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如贤只觉得一阵刺眼的强光,从眼皮缝里透进他的眼球。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他的人身蹲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看着他。
卫如贤:……
唉,他又回到了这个死狗的身体里。
卫如贤伸了个懒腰,一脸惆怅,看着那狗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这就算了,他总觉得他的人身的眼睛好像开始斜视,左眼珠向左看,右眼珠子向右看。
好像活脱脱的被狗同化了……
噢,不,卫如贤只觉得心梗,他知道必须把灵魂复位的进程加快,问题是,他现在毫无方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唉,卫如贤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听到狗在叹气,阎闻清以为是狗肚子饿了,掏出一条肉干,放在狗的鼻子前晃了晃。
卫如贤看着肉干,心想:啥玩意,他可是一点都不饿,然后身体非常诚实,一口把肉干吞了。
阎闻清只是笑笑,摸了摸狗头,把狗抱起来。
“走吧,我们现在回泉南府。”
泉南府离千机阁所在的弥山不算远,但两人一狗也要徒步好几天才到。
好在离开千机阁之前,云中札良心发现善心大发给了他们一大笔路费,等他们彻底回到泉南府的时候,还剩下许多钱,这些钱坐船去桃花岛绰绰有余。
到了泉南府后,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想要去坐船也来不及了 。
阎闻清打算,今天就先在泉南府最大的港口,澜津港附近的旅馆先住一个晚上,吃饱喝足,明天上路。
作为泉南府的经济集中区,澜津港的物价比泉南府别的地方的物价高不少,旅馆更是溢价高发区。
同样的价格,在别的地方能有个宽大的房间,在澜津港只能租个鸽子笼一般的小房间,好在他们只住一晚上,问题不大。
第二天,他们洗漱吃早饭后,去了港口,询问码头的工作者,是否有一个叫做阿斌的船夫。
“阿斌啊,他就在那边。”一个搬装工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谢谢。”阎闻清点点头,牵着“卫如贤”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走错了啊。
卫如贤赶紧跑过去,拉着阎闻清的裤腿,把他们扯回正确的方向。
两人很快在一艘货运大型帆船边找到了那个叫阿斌的船夫,阎闻清说明了千机阁推荐来找他,以及出行目的地桃花岛。
阿斌听了,倒是爽快的给了一个数字,那数字和云中札说的差不多,交了钱后,阿斌就带他们到了一处白布和竹竿临时搭建而成的棚子下。
“诺,穿上吧。”阿斌从一个布包里掏出两套衣服,丢给阎闻清。
这是一件靛蓝色的棉麻对襟短衫,一条牛头裤,是澜津港的码头工和水手最常穿的衣服。
怪不得这条路便捷又便宜,原来是让他们装作水手出海啊。
卫如贤撇了阎闻清一眼,心想:你这个臭瞎子,要是脚滑摔海里喂虾兵蟹将,奇鱼异兽,我可不会救你。
“穿好后到刚刚那个地方找我,大概一个时辰后开船。”阿斌指着阎闻清说:“对了,记住了,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你现在叫阿甲。”
他指着正在左眼站岗,右眼放哨的“卫如贤”说道:“你叫阿乙。”
阿斌指着比格,看着它身上的黑白棕三色毛发犯了难,想了想,说道:“你的头顶是棕黄色,就叫你阿黄吧。”
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阎闻清还是服从安排,说道:“明白了,谢谢斌哥。”
“嗨呀,什么哥不哥的,叫我阿斌就得了。”看到这个千机阁介绍来的人那么客气,没有一点修士的架子,阿斌对阎闻清的态度和善不少,想了想,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修士是不能上货船的,开船之前,泉南府官府会派人来登记水手名册。”阿斌道:“你们若想用自己的本命也可以的,但我们这些码头工人和水手,都不是什么文化人,我们名字都是很常见的名字,比如什么阿杰,狗蛋,小美之类的,你们这些修道之人的名字夹在我们中间,就显得很突兀。”
他之前就遇到一个名字叫慕容宸烨的修士,不知道在傲气什么,非要用他的那夸张的本名,最后被查了,他还不依不挠要打人,最后官府只好请来云林寺的一个修为身后的圣僧长老,把这个修士打服拖走。
“当然是越不起眼,越普通,越方便越好了。”阎闻清道:“谢谢提醒。”
阿斌点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换好衣服后赶快过来吧。”
*
换好衣服后,两人带着一狗去刚刚的那个货运大型帆船找阿斌,阿斌又吩咐了几句话,便让他们上船等候。
果然,上船没多久,遇到了来登记名册的泉南府官府人员,阎闻清按照阿斌说的那样,登记上两人的假名,很快通过官府的人员的登记。
很快,这艘大帆船放帆起航。
一切似乎很顺利。
这艘船体积不小,船舱内部放着货箱,箱子里装着昂贵的精品瓷器和轻工艺品,全船的重量实际上不是很重。
近海倒还好,到了远海,一遇到大风大浪,货船摇摆不定,货物就容易破损,为了减少损失,码头工拿着小臂那么粗的麻绳给这些货箱固定,又在边边角角塞了粗布,以此来做缓冲。
太阳从天边完全升起,像一颗火球一般,发出刺眼的光芒,光线透过一缕缕长线状的云彩,就像天边笼罩一层薄纱。
卫如贤没有在船舱内呆着,他总觉得船舱里不透气闷得难受。
他趴在甲板上,悠悠打了个哈欠,心想,这个太阳真是够晒的,在甲板上坐一会儿还行,坐久了感觉像烤板鸭一样,要熟了。
他起身到一处阴凉处,准备休息片刻,就看到阎闻清也坐在那儿。
嚯,好巧啊,或许是这里的海景不错,卫如贤现在看阎闻清就觉得顺眼一些。
就是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阎闻清的脸色比在岸上的时候苍白多了。
难道他体内的毒复发了?
但看起来也不像啊,卫如贤记得阎闻清毒发的样子,眼下会透着乌青,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惨白。
听到小狗爪子摩擦木地板的声音,阎闻清微微一笑,抬起手,摸了摸狗头:“来了啊。”
语气之中却是无比的虚弱,就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般。
摸着摸着,阎闻清忽然眉头一皱,他收回手,把指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紧接着他像装了弹簧一般起身,连滚带爬冲去甲板上,扶着栏杆,上半身探出船外,然后开始:
“呕!!!”
卫如贤:……
喂!!!太过分了吧?!
卫如贤气得对着阎闻清的方向wer wer大叫,他真的有那么臭吗?!
连续干呕的好几声,阎闻清才脚步轻软地回到刚刚到位置坐着,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wer wer 声,他只觉得三叉神经又涨又疼。
“别吵了……”阎闻清无奈又虚弱地说:“我晕船……”
卫如贤瞬间收声了。
噢,原来刚刚不是臭吐的,是晕船啊,卫如贤撇了他一眼,心想:那勉强原谅你吧。
想着,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卫如贤”,只见它在烈日下,两手两脚并用来回狂奔,似乎并不把这太阳和摇摆起伏不定的船板当一回事,它那活力的样子,简直和阎闻清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是两个极端。
按理说,入道修行的修士,是不可能晕船的。
阎闻清现在修为不说和以前比,多少还是有点的,就这样他还能晕船,就只说明一件事。
他的身体情况在加剧恶化。
一想到这里,卫如贤这种脑子和大肠一样直的人,都不免生出一丝惆怅。
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他甚至都不确定,是否能安然无恙去到桃花岛。
*
今天海面风挺大,过了约一个半时辰,这货船随着海浪和海风,来到了一处广阔而安静的海域。
卫如贤跑到甲板上,探出脑袋,好奇地看向船外。
远望是一片无边无际,不知何处是尽头,近看是船身在深蓝色的海水之中起起伏伏,夹带着白色浪花。
卫如贤虽走过不少地方,但他多是用移形换影之法术来去自如,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停下脚步,安静观望着沿途的景色。
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的。
他不禁想起阎闻清那个臭小子,现在正晕船得难受,自身都顾及不了,更不用说看风景了。
唉,卫如贤吐着舌头,眯着眼睛,一边感受海风温柔抚摸他的嘴努子,一边悠悠地想:阎闻清,你小子亏大了。
可惜,他的风景欣赏没能持续多久,就见到原本透亮无比的蔚蓝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暗下来,原本温柔的海风,也变得狂躁起来,就好像和他有仇似的,要往他脸上狂扇几百个巴掌都不肯罢休。
“快进船舱。”阿斌走过来,神情严肃,急促道:
“台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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