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砚与他高中就喜欢看电影,什么类型我没留意过,后来他做了导演,除了电影外,舞台剧,记录片他也没少忙活过。
那时我们刚在一起几个月,四月上旬的天气逐渐转热,他进组拍起了电影,我因为好奇就试着跟了他一天。
不过一天算是彻底明白了隔行如隔山这句话。
仅仅是他拍摄前让我看的分镜我就一脸懵,专业词汇更是闻所未闻。
你这画的太丑了,根本看不懂。我当时试图辩解道。
他却笑了起来,一边和我解释一格又一格的人物场景,一边解释旁边简单注解的意思。
注解带着他的个人习惯。
我只觉得,除了他自己旁人肯定看不懂那些东西。
开拍前我又想尝试打板,他大致和我讲了场记板上每个格子的含义,还有近景要轻打板,拍摄画面没声音手要放板中间......我没再听下去,直接起身拿起了场记板。
啪嗒——
挺简单的嘛。我说。
你单手打一个试试。他看着我笑道。
有什么难的,我打一个。话落,我一手掐着已经张开一定角度的板子,然后顺势捏紧。
怎么样,上手就会。我耸肩道。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像是想亲手教我却无论如何也没机会教。
我当时看着他下意识吸了两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哎,没有场记板你们怎么打板,是这样吗?
我说着两手拍起,作鼓掌状态。
他终于找到机会,站起身,直说道,不是。
下一秒凑到我身边,说着就要上手教我。
这样,一手要平放,横着放,不要竖着放,拍起来,两手合并,也不要上面的手偏离下面的手太多,对,就这样。他柔声道,两只手放在我手腕处,控制着我怎么无场记板打板。
我看这个更简单,我一时笑道,怎么不用这个打板?
你以为场记板上写得都是废话,他看着我无奈道,眼神里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不满。
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继续道。
听进去了,我就是一时间没想到。我反驳。
现在又想到了?他抬眼问我。
方便后期剪辑是不是?我随即问道。
他当时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着我,有种想搭理我又不想那么快就下台的感觉。
是吧?我又问道,语气上挑,眼神始终看向他,偏是要等他说个结果。
是,不过你要是觉得手打版舒服,拍短片的时候可以用。他说。
好的,明白了,曾导。我顿时笑道。
之后他开始了拍摄,我在一旁观摩现场,突然感觉——现实和艺术作品之间的距离感完全消失了。
就像我站在美术馆欣赏已经完成的作品和站在创作者身边观摩他创作整部作品,这两者带给我的视觉冲击和艺术冲击截然相反。
前者像现实的延伸,后者像延伸的现实。
毕竟影视作品在基于三次元现实的基础上经过表演拍摄剪辑等一系列艺术加工完全后才呈现在大众视野,整体所构建的三次元世界,更多的层面是现实的延伸,总归有种距离自己很远的模糊感。
但创作影视作品的整个过程,更像延伸的现实,人和作品间的距离感消失了,它就在创作者面前,由创作者一步步延伸实现......
发什么呆呢?我当时正想着,曾砚与已经结束了拍摄。
没发呆,看帅哥呢,你们男一号挺帅啊,演的也不错。我笑道,随即瞥见他手上卷了一沓纸张,像是剧本,不禁问他,你拿的什么?
他却忽略了我后面的问题,直问我道,怎么?你看上他了?
他当时的语气意料之外的平淡。
看上了,正打算要联系方式呢。我说完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要我提醒你吗?他却莫名其妙问我道。
什么?我疑惑。
你现在是有老公的人。他说着凑近了我,贴在我耳边的语气紧了紧,似是在动怒又似是在调——戏。
还是你想玩三人的?他全程轻声道。
听到的瞬间,轮到我怔住了,余光不自觉瞥向他,只看得到他模糊的鼻尖和明显的唇峰,耳边还残留着他方才呼出的热气。
于是,我也凑到他耳边,放轻了声音说道,想啊,只要你也愿意。
话落,他直接冷了脸,不多说话,拉着我进了一旁的房车,猛地把我抵在门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
想个屁,我一个人还不够你爽的。他顿时质问起我。
他当时的语气狠厉突然又极具压迫感,我下意识就开口骂了出来。
他反而自嘲了一番,接着抵着我,一手压住我的双手,一手试图拨开我的衬衫扣。
你干嘛?我瞬间有了些着急,身体也下意识做出挣扎。
才多久你就想找别的了。他说着就要亲上我。
我应时躲过了他要吻我的动作。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我说。
我不这么想,你想让我怎么想?没有想找别的,只是想玩玩?陈柏罔,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他吼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即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看向他。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只是因为我的几句话。
气氛一时间让人犹处冰山山顶,触目又寒冷。
没等我开口他忽然冷声道,陈柏罔,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别让我这么难过。
他当时低着头,我只看得到他簇起的眉峰和鼻梁。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你怎么都不想想我刚听到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感受。他继续说道。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当时的他真的生气了。
意识到好像是我做错了,是我一时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柏罔,其实你是个能轻易惹恼我的人。他又说道,转而佝偻着身子抵上我的胸脯。
他的发丝,睫毛,鼻尖,lips......我能看到的也好,不能看到的也好,当时全部紧贴着我。
下一秒又顺着我的胸脯一一下滑,直到最后他跪在地上,双手紧拽着我,整个脸始终贴着我,埋在我的胸脯前。
一瞬间,他像是失去了珍贵东西后无助又彷徨。
抽泣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响起,低沉又带着让人心疼的颤音。
后来我才明白他是真的害怕失去我,我随便的几句话他都能当真。
可我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我的话刺激到了他的情绪。
于是我不禁mo向他的发丝,开始止不住地道歉。
小与......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反应这么大,我就是想逗逗你,谁让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对不起,小与,你在听吧,你看看我。我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三人,没有想找别人,更不会找人玩......
他没回答,倒是停止了抽泣,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腰。
你好点儿了吗?对不起。我又轻声道。
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他说着便抱起了我的腰,贴近着我,似是要留下那刻的温暖。
我看他终于开了口,双手托起他的脸,看着他仔细说道,好,再说一百遍都行,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
那时的他活像一只因为闹脾气想冲我生气又不舍得冲我生气的小可爱。
眼珠流转间,我忍不住弯身贴近了他,语气也愈发暧昧。
而且,你一个人能顶三个人,我看着他说道。
他抬眼看向我,随即覆上我的双手,精准无误地亲在我的手心,一遍又一遍。
接着......
所有的动作流畅自然又让人不容拒绝。
我能感受到他想要尝尽我的所有,将我包裹在他的一呼一吸间。
那感觉像穿越了北极又猛地跳进太平洋,高低起伏的呼喊,让人有了一丝清醒,但不过片刻,深深地,深深地,深不见底的疼痛混着无名的刺激袭来,我忍不住挑起他的发丝,柔软的发丝在那刻化作让人XF的权杖,一步步,一步步,我不得不随着他的节奏感受着,呼吸着,叫嚣着。
终于在即将到达鼎峰时,回光返照般的一丝清醒窜入我的脑海中。
啊,哈,够了够了。我当时清醒道,随即想从他口中抽出,可他却死死Q住,动作更加地绵延开,我的防线在他口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攻破,直至最终被侵占无余。
伴随着我最后的叫嚣,一股热流从我身体中被抽出,顺着我不自觉的颤抖,抖进他的口中。
我见他迟迟没有吐出来,抬手覆上他的嘴角,软声道,你倒是吐出来啊。
他却无视了我的话,嘴角上撅,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两分愠怒,下一秒,猛地圈上我的脖颈。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掌力压的直接贴近了他,鼻尖相抵,我一时反应不及,以至于毫无抵抗能力。
他又喂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
完事后他问我味道怎么样。
我说下次我让你尝尝你自己的你就知道了。
他说现在就可以尝。
我说你不拍戏了,现在尝。
他说拍戏没我重要。
我笑了笑直说两者比不了。
他却说反正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
是吗?这话是真的还是只是完事后的甜言蜜语?我不禁问他。
他顿时看向我,捏着我的手放在他下面。
比我的这个还真,他说。
气氛一时间比烈火还燥热。
生怕再继续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我只好急忙应声道,好了好了我信了。
不过,你们那个男一号叫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才问他,见他瞬间警觉起来,我又连连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是烊子,他不是喜欢妍姐,可人有了白月光。
怎么了?曾砚与说道。
烊子之前跟我说妍姐的白月光好像是个TXL,烊子不确定,想找个条件不错最好还会演戏的,试一试那人。我说道。
曾砚与听完直吼道,他还真会找事,让你替他看着,他这是给咱仨找事干。
我当即笑了出来,他问的是我,给你找什么事了?
你说呢?曾砚与说着俯身看向我。
好好好。所以,那个男一号叫什么?我和颜悦色道。
下一秒曾砚与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小与?找我什么事?电话那边传出乐兆烊的声音。
柏儿给你看了个人,娱乐圈的,叫姜鹤。曾砚与回道。
是吗?这么快!条件怎么样?取向呢?电话那端问道。
不知道,有了名字,你自己去打听,下次这种事你自己解决。曾砚与说道。
我倒是想自己解决,关键是我对TXL也不了解,更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眼光,万一我看上的,人一点儿也不感冒......
没等乐兆烊解释完曾砚与便挂了电话,反而转头问我道,你白月光呢,是高牧吧?
什么?我顿时震惊道。
我和高牧的事情,我不是没和他解释过,已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曾砚与当时就因为白月光这三个字又紧张了起来。
不是。我看着他认真道,他有他的白月光,我有我的白月光,懂了吗?我的白月光。
说完我又精准地在他嘴角旁亲了一口。
后来他总说我很会拿捏他,我说都是和某人现学的。
他问我是谁。
我说是他。
他还不信。
我说高中那时有个人很会拿捏我,学习也是,感情也是,那人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他却装作恍然大悟般问我道,那个人,是我吗?
我当时笑了笑,主动贴近他,说道,那个人现在就在我面前,我正准备亲他,就是不知道......
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他说完便主动闭上了眼。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模样,静静吻上他的面庞,从眉心到鼻梁再到鼻尖,从Upper Lip到Lower Lip再到他左下角的小酒窝,吻在鼻息间一吸一合。
那时候的他,像一匹脱缰的白马,丢下所有包袱,翩翩于草原,草原不够,山水来凑,总之万千世界他是自由的。
可后来我才明白,他从来没有真的自由过。
高中也好,我再次遇到他也好,从裹着包袱到尝试甩掉包袱再到甩不掉的包袱,他经历了太多,我能陪着和见证的只有后半段。
然而就是这甩不掉的包袱,他始终甩不掉。
那包袱压着他,我试图帮他,能做的却是极少。
好比我站楼下劝说一个即将要跳楼的人,劝他不要跳,可那人离我几十层楼高,我连说的是什么他都听不到。
又好比我鼓励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人,我鼓励他世界总是美好的,活着总是美好的,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一切很快就变好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任何用,最后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就像高中时的他,没接触时觉得他高冷,接触后觉得他让人头疼,接触时间长后又觉得他让人心疼。
而且他很会一层层地裹着自己。
所以我自始至终就没什么办法。
无论是高中的他还是后来的他,我似乎总是被动的,被动陷入他营造的阵地,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也是他抛掷来的。
那时,进入零班后我们闹得并不愉快,我几次尝试和他和好,他却始终裹着自己,搞得我无从下手,以至于到了校庆当天我们还是不愉快的状态。
校庆当天,全校师生聚集在学校大礼堂,每个年级每个班级按安排逐次落座。
我们高三部零班在前排落座,而我当时好巧不巧和他并排坐下。
第三排中间,我靠走廊,他在我右手边落座。
不知不觉出场节目已经轮到高牧他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高牧,他从小就属于万众瞩目那种类型。
高牧他爸妈都是高级教授,他曾爷爷是将军,爷爷是首长,奶奶是当年第一批开办私立高校的领先人,而他小舅也是汩川市最大的旅游开发商。总之,他们家政治,教育,商业齐头并进。
我看着落座在钢琴旁的高牧,聚光灯落在钢琴上,不同于炫目多彩的舞台,他的舞台舒适惬意又莫名欢乐,一如他所弹奏的歌曲前奏。
他当时和身旁的女孩并坐,弹奏。
乐兆烊则在一旁和另一女孩和声演唱。
歌曲很好听,我定睛看去,突然觉得那时的高牧还和从前一般无二——夺目又让人移不开眼,像回到了我们曾经相处要好的日子。
曲子弹的不错不是吗?坐在我身旁的曾砚与突然开了口,像在问我。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和他撞了个对视。
是不错。慌乱间我说道。
他以前给你弹过吗?这首曲子或者别的曲子......曾砚与又问。
你问这什么意思?我直说道。
随便问问。他当时的声音低了几分,倒显得我说话很冲似的。
于是我只好微微点头道,弹过,但不多。
之后的气氛一度凝滞不前,直到高牧表演结束,下场节目正式开演,我才鼓起勇气找曾砚与搭话道,乐兆烊这么会唱歌,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他说。
那你比我强,我小声苦笑道,我五音不全,什么歌到我嘴里都一个样。
他明显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当时的节目已经进行了快一半,乔铎他们的大合唱还在后面,我觉得无聊便出去了。
出了礼堂大门,下了阶梯,右拐,走上石板路长道,玻璃栏杆下面就是学校最大的湖。
结果意外看到了高牧,他就站在玻璃栏杆旁。
那晚白鸿因并没有被邀请来,所以我知道他为什么提前出来了。
高牧这家伙做什么事目的性比较强,校庆这种活动,不是因为白鸿因可能会来他根本不会主动参加,现在知道白鸿因不会来,他也没有呆在内场的必要。
我当时试图靠近高牧,没想安慰他,也没想在那种情况下和他道歉,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们之间有两年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随便说些什么都好。
你,还好吧。我小声道,站在高牧身旁,和他一道看着下面的湖水。
十二月的天气,刚下完一场小雪没多久,湖水连同周遭的一切都陷入冰冻般的沉寂。
意料之中,高牧没理我。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怎么就在高牧面前那么有耐性。
或许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儿时玩伴,心里始终无意识把他放在了特殊的位置,或许是因为真的已经习惯了那两年他对我的无视。
所以我当时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今天弹得不错,还记得以前每次我去你家,阿姨都会让你把新学的曲子弹给我听,你就没一次愿意的,我开始还以为是你不会弹,直到有次我生日,你特意给我弹了一首歌,我才知道,原来你会弹,而且还弹得很好,不过,其实我也听不出来好坏,只要曲子不那么奇怪,我就觉得好听。
我说完,高牧倒是破天荒地接话道,我不是不会弹,是怕弹不好,因为刚学。
简单的十五个字,我当时却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
那我那次生日?你练了多久?我问他。
一个星期,一天十五遍。高牧回道。
嚯,知道我其实是音痴后是不是特后悔弹了那么多遍。我开玩笑道。
高牧终于看向我,无所谓道,反正后面用那首曲子参加了一个国际比赛,还获奖了。
尘封的旧事再次被提及后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高牧肯和我说话了以及原来他真的从小就目的性极强。
感情你拿我做练习啊,亏了,早知道让你跳舞了。我一时笑了出来。
那曲子就是为你编的,参加比赛那个是改编过的。他说。
是吗?我偏头看着他,只有一个侧脸,在当时的不算太亮的夜色下,我却能清楚看到他的侧脸。
高牧确实好看,小时候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长相不一般,桀骜又带着莫名的温柔。
不信算了。他说。
我信。我急忙回道,不自觉笑出了声。
几句话毕,氛围没了刚开始那般沉寂,但我始终也没提曾经的事。
那事和高牧有关也和白鸿因有关,在那晚明显不易提及。
可偏偏某人总是给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我和高牧,和他,三条线上的导火索,是他抛掷来的。
当时曾砚与也出来了,隔着几块石板突然喊我道,陈柏罔,你还不进去?
我应声看去,曾砚与反而直接走了过来。
我等会儿再进去,你怎么出来了?我好言问他道。
他看了眼我和高牧,随即站在我旁边,抵着玻璃栏杆,云淡风轻道,某个人要道歉的人还真多。
你什么意思?当时的我还没说什么,高牧先开了口。
我,还有你,他不是都欠着,还是说你们已经和好了?曾砚与看向高牧,眼神冷冽。
曾砚与,你够了,别说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结束那种氛围。
高牧看了看我和曾砚与,又拍了拍我肩头,说,柏儿,我还有事,先走了,那首曲子我晚点录好了给你。
话里话外暗示着我们好像真的和好了。
高牧我了解,仅仅几句过往的话,我们根本没到和好的程度。可曾砚与当时的话直接说明了他知道我和高牧的事情。
所以高牧明显是不想听我提到白鸿因,也明显是在挑衅曾砚与。
像在和曾砚与说,如你所见,柏儿和我已经和好了,但是看来你们还在闹别扭,啧啧啧,祝你好运,年级第一。
所以曾砚与当时直接伸手拦下了高牧,又冲我喊道,你和这家伙真和好了?
我斟酌再只好三扶额无奈道,一两句话说不清。
好办,我今晚去你家,你从头到尾给我讲明白。曾砚与张口便说,见我有些迟疑,又补充道,或者你来我家,一样的。
话落,高牧直接别开了曾砚与的束缚,说,他不想说,你何必咄咄逼人,年级第一就是这样的人?
我和他之间有你什么事?年级第二。曾砚与回怼道。
那我和他之间有你什么事?高牧明显也不耐烦起来,转头看向我,继续道,柏儿,这种人你和他道歉了他也不会听。
我当时既应付不了这个也应付不了那个,不等我开口,曾砚与不管不顾般直说道,哼,不愿意听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够了,糙!我瞬时苦笑道,曾砚与,我和他,你别添乱了行吗。
我添乱?曾砚与顿时看着我,满眼的质疑,语气强硬了许多,陈柏罔,我不知道你他妈欠他什么道歉,我也没兴趣知道,但你能不能别每次遇到他的事都像一只乞求得到关注的狗。
乞求得到关注的狗,他当时确实是这么形容我的。
所以我直接挥了他一拳。
当着高牧的面,我又动手了。
曾砚与没有反抗,白白挨了我一拳。
拳头落在他脸上那刻,我有了一丝迟疑,但已经收不回了。
一如我曾经对高牧说过的话。
那时我不过高一,喜欢和说话都很冲动,越是了解对方说出的话也越是伤人。
高牧是我第一个主动出柜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高牧我对他有好感,他已经有了明显的不适应。
没有排斥,就是很不适应。
当时的我看出了那种不适应,和他大吵了一架,我说,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他说他不喜欢男人。
我质问他,你喜欢的白鸿因不就是男人?
他说那不是喜欢,是崇拜崇仰崇敬憧憬。
我嗤笑道,那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他说那种感情比喜欢还要真切。
我说,我不懂,但你确实喜欢他吧,喜欢那个比你大九岁的男人,是喜欢的吧。
他却始终不承认。
我当时甚至说他有雏鸟情结,而那个男人,他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高中上过的学校外一无所知,甚至连那个男人死没死都不知道。
嫉妒心和私心让当时的我打心底里认为高牧和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所以说出的话才会那么重。
最后我和高牧打了一架,当时没有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彻底闹僵了,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再之后,我再也没主动打过架,除了不得已的情况。
而挥向曾砚与的那一拳,彻底打破了我们三人间的僵局。
于是我看向高牧,自嘲道,高牧,你今天晚上肯理我,肯和我说话我挺开心的,但他说的也没错,这两年你不理我我都认了,当初是我说的太过分,对不起。我没见过白鸿因,哪天真的有机会见到了我肯定当着你的面也和他说句对不起......
柏儿。高牧喊我道。
我急忙挡下了他要说的话,生怕晚一秒有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知道很多话已经收不回,但我不想我们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的友情也收不回,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些话和举动搞得我们最后连朋友也做不了,真的不想。我说道。
心口堵了两年的话终于说出口后,虽然知道时机不合适,但当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曾砚与,你也是。我又看向曾砚与,继续道,衣服我没扔,还在柜子里放着,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明天到班里把你衣服拿走。你要是觉得今天晚上挨我这一拳心里不舒坦,明天你补我一拳,我不还手。
我话说的明白,他俩却是怔住了。
乔铎快表演了,我进去了。终于说完后我也没继续留在那里的必要。
那些话有用也好,没用也好,当时的我都认了。
进入礼堂后,一切仿佛照旧,所有的情绪波澜到了礼堂内被各种声音一一掩盖。
轮到乔铎表演时整个三班成了一个合唱团,樱儿和昊韬站在整个班级前无实物打着拍子指挥着。
女生在前排,男生在后排,乔铎和薛增靠在一起,冲我边wink边唱歌,不要太显眼。
直到全部演出结束后许久曾砚与也没有回来,本以为他已经提前回了家,结果我刚出礼堂,就被某人喊停了。
那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曾砚与当时站在我面前,隔着十几节阶梯,他说,陈柏罔,衣服我拿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衣服,兜上的微笑柯基狗图案在微光下还是那么刺眼。
你不生气了?我问他。
我再生气某人就真的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他说,不过,那一拳我还记着。
你打吧。我说着下了阶梯,走向他。
他顿了顿,说,行,你都这么爽快了,我也爽快点。
我看着他挥来的拳头,下意识闭上了眼,可最后,只是额头被猛地弹了一下,不疼但让人一激灵。
我瞬时睁开了眼,面前的曾砚与,笑着,又伸手拍了拍我。
回家,我送你。他说。
你送我,明早坐公交我还要早起。我说。
那明早我去你家接你。他说。
真这么好?我问道。
我有对你不好过吗?他反问我。
他当时的一问,我意外愣住了,看着他的背影在长石板路上,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跃然而上。
怎么不走了?他转身问我。
曾砚与,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说道,你生气不是因为我推了你,是因为高牧,因为我?
我如果对你有意思,你要接受吗?这是他当时对我的回应。
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的?我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于喜欢变得敏感。
你先说你能接受吗?他说。
我是TXL。我说。
我知道,我在问你能接受我吗?他说着走近了我,咫尺间的距离,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肿起的嘴角,只能是我当时挥的一拳。
那时的我们除了朋友这层关系外,我对他不是没有好感,只是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他对我有意思,我倒是慌了。
是他一时兴起,还是我太过敏感。
是我迟钝了,还是他蓄谋已久。
我不知道,也不敢相信。
所以我当时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曾砚与没有太多的情绪波澜,但沉默了数秒才又开口。
因为高牧?你还喜欢他?他问,语气明显沉了下去。
不是,我对他......早就不是喜欢了。我说。
这种话放别人面前不会有任何毛病,可放曾砚与面前,我不确定。
两相沉默后,他直接拉过我的手,说,我先送你回家,明早去你家接你。
恍惚间,我应了。
可到了第二天,一早我便起了床,给他发完不要接我的消息后直接去了公交站。
之后的曾砚与时不时会明目张胆地看着我,我也同样看回去。
我和他之间变了也没变。
而校庆的余温残存了不过一两天,又被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笼罩。
考试完还要再上三周才放寒假。
我当时没精力去想我能不能接受他,他也没有再提过我能不能接受他。
但他确实和以前相比更加肆无忌惮,好像我们之间仅剩的一堵围栏轻易就能被推倒。
他以前午休没事儿就直接睡了,那段时间他倒是不着急睡觉,没事干找事干,看各种辅助教材或者练习自己买的习题,直到我准备睡觉了他才睡觉。
晚上我留校继续练习,他也陪着我留了下来,我刻意延长了留校时间,他也照样陪着我。
一次,两次,三次后我终于忍不住说道,曾砚与,你挺闲啊。
他当时就静静地看着我,直说他想多和我呆在一起。
教室里那时就剩我们两个人,他的话落在我耳边,尤其清晰。
我怔了怔,随即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又和家里吵架了?还是......又没地方住了?
怎么,你这么关心我?他语气上挑道。
没有,你打扰我学习了。我顺口说。
我一没找你说话,二没吵到你,怎么打扰了?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继续道,还是你在想别的?
他说的没问题,我却慌张了。
而那堵围栏也早就摇摇欲坠。
终于意识到后,亲手推倒那围栏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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