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她抬起手臂,想按压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阵电流却猛地穿透头皮,带来更加剧烈的晕眩。
双手撑住险些栽倒的身体,她感到无力和压抑,更多的还有愤怒。想张口嘶喊,但声音自干涩的喉咙挤出来,就变成了低沉的控诉。
“怎么又是这个鬼地方?我明明已经完成任务了!”
虚空之中,一串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不带一丝情感地否定她:“不,你的任务失败了。”
仿佛早已料到白南絮的想法,不待她开口反驳,一面硕大的电子屏幕自黑暗中展开,巨大又诡异。
正中一行赤红色的字体晃得人眼睛生疼:《圣心皇后》(已完结)。
白南絮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强光,看到最后那三个字,突然有些踌躇。
镜花水月,虚无缥缈,却是她实实在在的经历。
“看一看结局吧。”
白南絮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去触碰屏幕。
机械排列的文字,顿时化为了鲜活的记忆,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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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皇后》这部小说,原本只写到女主风荷衣入宫。
白南絮便是穿越到这个时间点,负责推动剧情,直到圆满结局。
那时,她表面上是女主的贴身丫鬟,其实是暗卫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刺探情报,对抗暗杀,样样在行。
当女主登上后位,白南絮认为剧情已到终点,便提交任务,潇洒离开。
帝后和睦,国泰民安,应该画上句号了。
然而,此时呈现的后续,却完全颠覆了白南絮的设想。
皇帝明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横征暴敛。风荷衣好心相劝,却被以后宫干政,扰乱朝纲的罪名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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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白南絮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在她眼里,风荷衣无论是情商还是性格都近乎完美,从未让她操过心,不应该落得如此凄凉……
“那之前,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电音冷冷吐出三个字:“被毒杀。”
闻言,白南絮深吸一口气,原来,平静的表象下,早已危机四伏。
当她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时,一开口,声音已是沙哑无力:“那现在,我应该怎么补救?风荷衣已经死了。”
“没有补救的方法,只能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是么?
白南絮低下头,咬住食指指节。
没关系,靠着自己的武力值,女主的高素质,还有第一次的经验……
“滴滴。”电音打断了她已漫天发散的思绪。
“不得不提醒你,上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你根本没有融入到位面中去,不体会感情,不分析人物,急于完成任务,疏漏了不少细节,这次,请不要再敷衍了。”
听了这话,白南絮忍不住挑眉。
体会感情?融入位面?完成任务后,整个人走不出来又怎么办?
但她还不及开口理论,电流便再次穿透身体,意识瞬间抽离,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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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微风轻轻,蝉鸣阵阵。
“阿雪,阿雪。”
被人轻轻摇醒,白南絮张开眼,看见的却是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脸。
“阿雪,去帮娘亲折几束茉莉来。”面前是一名衣着朴素的妇人,头发只用一条麻布系着,微黑的脸上沾着面粉,粗眉大眼中,却满含温柔。
“唔——”白南絮下意识地揉了揉眼,心里直犯嘀咕:这和上一次的开场剧情大相径庭啊!
“好啦,别偷懒,一会儿娘亲偷偷留些给你尝尝。”妇人见白南絮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并未责怪,笑着将一只竹篮递了过来。
白南絮伸臂去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掌不过孩童的大小,粉粉嫩嫩,与妇人粗糙的双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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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花香馥郁,争妍斗艳,白南絮却无半点欣赏之意。
这儿绝对不是风家,风家极少种花,院落里栽满了草药。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穿到一个和女主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小孩身上?”感觉被刻意刁难,白南絮语气不善,狠狠折断了花枝。
“不全然是毫无关系,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兰城钟离府。”
“钟离府?”白南絮手上的动作一僵,瞪大了眼:“那个全府炮灰的钟离府?”
“你上次死于非命,该马甲的数据已经遭到破坏,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基础属性不高,但发展空间大,你可以抢占先机,尽早布局。”脑子里的电音絮絮叨叨。
“布局?说得倒是轻巧!”白南絮眉头焦虑地拧起。
从自己的衣着和刚刚的情形判断,她地位处于下等,身体还娇弱无力,简直就是任人鱼肉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印象中,钟离府的人就没一个能有好结局。
“你在害怕。”不知为什么,电音听在耳里,带着一丝戏谑。
白南絮将手中的花一把揉进竹篮:“别废话了,把原身的所有信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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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墨穿过后院时,被一副景象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双美眸朗若明星,站在丛丛茉莉前,连花都显得暗淡无光,一颦一笑,灵气动人。
回过神时,他行走的路线已经偏移了过去,女孩却好像没发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直默默追随他身后的男孩,看见钟离墨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还是跟了过去。
“我竟不知,钟离府竟有这么一位玉雪可爱的妹妹。”钟离墨停在白南絮身侧,一出声,便把她吓了一跳。
白南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少年,一袭黑衣,却掩不过孟浪的气质,一双桃花眼,带着浓烈的艳色。而跟在他身后的男孩,体形瘦弱,因低垂着头而看不清面貌,显得唯唯诺诺。
联系起刚刚得到的资料,白南絮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将头压低,感觉脑子里热烘烘,乱糟糟的,半天说不出话。
但她感受得到,对方的目光依旧紧锁在她身上。
“大哥,父亲那边该催了。”见她惊慌失措,钟离景淡淡地说了句。
钟离墨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对着白南絮,笑意盈盈道:“小妹妹,我是钟离墨,下次见了,可要认得。”
说完便转身走了,步子较之前,似是轻快了几分。
而那男孩年纪偏小,步子窄,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但走出不远,还是回头看了眼白南絮。
白南絮此时也刚好抬眸,看清了他的面容。
竹篮打翻在地,花瓣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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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蒸汽氤氲,油烟弥散的厨房,厨娘忙得不可开交,见这一篮子七零八落的花,也顾不上责怪,将花瓣仔细清洗后,揉进了面团里。
白南絮缩到墙角,陷入深思。
在白南絮眼里,帝王从不算良人,后宫不宜动真情,偏偏风荷衣死心塌地。究其原因,皇帝和她那病逝的小竹马钟离景长得极为相似。
“何止是相似……”想起刚刚那一眼,这两人分明就一模一样。
虽是夏日,白南絮感到心中一寒。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电音冷不丁道。
“哎!”白南絮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愁眉紧拧。
她现在的身份,是厨娘戚氏的女儿阿雪,一个非常悲惨的龙套。
根据书中所述,阿雪身份卑贱,却样貌脱俗,年纪轻轻,便被钟离墨囚为禁脔,后因不堪折磨而上吊自尽。
当然,这些都还未发生,但钟离墨已经注意到白南絮,这让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我可以练习以前的武功么?”白南絮的语气十分迫切,她记性不差,对那些招式还记得七七八八。
“这具身体太柔弱,承受不了那种刚强的武学。”
惊慌,茫然,各种情绪汹涌而来,白南絮感觉心脏不停地下沉。
这时,案上的蒸笼被打开,冒出一股白气。
“快呈上去,别误了主子们用膳的时辰。”飞速地摆好盘,待丫鬟们把菜品端走,厨娘戚氏才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孩子。
在布巾上擦了擦手,戚氏抓起纸包,快步走过去:“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糕,快趁热吃。”
白南絮只是呆呆地接了过去,张了张口,却是毫无胃口,又将嘴唇紧紧闭上。
戚氏揉了揉她的头:“怎么心事重重的?给娘说说。”
白南絮抬头看,眼底是淳朴的色彩。
“今天我在后院,好像遇到了两位少爷。”她眼珠一斜,试探地开口。
戚氏愣了下,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我怎么就忘了,今儿是因为两位少爷旬休归家,这才催后厨加菜送去内院……”
思及此,她连忙蹲下身,将白南絮细看几番:“你之前没见过,不会冲撞了哪位主子,挨罚了吧?”
“不会,他们很是热情。”
听了这话,戚氏却更加紧张了,整个人凑得更近,端详起白南絮的面容。
虽然阿雪年纪尚幼,但肤白若雪,明眸似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但在戚氏看来,绝非幸事。
之前那个被大夫人送去窑子的婢女,也是模样标致,我见犹怜……
“阿雪。”戚氏盯着白南絮懵懂的双眼,严厉地嘱咐道:“以后,除了后厨和下院,就别到处乱跑了。”
白南絮见戚氏这般反应,心里的紧绷感舒缓了些许。
幸好,原身的母亲,是个头脑清醒之人。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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