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安之抬眼:“你看到她了?”
“没有。”
安之起身将空盘子端走:“口音、饮食习惯上她们确实很像海角村的人,但也说明不了什么,万一这地方是女儿国,根本不需要男人呢?”
成勋指着窗外:“意思那条是子母河,那明天你去喝一口看看。”
安之无奈道:“我在跟你讨论,你别跟我抬杠。”
成勋搬出自己的理由:“她们见了我一点都不奇怪,阿兰也说了,那个阿母总会带人回来。”
安之细想过后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你怀疑她们是被拐到这里来的?”
成勋点头:“我们醒来就在这里了,中间发生什么不记得了。”
突然跳转到法制频道,安之搓搓胳膊,面露苦色:“你是说我们也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这也太难把控了吧。”安之不太认可,“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走第三码头呢?”
刘群……成勋很快否定自己,他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安之越想越觉得逻辑不通:“而且把这些妇女拐来的目的是什么?让她们体验农家乐?还有法子让她们集体失忆忘掉外面的世界?”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成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兰敲响房门,问:“安之醒了吗?我来拿盘子。”
安之将笔记本合上压到枕头下,起身说:“我去开门。”
“都吃完啦?”
安之笑着点头,比了个大拇指说:“好吃!”
阿兰接过空盘:“洗漱用品帮你们拿好了,毛巾也是新的。”
“好,谢谢。”
“早点休息吧。”阿兰回身准备下楼,“晚安。”
安之倚着门框挥挥手:“晚安。”
等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成勋走向门口说:“我去洗漱了。”
安之“哦”了一声。
这间阁楼应该原本是杂物间,堆放了不少东西,矮柜里有几本书,安之翻了翻,好像都是课本和练习册。
这里用的教材还挺特别,字体都是手写的,看起来像自己编的。
安之随手拿了本《生活常识与技能》,躺在床上翻阅起来。
没几分钟成勋就回来了,安之抬眸看了眼,无语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起来?”
成勋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没衣服穿了。”
安之从自己包里翻了件T恤丢给他:“你穿我的吧,正好还有件干净的。”
成勋质疑道:“你确定我能穿得下?”
“我确定,很宽松的,我都能当裙子穿。”
成勋套上T恤,拿起矿泉水瓶问:“哪来的书啊?”
“柜子里拿的。”安之低头翻了一页,和成勋分享说,“还挺有意思的,教你怎么自制肥皂,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有意思的课呢。”
成勋从矮柜里随手拿了本本子,看着像语文抄写本,可里头的字他不认识,像汉字,写起来好像又没有汉字那么复杂。
“你看得懂?”他蹙眉疑惑。
安之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成勋放下本子问:“你那本上面是汉字?”
“对啊。”
那可能就是小朋友的鬼画符吧,成勋用毛巾擦拭头发,灵光一闪忽然顿悟。
“对啊。”
安之从书上抬眼:“什么?”
手机用不了不代表就查不了资料,成勋看着墙角那堆书说:“镇上既然有学堂,那肯定有书。”
“是哦。”安之也反应过来了,“明天你去找找看。”
“那你呢?”
安之理所应当道:“我要帮阿兰干活啊。”
成勋打量她一眼,提醒说:“这里未必就是仙境,你别乐不思蜀。”
“谁乐不思蜀了?”安之合上书翻身下床,打了个哈欠说,“我去刷牙了,困死了。”
她出门后不到半分钟就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成勋被吓得坐直身,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安之跪坐在地毯上,手里举着一根牙刷,两只眼睛睁得大又圆。
成勋眨了眨眼睛,没懂。
安之把牙刷举到成勋面前:“她们能自己种菜自己做肥皂,但我不信尼龙她们都能自己造出来。”
“可能是那个阿母带回来的吧。”
安之问出困扰了她一下午的问题:“那既然这个世界有除海云镇的地方存在,她们就没有想过出去看看吗?”
“我说的吧,她们可能是被拐来的。”
安之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不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是从主观意愿上就没有出去的想法。”
成勋猜测说:“被洗脑了?”
“这也太难操作了吧。”
分析得再多也只是猜测,成勋揉了揉眉心,说:“还是得等那个阿母回来。”
“诶,你不是警察吗?”安之问成勋,“有没有什么对得上的案子?”
“首先人口拐卖和失踪案每年都有而且不少,其次。”成勋顿了两秒,说,“很多案子只有当地的警方掌握情况,出于各方面考虑不对外公布,我哪里知道?”
安之抱着胳膊,心里有些堵:“镇上的人口数量不少,如果她们都跟陈雪一样,也太可怕了。”
成勋看了她一眼:“不是还说这里是人间仙境吗?”
“想到家里有等待她们的父母好像就不这么觉得了。”
成勋捏着页脚,轻声问:“想爸妈了?”
安之躺在床上,拉高被子回答说:“我爸妈都死了,你忘了?”
“那也可以想啊。”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我说我不怕去地狱你信吗?”
“信。”
安之自顾自地笑起来:“我有段时间只想赶紧死了算了。”
“死了还能见到想见的人。”她喃喃低语,“人生在世最可怕的就是没了牵挂。”
“安之。”
“嗯?”
成勋喉结滚动,把纸页捏皱都没想出一句话来,他清清嗓子问:“你刷牙了没啊?”
“哦!”安之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被她丢到一边的牙刷说,“都忘了。”
窗外夜色已深,成勋又翻开那本破烂不堪的册子。
“它……二?”他努力辨认字迹,“84,10。阿一,84,10。”
还是一知半解,成勋合上本子小心收进外套口袋里。
这一天上山入海的,心里再多疑惑没想明白,夜深时还是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境,身体太疲惫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隔日清晨,安之打了个哈欠,翻身看向窗外,麻雀栖息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又飞走,她胳膊撑着床面坐起身。
成勋不知道去哪了,她套上外套出了房间。
晨雾弥漫,风里还掺着些夜里的凉意。
“起那么早?”
听到声音成勋回过头,放下怀里的猫说:“睡不着。”
他问安之:“阿兰蒸了红薯,你吃吗?”
“没胃口。她人呢?”
“说是出去送东西了。”
安之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院子里空气清新,她用力嗅了一口,看向身边的人问:“出去走走吗?”
成勋点头:“行。”
早集大概不是天天都有,今天的海云镇就没那么热闹了,一路上他们都没见到什么人。
“你们昨天就走的这条路?”成勋问。
“嗯。”安之手指了个方向,“穿过前面那些房子就到海边了。”
成勋点了点头。
路过那面橙色花墙,安之慢下脚步说:“你看那个花漂亮吧,你猜叫什么?”
“炮仗花。”
“你知道啊?”安之失落道,“没劲。”
“宁城也有这种花。”成勋说,“以前到了春天我们家门口都是。”
安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取景框里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怎么回事?”她赶紧翻到背面检查摄像头,“我的也坏了?”
“用眼睛看吧。”成勋说。
微风拂过耳畔,安之又听到昨天那阵清脆的风铃声。
“那是阿兰吗?”
“嗯?”安之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是诶。”
阿兰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抬手叩响门环。
安之朝她走过去喊:“阿兰。”
“诶,你们怎么在这?”她胳膊上挎着菜篮,里头有几样水果和昨天捡到的贝壳。
安之说:“我们没事干,出来走走。”
“你来送东西?”成勋问。
阿兰点头:“想换点水果给你们吃。”
安之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
阿兰笑了笑:“阿糸她们回来也要吃的,昨天的樱桃太酸了。”
门闩被人取下,木门向两边拉开,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阿兰来啦?”
“历莫呢?”阿兰拿起篮中的玻璃罐。
“在里头呢。”
“都是我昨天新捡的。”阿兰将瓶子递过去,“都洗干净了,想跟你们换点枇杷。”
“行。”女人迎她进屋,“你们在院子里等等,我进去拿。”
阿兰回身朝安之和成勋招招手:“进来吧。”
屋前的庭院里栽种了几棵枇杷树,枝繁叶茂,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
有风吹过,安之的目光被屋檐下的一排风铃吸引去。
各色珠链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底部的贝壳挂坠远远看去似一群蝴蝶翩飞。
“够了吗?”女人拎着满满一筐枇杷从屋里走出来。
阿兰伸手去接:“够了够了,我们吃不完的。”
安之盯着那排风铃,情不自禁想朝那走近,被成勋一把抓住胳膊。
“走了。”
安之收回视线,又不甘心地回过头。
窗边坐着个长发女人,脸型偏长,面容清冷。
安之瞬间想起一个人,她甩开成勋的手,快步向窗边走去。
屋里的人正在插花,察觉到有人这么直挺挺地走过来,抬头愣了愣问:“有事吗?”
“你……”安之失神地看着那双熟悉的眉眼,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看你有点眼熟。”
女人朝她笑了笑,抱着剩余的花枝转身回了屋里。
成勋和阿兰也追了上来,问她:“怎么了?”
“没事。”安之扯开唇角,“我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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