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背叛”

朝影疏带着花无滟回了客栈,她本想在唐府中再多逗留片刻,只是花无滟身体太差,唐和风走后没多久她便昏了过去,无奈之下朝影疏只能带着她先离开。

朝影疏扶着花无滟踢开了房门,将她放在了靠窗的贵妃榻上,随后取了毛巾为后者擦干了脸上的雨水。

朝影疏去内间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算给花无滟换上,这时她才发现江衍不在房内,这也正好有了个方便的空闲,她也没有多想抱着衣服便去了外间。

外面的冻雨下得又急又密,打在窗纸上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声音。朝影疏往炭炉中多添了几块木炭,她伸手关好窗户,又着手擦拭起花无滟半干的头发。

花无滟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下巴不似往前那般圆润,朝影疏猜测大概是在唐府遭受了些非人的待遇,接着她便起身出门借用客栈厨房煮了一小罐姜汤。

江衍推门便看到对着火炉发愣的朝影疏,他看了一眼贵妃榻上的花无滟,调笑道:“我还以为开错了房门呢。”说完,他将手中的纸伞一卷,放在了门后的竹筒内。

朝影疏垫着毛巾将火炉上的罐子取了下来,倒了一碗姜汤后又将罐子放回了炉上,她端起碗一边吹着上面的热气,一边朝江衍走去,“这个时候出去怎么也不穿一件大氅?”

江衍接过碗,笑着说:“你猜我去哪里了?”

朝影疏碾了碾江衍衣襟上的粉色口脂,花楼二字脱口而出。

江衍一愣,随即笑道:“你别误会,你离开后我听到了一件趣事。这川蜀城内梅香楼的头牌是唐和风的红颜知己,所以我便去会了会那位姑娘。”

朝影疏面无表情地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你确定不换一个?”

江衍抿了一口滚烫的姜汤,顿时感觉舌尖发麻,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才说:“我放心不下你,但是又没你那般身怀绝世武功,所以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夫人,你觉得这个说辞如何?”

朝影疏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江衍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立刻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慌忙从怀中取了一条红色的发带出来,抬手展开便蒙住了朝影疏的双眸。

朝影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出声问道:“所以你打探到了什么?”

江衍执着发带的两端在朝影疏的脑后打了个结,“你可能猜想不到,其实这个唐和风也是个苦命之人,唐贺天死得突然,唐楠又那么小,这几年都是他再处理唐府的事物。而且还得不到侄儿的谅解,你说他苦不苦?”

朝影疏抬手拉下了遮在眼上的发带,“我不管那么多,只要找到莫悔我便回南邑。”

江衍指了指花无滟,“那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朝影疏说:“我在唐府遇见她的,唐和风想从她身上得到月照西乡,我觉得花姑娘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便将她带了回来。”

江衍说:“那她现在如何?”

朝影疏耸了耸肩说:“我不清楚,这个时辰也没法去请大夫了,要不你帮她瞧瞧?”

江衍错愕了一瞬,“我也不会啊,你不是懂些药理吗?”

朝影疏说:“她除了身子虚些,没有其他的症状了。”

江衍说:“那便等她醒来再说,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米,煮些粥来备着,她若是身子虚弱恐怕喝不了姜汤。”

朝影疏伸手贴了贴碗壁,“要凉了,喝完再去。”

江衍点了点头,将碗中的姜汤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喉咙异常的火辣,他在朝影疏那里偷了个香便逃一般地去了厨房。

朝影疏走到贵妃榻前伸手拂去了花无滟脸上的乱发,随后取过后者的手探了探脉息。

花无滟的身体已经亏虚到了极限,而且朝影疏没有从她体内感受到一丝内息的波动,按理来说位居吟游左辅的花无滟不该如此,除非被化了功。

朝影疏面色凝重地将花无滟的手放回了棉被中,这偌大的江湖武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种药或者功法能够让人内息尽失。

江衍端着一个罐子走了进来,他取下盖在罐口的瓷碗,搅了搅煮的稀烂的白粥,盛了一碗递给了朝影疏,“饿了吧,先喝点。”

朝影疏接过粥碗捧在了手中,“我刚刚喝了些姜汤并不觉得饿。”

江衍说:“那东西又不垫饥,喝了吧。”

朝影疏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奇怪的功法或者药,能让人武功尽失。”

江衍思索了片刻,反问道:“塔格尔的那种秘药让你散功了吗?”

朝影疏一愣,“那秘药还有这种作用?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应该是没有的。”

江衍说:“丹药的散功只是暂时的,若是功法可能便要另当别论了。那种功法虽然比不上月上寒宫和破穹剑法,但是狠辣程度确实前二者所不能比的,而且这种功法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次。”

朝影疏福至心灵地说:“是唐家的功法?”

江衍说:“五毒神掌虽然名满江湖,但是血灵功的名声并不比前者差。花姑娘的内息不见了?”

朝影疏点头,“而且虚弱至极,我有些担心莫悔。”

江衍搓了搓朝影疏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无论是谁他们都是朝着月上寒宫来的,莫悔不会有事的。”

朝影疏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摸了摸江衍的指尖,“但愿如此吧。”

江衍说:“你带来的那个小孩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朝影疏说:“洛明说唐楠一直在让人监视着唐和风,去唐府之前我还在猜想唐和风抓的人是谁,经过李碧月和花无滟的事情之后,我觉得那些人应该都同月上寒宫有关。再加上我们,而且我觉得叶蝉同唐和风之间可能是合作关系。”

江衍笑着说:“感觉有那么点意思,但那只是你的猜测,我们要来证实一下。”

朝影疏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江衍说:“引蛇出洞,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朝影疏愣了片刻,随即笑着说:“真有你的,到时候需要我怎么配合吗?”

江衍说:“保证自己的安全便好,花姑娘似乎要醒了。”

花无滟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她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接着在唐府那些耻辱不堪的画面纷至沓来,她紧紧地蹙着双眉,周身弥漫着一股低沉和悲伤。

朝影疏上前扶起了花无滟,顺手将方才那碗温热的粥端了过来,“花姑娘,你感觉如何?”

花无滟看了看朝影疏又将目光转向了江衍,她终于记起了昏迷前的画面,“原来是你们。”

朝影疏取了个软垫放在了花无滟的身后,“先喝点粥吧。”

花无滟道了谢,接过粥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江衍默不作声地看着花无滟,当初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姑娘如今却沦落到了现下这个地步,不免让人有些唏嘘。不过,此时此刻江衍也没有心情去感叹这世道,毕竟这世道待他还算是不错的。

朝影疏见状,安抚道:“慢些喝,这里还有些。”

花无滟喝完了第一碗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些,她接过朝影疏盛的第二碗后才喝的缓慢了些。

朝影疏出声问道:“花姑娘,唐和风抓你为何?”

花无滟双眸低垂看着碗中煮的稀烂的白粥,她抿了抿嘴唇片刻后才说道:“他想要武林盟主之位,他觉得现下的武功根本无法满足于他的**,所以他修习了一种邪功,这种功法能吸取别人的内息占为己有。”

江衍适时地插了一句,“听起来跟月照西乡有些像。”

花无滟看向了江衍,“究竟像不像,雁王殿下最清楚不过了。”

江衍笑而不语,顺手往火炉中添了两块木炭。

朝影疏说:“所以你的内息是被他吸走的?”

花无滟点了点头。

江衍说:“我没有修习过月上寒宫,所以有些事情是否真的如同说的那么神,我不清楚。但是因为月照西乡和月影功同出于月上寒宫,所以阿疏才被花溯给骗了。据我所知唐家的血灵功是能将人吸成干尸的,所以我好奇花小姐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花无滟倏地看向了江衍,面色阴沉地说:“一个女人想活下来有的是方法,尤其是懂得变通又漂亮的女人。”

朝影疏错愕,她起身说:“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吧。”

花无滟面无表情地说:“不必那么麻烦,天亮我便离开,二位的恩情我花无滟定会铭记在心,以后必定肝脑涂地。”

朝影疏还是出门去烧了一壶热水,等她回来时江衍已经到里间去休息了,花无滟躺在贵妃榻上假寐。

朝影疏掺好水后打湿了毛巾,“我带你回来时淋了些雨,简单地擦洗一下吧,别着凉了。”

花无滟点了点头,“多谢。”说完,她便脱下了外衣,将双手泡热才擦洗起脸来。

朝影疏透过花无滟微开的领口看到了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甚至粘着些血迹,她起身走到里间翻找起随身携带的药。

江衍合衣躺在床上,看着朝影疏将腰包里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开口道:“别找了,我们没带那种药,我像是那种不节制的人吗?”

朝影疏神情不变地低头找着药,“你想多了,我在找外伤药。”

江衍翻身坐了起来,佯装惊讶地说:“外伤药不能涂抹在那处地方,必须是特定的药膏。”

朝影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拿着外伤药膏对江衍说:“我要的是这种能够涂抹在淤青或是伤口上的……算了,跟你讲不清楚,我又不傻。”

江衍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阿疏长大了。”

朝影疏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江衍便走了出去。

花无滟已经将身上擦了个干净,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整个人憔悴无比,朝影疏上前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了她的面前。

花无滟问道:“这是什么?”

朝影疏说:“外伤药,推开淤青好得快。”

花无滟将瓷瓶放在一旁,“多谢,我暂时不需要。”

朝影疏点了点头,她起身熄灭了外间的蜡烛,只留了屏风后里间的一盏,“再休息会吧,现下离天亮还早。”

花无滟问道:“你方才去唐家是想做什么?”

朝影疏说:“不瞒花姑娘,我的小妹被人绑架了,我怀疑是唐和风所为,所以方才是去打探消息。”

“你小妹?”花无滟蹙眉,“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毕竟我知晓的也不多,因为我在唐家都是囚禁于一处地方。”

朝影疏说:“无事,你先好好休息。”

江衍等了半天也不见朝影疏进来,索性将唯一的蜡烛吹灭,他从随身的行李中取了一条白布将自己右手上的疤痕包了起来,然后躺回床上小睡了片刻。

第一声鸡鸣响起,冬月的天还是昏暗的,东方临界处难得的光亮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江衍睁开了眼,侧耳听了片刻寂静的外间,随后翻了个身朝里继续睡,他再次醒来是被一阵轻微的关门声给吵醒的,江衍看了看天光,猜测着是朝影疏练完晨功回来了。

朝影疏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取衣服,见江衍起身便轻声问道:“醒了?花姑娘还在睡。”

江衍起身上前将朝影疏抱在了怀中,他蹭了蹭朝影疏略微汗湿的脖颈,闷声闷气地说:“真热乎啊,我自己一个人睡了一晚上,可冷了。”

朝影疏说:“你自己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也觉得冷?”

“那不一样。”江衍仰头凑近朝影疏的耳垂,声音压得很低,“一会叶蝉若是奚落你,尽管反击便是。”

朝影疏说:“你自己注意安全。”

江衍点了点头,“去穿件衣服吧,别着凉。”

清晨,洛明买着早点敲开了朝影疏的房门,他看到坐在贵妃榻上的花无滟时怔愣了片刻,随后抬手施礼道:“左辅。”

花无滟点头回应,“破军大人。”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洛明买的包子和店小二送上的早点刚好够四个人的份。花无滟心情低沉,话自然不多,朝影疏同洛明都是话少的人,所以整个这一盏茶的功夫,桌子上除了喝水,几乎无声。

花无滟吃完饭便坐回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朝影疏问道:“查的如何?”

洛明如实道:“唐和风最近暗地里在派人打探卓长珏的下落,我听闻他同召远风也来了川蜀。”

朝影疏说:“他们来川蜀做什么?”

洛明说:“卓长珏这次是直奔唐府而来,所以我猜测是因为当初唐仪的事情。”

此时房门被敲响,江衍起身去开门,当见到来者后他并不意外,“有事?”

叶蝉还是一身白色的男装,她见江衍来开门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无事便不能来了吗?”

江衍说:“我同你不熟,而且也没有要混熟的理由。”

叶蝉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江衍的肩膀,“别这么无情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哟,原来小洛明也在。”

朝影疏听闻看向了洛明,问道:“认识?”

洛明如实点了点头,“一个烧饼的交情。”

“今日是带朋友来的。”说完,叶蝉侧身把一旁的唐和风让了出来。

唐和风面色如旧,他看着江衍说:“殿下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你来得正好,这可是托了红袖姑娘的福。”说完,江衍面色一变,向朝影疏劈掌而去。

洛明暗自一惊,他瞪了一眼叶蝉,挥剑上前挡在了朝影疏面前。

江衍见状立刻收手,洛明的剑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花无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神情一愣,随即质问道:“江衍,你做什么?!”

朝影疏伸手将洛明推至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衍。

江衍指了指朝影疏的腰包,开口道:“月上寒宫在你那里吧。”

叶蝉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看着朝影疏悲痛欲绝的模样,转头对洛明说:“看吧,还是我赢了,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而已。”

朝影疏解下了腰包,她抿了抿嘴唇说:“在我这里,你来拿。”

叶蝉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江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疏离又冷漠的笑容真的是太让她着迷了,在叶蝉的心中雁王爷本就应该如此。

江衍看着朝影疏通红的双眸,丝毫无愧地笑了起来,“我们好聚好散,这几年我待你也不薄。别逼我动手,你自己送过来。”

朝影疏偏过头,她吸了吸鼻子,涩声道:“我能问问原因吗?我不觉得这个世上还有能.诱.惑你的东西。”

江衍摇了摇手指,“你错了,还有一样东西——女人。尤其是知书达理,贤惠温柔的女人。”

朝影疏问道:“那位红袖姑娘?”

江衍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么啰里啰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再说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你识相点快些拿过来。”

朝影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抬脚往江衍的方向走了过去,在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她将手中的腰包递了出去,“给你。”

江衍伸手去拿朝影疏手中上的腰包,却不料后者突然反悔。

朝影疏一个侧身,身后的返璞直接暴露在了江衍的可得范围之内。

江衍伸手将返璞取出,直接搭在了朝影疏的脖子上,“我耐心有限,不要耍花招。”说完,他将朝影疏手中的腰包夺了过来。

一道血珠沿着返璞锋利的刀锋滑了下来,朝影疏微微蹙起了双眉,脖颈处的皮肤非常的细弱,被利器割破便如刺骨之伤般的疼痛。

唐和风见状出声制止道:“殿下,过了。”

江衍睨了唐和风一眼,“唐先生这是怕了?她无权无势,只是空有一身武艺而已,不足为惧。”

唐和风面无表情地说:“她只是个姑娘而已。东西既然到手了,我们走吧。”

“真没想到唐先生还会怜香惜玉。”江衍看了朝影疏一眼,将手中的返璞掷在了地上便随着唐和风走了出去,“后会有期。”

叶蝉见朝影疏一副落寞的模样,奚落道:“看来你们两个之前也没有洛明说的那种坚不可摧嘛,不过你别伤心,他今日既然能为了红袖抛弃你,明日也能为了别人抛弃那个红袖。”

朝影疏闭了闭双眸,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叶姑娘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若是无要紧事便速速离开吧,毕竟我这里不欢迎你。”

叶蝉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想看的戏也结束了,嘲笑完朝影疏后心情突然变得大好,于是也不在意身份被识破的事情,“刚好,我在这里也待够了。”

叶蝉走后,朝影疏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捡起了地上的返璞,摸过一旁的软布擦干净了上面的鲜血。

洛明出声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朝影疏摸了摸伤处,对洛明说:“你带花姑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川蜀城去查一查梅香楼的红袖。”

花无滟问道:“那你呢?”

朝影疏说:“我还要找到莫悔,今日之事让二位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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