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待到乡试结束,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八月中第三场考试刚开始,长乐的车驾就到了,一下车就风风火火的直奔小秦夏,惹来了小家伙分外的嫌弃。
张怀之嘴角微勾,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嘻戏耍闹,眼中有着细细柔光。
与离京时的瘦骨伶仃不同,俊朗的面上泛着玉色光芒,分明又是那个人人惊羡的南襄第一公子。
沈碧落还待打量,张怀之已察觉到,抬头微笑看她,“多日不见,落儿可好?”
沈碧落点头,还未开口,就见他抽出袖中白帕,低头数落已站到他身边的长乐,“多大人了,还这般孩子气,仔细受凉了!”
长乐脸一红,却安心享受他的擦拭,“我没事的!”
沈碧落一脸姨母笑,心下轻松些许。
秦子墨捞起还在蹦跶的小家伙,望着爱意绵绵的两人,很不给面的打断道,“你们俩千里迢迢从明州赶来,不会就为了抱一抱夏儿吧?”
夫妻两人同时一怔,长乐惊叫道,“你不知道?”
见两人当真一脸懵,长乐抚额长叹,“你们怎么会不知道,下月十二是乔燕燕的立后大典啊!”
秦、沈两人似吃了惊天大瓜,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长乐这下才确定他们当真不知,问道,“没太监过来传旨?”
她这一提醒,秦子墨想起来被他束之高阁的那卷圣旨,当初他以为又是劝他回京的,连宣读都没让,就收了起来。
长乐之所以对这件事积极,也不过是抱着早去早回的心态,决定一参加完立后大典就溜,张怀之这两年养在明州,身体刚有起色,不再动不动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若不是怕伤了帝王的心,她根本就没打算回京。
秦子墨自书房找了圣旨,打开一看,立马归心似箭。
无非是圣旨后面点明了,待立后大典结束,秦沈碧落也入皇家玉蝶。
秦子墨十分看重这点,沈碧落对入不入玉蝶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现在毕竟有了秦夏,她不入玉蝶,秦夏的身份就名不正言不顺。
与长乐不同,他们这次回京只怕要久待,秦子墨恨不得立马插了翅飞回,奈何沈碧落一点也不着急,足足打包了三四天,才打包完。
如此,紧赶慢赶,总算在初十这天入了京。
······
皇宫,澄明殿。
年轻的皇帝脸色阴沉的落下朱批,与笔下的狠辣凌厉不同,冷峻的脸上凝着一丝焦虑,时不时的看向殿门方向,似乎在等什么!
偌大的殿门吱呀一声,一个老嬷嬷钻了进来,俯首跪拜,“陛下万岁!”
脸上的乌云烟消云散,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老嬷嬷有些为难,又伏拜下去。
皇帝脸上血色退尽,死死握住手中毛笔,筋脉高高凸起,胸腔异动,喘着粗气,却又死死压住。
他盯着老嬷嬷,问,“她可有说什么?”
老嬷嬷又是一个伏拜,良久才道,“娘娘说,让陛下好好待皇后!”
皇帝一个没忍住,将书案上摆放整齐的奏折一扫而空,朝老嬷嬷怒吼道,“你回去跟她说,朕再给她一次机会,就只一次机会,过了十二就...过了十二...”他声音低下去,渐渐消失。
过了十二又能如何,他早就知道,在她挥刀断发的那瞬间,她就绝了他们唯一的可能,绝了他们的以后。
他无力的垂下手,心如死灰。
那摇摇晃晃,本就被他推到案边的砚台,哗啦一下,摔成两半。
皇帝蹲下,将碎成两半的徐公石砚捡起。
良久那嬷嬷听得他一句,“退下吧!”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微微带些沙哑之声。
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老嬷嬷忙不迭起身告退。
待言申找到皇帝时,他仍一个人蹲在案下,手中拿着两半徐公石砚,合起来又分开,如此反复。
言申细细看了一眼,除了眼眶有些红,面色还算正常。
他大着胆子上前,“奴才将这砚拿去柴工匠那儿,指定和从前一样!”
皇帝沉默片刻,良久,将砚台交给他,反问道,“会一样吗?”
言申连连点头,“会一样的,一定会一样的,柴工匠匠心独具,定连丝缝隙都寻不见!”
皇帝紧紧盯着他,似要相信,可时间越久,那份信任越加颓废。
他喃喃自语道,“不会一样了!”
“怎么会一样?”
“若是破镜能圆,为何我和她圆不了!”
“她以为我不知母妃作为,她的兄长明明还好好活着,那个老妖婆也......”
他话未说完,就被言申急急打断,“陛下慎言!”
话已说开,言申不再躲闪,真情流露,“陛下难道看不清娘娘的心吗?”
“娘娘的心中不仅有你,还有这南襄大好山河!”
他磕拜下去,神情虔诚,“请陛下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片苦心!”
殿内寂静一片,再无言语。
······
九月十二,南襄皇后册封大典。
因是皇帝特诏,乔皇后从母家出发,经王府大街、朱雀大街一路往北,入主中宫。
皇后凤辇绕了大半个京城,街两边是挤的满当当的人群,看不到纱帘后的皇后娘娘,人们便伸长了脖颈看这十里红妆。
两个挑夫担一抬箱子,走的是稳健有序,扎着大红绸的箱子一眼望去,看不到开头,也看不到末尾,数量之多,当真令人瞠目结舌,更令人惊奇的还在后头,有好事者认出最后的一队黑甲卫兵正是大名鼎鼎的黑甲军,中间一人捧着一个小檀木盒,神情谨慎严肃。
众人好奇极了!
可令沈碧落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皇后的册立礼在太和殿举行,她与唐可儿并列走在一起,进殿时一阵过堂风吹来,唐可儿的金步摇当即便要落,沈碧落手疾眼快,在彻底掉落前一把抓住,替她重新插入发髻中,还不待仔细打量,余光却瞥到一人帷帽下的面容,虽只有风过的瞬间,那人已捂了面纱,但她确定她没有看错。
唐可儿见她不动,追问道,“可插好了,都怪出门太急了......”
沈碧落却拉下她要摸上去的手,指着眼看就要踏入殿门的两人,问道,“那两人是谁?”
唐可儿抬眼看去,“哦,幽都侯啊!”
“旁边那人没见过,不过听说他这次是携女归京的,应该就是他那幼女吧!”
沈碧落脸色一变,确认道,“幽都侯?”
“幽州王家?”
唐可儿还在纠结她的金步摇,也没看到沈碧落脸色,只回道,“就是陈娇娇她外家......”
说完,又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听见她刚才言语,才轻“嘘”一声,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此时走在前面的秦子墨发现停下来的两人,转身追问道,“怎么了?”
两人连忙摇头,两步追了上去,与秦子墨一并踏入殿中。
······
至于那盒中物是什么,那就要从开国太礻且说起了。
开国之初,太礻且总共得六位将军相助,陈、乔、王三家皆在其中。
待太礻且黄袍加身后,六位将军选择急流勇退,自请戍守边疆,太礻且念其忠勇,允诺他们可自行练兵,每三年上报一次朝廷即可。
而太礻且手上拥有南襄最强大的一支军队,登基后,太礻且将其一分为三,分别为禁卫军,羽林军和驻守城外的城卫军。
这三支军队皇帝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左右虎符都掌控在历代皇帝手中,缺一不可。
与此同时,六位将军及其后代也拥有对自家军队的绝对支配权。
或许当年那几个将军当真忠心,也或许因为三军威名赫赫,反正据说太礻且在世时,君臣之间那是相当和睦,可历经几代帝王,哪还有真正的君臣情,拥兵自重,逆谋篡位倒是隐隐发酵。
内忧外患,无力为之,就秦家前几代帝王都是短命鬼来看,六大家族居功甚伟。
秦子墨的祖父宣帝倒是想了个法子,以体恤各位老将军为名,将各位老将军接到京城养老,还顺便给各位赐了爵位,中间经历了多少坎坷不为人知,但最终是以双方妥协,老将军回京颐养天年,年轻的一辈仍驻军原地,守卫边疆。
可惜宣帝在做完这件事后就撒手人寰,留下了刚刚成年的先帝。
先皇后跟先帝青梅竹马,感情浓厚不假,可一开始娶她就是为了设局也是真,陈、王两家的联姻彻底打破了六家之间的平衡,陈其道的野心昭然若揭,先帝爷只能出此下策,牺牲一生的挚爱,来换得江山的短暂太平。
如今陈家军基本归于秦子墨掌控下,想来也是先帝爷提早布下的一步好棋。
和皇帝一样,六家将军手中也执左右将军符,京中老将军和戍边后代各执一符,随乔皇后嫁入宫中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正是安南公乔维庸所执有的左符。
此事一出,天下皆惊,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头,那个守孝期满,携女刚回京的幽都侯在册立大典的第二日,就将自己的那份将军符也递了上去。
秦子墨自是大大方方的紧随其后。
六家一下去了一半,剩余的三家很不淡定,但也只能僵持几日,便纷纷出来表露忠心,将左符递上。
自此,军权重回皇家。
明德帝在位拢共五十三年,励精图治,开创南襄自立国以来最为繁盛的几十年,外,不敢侵犯,内,安居乐业,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明德帝多年如一日的独宠乔皇后,膝下一子一女皆为皇后嫡出。
本文至此,算正式完结了,本来预定的番外,有些情节已经浓缩在这篇后记中了,没有再更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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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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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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