还有阿青你的……”秦诗棠想说朋友，又不太确定。虽然现在想起来有点太巧合，但切实帮了自己，声音很轻，因为之前补充了水分，倒不算太哑。

“他去领抑制贴了，”阮空青帮她理了理头发，“待会有机会当面跟他说的，先休息一下吧。”

然后补充关系：“言老师也是朋友，他人很好心也很好相处的。”

某人：言老师很好相处啊.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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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