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川想起三年前的某个中午。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他上完早上的课,突然想回家吃午饭。
盛炽说“这样有点违规吧”,周浪和言知礼鼓动他想干就干。
他自己的想法和盛炽接近。不过,言知礼说“都想回了为什么不回”,他便回了。
父母看到他回来,十分惊讶,手忙脚乱地多炒了两个他喜欢的菜。
薄父象征性地批评他几句,薄母跟着念叨一会儿后,又关心他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才跑回来。
薄行川说“没有”,薄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薄父嘴上骂他娇气,却给他夹了好多他喜欢的菜。
吃完午饭,薄行川回房间睡午觉。
他一下子有点睡不着。他在学校时习惯先写一会儿作业,等午休的最后二十分钟再睡。
辗转反侧十几分钟后,薄行川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客厅和父母一起看会儿电视。
他刚握上门把手,便听见父母在说话。
他们没有吵架,而是很平静地对谈,聊的是……离婚。
薄行川愣在原地。
他从没看出父母之间的不和,甚至刚刚吃午饭时,他还觉得父母感情很好。
但他们就是在聊离婚的话题。
在这样一个很寻常、很好、很完美的一天。
后来,薄行川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生怕父母要和他谈一些“严肃的话题”。
等他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他才有勇气隐晦地试探。
薄母看出了他的试探,说“没有这回事”;薄父没挑明,只说这些年他们夫妻之间的确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但是每一个都没有严重到必须离婚。
直到事情过去了,他都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在一切都不错的时候谈论离婚。
“‘好好的’是你自己认为的吧?你怎么知道,小言没有别的想法?”言澈十分尖锐。
薄行川愣了愣:“他没说过。”
言澈“哈”了一声:“他当然没说过。他……”
“哥,你是不是在欺负薄行川?”言知礼探头,怀疑地扫视屋里两人。
言澈瞬间噤声。他轻咳一声,摆摆手:“没有,随便聊两句。”
言知礼又看向薄行川。
薄行川:“真的没有,我们就是在闲聊。”
“真是弟大不中留。”言澈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睡吧——别干什么啊,一会儿我还要来叫你们起床的。”
“知道啦。”言知礼推着言澈出门。
关上房门后,两人窝在床上,培养睡意。
言知礼再次确认:“言澈没和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薄行川微微挑眉:都喊上大名了?
言澈和言知礼聊过什么,会让言知礼认为言澈有可能说难听的话?
“这么担心?”薄行川揽住他,“哥就是趁你不在夸你呢。”
言知礼笑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只有哥会做了。”
薄行川想到言澈的话。
言知礼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他以为言知礼是因为二次分化而产生换位的想法。可是,看言澈的反应,这种想法似乎早就存在了。
薄行川仔细回忆,好像从记忆里捞到一个他没放在心上的片段。
可能是不想放在心上。
他张了张口,又没有真的问出口。
还是继续保持“好好的”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沉入睡眠。
午觉过后,他们继续下午的纪念日活动。
薄行川和言知礼又是最晚到场的。
餐桌上铺了一层塑料膜,其他三人已经把材料摆在塑料膜上。
言父言母着手处理食材。言澈举着平板电脑,扮演平板支架。
见他们来了,言母立刻分配任务:“小言小薄,来,鸡蛋交给你们处理了。”
“好嘞。”言知礼一口应下。
回答完,他又问言澈:“哥,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言澈:“做蛋糕。”
“你们不是纪念日吗?这么特别的日子,当然要吃蛋糕庆祝一下啦。”言父笑呵呵道。
薄行川看了看桌上散落的面粉、面糊和碗里的奇怪物体,沉默了。
半晌,他小声问言知礼:“我们五个人当中,有谁做过蛋糕吗?”
言知礼:“没有。”
他十分乐观:“但是哥提前查了教程,应该没问题吧?”
薄行川心道:如果只有我们三个,那是没问题。
言澈和言知礼会拿出做实验的精神,严格按照教程行事,而他也会谨遵指令。
可惜,两位家长是艺术家,喜欢自由发挥。
没做一会儿,言母说:“我们别看教程了,来,自己试试!”
言澈神色一凛,试图说服言母:“妈,你拉琴也要看谱子啊!”
言母完全不吃这套。她笑眯眯地说:“谱子在我心里——再说了,平时也要来点即兴啊。”
“老婆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言父满脸崇拜地看着言母。
三个小辈:“……”
他们只好照做。
最后的成品倒也能吃,就是口感比较像发糕。
言母表示“这就是中西合璧”,又十分愧疚地为大家点了奶茶。
他们也算是好好吃了一顿下午茶。
吃完蛋糕、言知礼洗完厨房水槽里的锅碗瓢盆,便被亲爸亲妈赶出家门。
言母挥挥手:“你们好好谈恋爱去吧。”
“是你和我爸要谈吧!”言知礼拆穿道。他指着言澈:“哥怎么留在这儿?”
“哎呀,你哥又没对象。”言母搭着言澈的肩膀,调侃道,“大言啊,你是愿意和爸爸妈妈玩,还是和弟弟玩?”
言澈拉开她的胳膊:“我愿意工作。”
言知礼懒得看父母和哥哥说笑,带着薄行川走了。
一直到他们走出小区,薄行川还有点回不过神。
活动简单,但言父言母实在太不简单。
以前言知礼这么说的时候,他还不信,这下他是“眼见为实”了。
“呼,总算结束了。”言知礼挽着薄行川的胳膊,“你累吗?”
薄行川摇摇头:“不累。我也没干什么,主要是你爸妈在干。”
言知礼:“和他们相处就蛮累的。你也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这还是薄行川第一次听见言知礼评价父母。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你爸妈有矛盾?”
“没有啊,我们家关系都挺好的。陈述事实而已。”言知礼耸耸肩,问,“我们晚上回家吗?”
“嗯。”薄行川顿了一下,又说,“要不要去我家?”
“还要见长辈啊?”言知礼不太想去。
薄行川:“你带我来见你爸妈了,我也想带你去见我爸妈。礼尚往来。”
言知礼:“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薄行川:“不一样。以前你只是我的朋友。”
“差不多啦,他们也知道我们在谈恋爱,见不见没什么差别。”言知礼笑道,“不过我无所谓。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吧?”
薄行川刚想点头,又想起言澈的话。
最开始,言知礼也说“谁上谁下无所谓”,两人便遵循薄行川的提议,一直由薄行川在上。
如果言澈说的是真的……那么,言知礼也不是那么无所谓。
言知礼现在说的“无所谓”,又是哪种情况呢?
薄行川抿了抿唇,说:“那就不去了。回家吧。”
言知礼眨眨眼,似乎不明白薄行川为什么变卦。
他乐得回家过二人世界,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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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言知礼想出门约会。
他们平时的约会基本是薄行川说了算,言知礼属于问他什么他都说“随便”的人,幸好他也不挑刺,薄行川安排什么活动他都玩得开心。
不过,这次难得是言知礼安排。
“我觉得这个地方特别棒,和你准备的纪念日差不多吧。”言知礼笑了笑,“好吧,不能这么张狂——应该说,不会比你的纪念日差。”
“这话就不狂了吗?”薄行川也笑了。
笑完,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惆怅。
听见言知礼说要安排约会,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正好可以找一下证据。
好好的恋爱,怎么谈成无间道了?
薄行川清楚地体会到自己心里的动摇:我真的要这么固执吗?
100营养液了所以周一也更新[摸头]周一(9.15)18:00更新一定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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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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