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保持原队形抵达帝都,只见帝都东,南,西,北,四门紧闭,城楼上,南大营士兵擐甲持戈以待,朝李胤喊话:“李主帅,奉皇上之命,让您一人入宫面圣,大军不得入帝都。”
“不出你所料,主帅,看来还有场硬仗打。”裴信皱眉道。
“未必。”楚羿左手拈起雕弓,右手不紧不慢取鈚箭,缓缓向着喊话的将领拉弓,“若是大大方方放王爷和大军入帝都,兴许还能杀我们个防不甚防,这样严防死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李彻要做什么。”
“你让神策军先入帝都了?”李胤不答喊话将领,只看着楚羿问。
“嗯,我知道王爷不想伤及无辜,”楚羿对视李胤,满眼爱意说:“王爷放心,不用费力大攻城门,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终将归仁,只需将你凯旋的消息传给百姓,百姓自会大开城门跪迎王爷。”
“你呀!”李胤摇头笑一声,楚羿真的很了解他。
“啧啧啧,我说大敌当前,你俩能不能悠着点儿,快闪瞎我狗眼了。”裴信极为没眼看。
“瞎了最好,反正你那眼睛也是瞎的。”李胤意味深长。
裴信:“......”
楚羿会意,忍俊不禁。
“我说主帅,这仗还打不打了?你看人家在城楼上严阵以待,咱们却谈笑风生,这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哈哈哈!!!”孙冲大笑道。
“不是本帅瞧不起,是你们楚王瞧不起,他准备呼吸间取敌首,破城门。”李胤笑说,随声色俱厉朝喊话将领道:“假如本帅非要带大军入帝都呢?”
“皇命难违,李主帅,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喊话将领说着,立一声令下,“放——”
“箭”字不及出口,只听“铮”一声响,箭到物落,喊话将领已被楚羿一箭射跌下城楼。
“不识实务。”楚羿冷冷道。
与此同时,隔着厚重的城墙,在城外的楚羿,李胤等人能清楚听到城内百姓震天的喊声,随着越来越大的喊声,大批百姓如蚁般涌上城楼,抢夺守城士兵弓箭枪械,将士兵尽皆赶下城楼,在城楼上欢呼雀跃,大喊:“恭迎武安王凯旋——”
此时,在一阵更大的欢呼声中,帝都严丝合缝紧闭的东门“轰隆”大开,百姓鱼贯而出,沿街道歌瑶跪拜,“恭迎武安王凯旋”之声响彻云霄。
南,西,北,三门守城士兵闻得震天的百姓欢呼声,那里还有心思守城,皆望风而靡。
因此李胤不费一兵,不伤一民,威风凛凛,浩浩荡荡率大军入帝都。
禁军见状,慌慌张张飞速入宫报李彻:“皇上,李主帅率大军直往皇宫而来,南大营二十万大军尽皆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彻和百官闻言,股粟难立。
百官之所以还在,是李彻不准他们退朝。
李彻算到李胤今日会到帝都,他想让百官看看他的威风,看他是如何砍下李胤项上人头,没想到人家兵不血刃。
百官纷纷议论,李胤这是要做什么?
“众爱聊,庶民李胤,拥兵自重,要逆乱天常,当如何应对?”李彻束手无策,驾坐龙椅喝问百官。
其实百官心知肚明,帝都又要变天了,他们议论,是在考量站队,李彻强弩之末,李胤功盖宇宙,率土归心,虽被文帝贬为庶民,但仍是正统皇室血脉,何不上顺天意,下应民心,拥立李胤为帝。
于是百官装聋作哑,无人答复李彻,就连王世林见势不对,也选择沉默是金。
李彻暴怒,大骂百官,点名怒骂王世林。
百官更不答言,王世林更缩头得紧。
“皇上,李主帅已到宫外,禁军宿卫抵挡不住。”禁军又来禀报李彻。
“来,让他来,朕倒要看看他敢拿朕怎么样?”李彻怒喝,他知自己大势已去,索性也不挣扎,稳如泰山驾坐龙椅上等李胤。
他和李胤之意躲是躲不过的,必须有一个了结。
李彻很清楚,他与李胤对抗,说是以卵击石是对他抬举,得用如山压卵。
宫外,李胤让戚芳,孙冲,谢览率大军驻守宫外,他同楚羿,裴信带一万人马入宫,从进宫来,禁军宿卫无人敢拦,宫人更是退避三舍,李胤如入无人之地,径直往紫宸殿来。
到紫宸殿外,裴信让大军将整个紫宸殿围得水泄不通,楚羿则手按青铜环首断刀护于李胤身侧,而李胤直接手持长剑,拖剑而入紫宸殿。
看李胤杀意森森,长剑寒光乍闪,恐李胤大开杀戒,百官无不惊怕难当,文武两班,班不成班,列不成列,乱成一锅粥,胆小者甚至吓得尿裤子,争先恐后往壁衣后躲。
“李胤,你来了,你快看呐,这就是大绥朝廷的百官,哈哈哈......太好笑了,笑死朕了......”李彻在龙椅上拿手一指百官,好笑到哭。
李胤不答言。
从前脚踏入紫宸殿,李胤眼睛就没看任何人,只死死盯着李彻,长剑剑尖划在地上,发令人惊怖的“当啷”声。
李胤一步一步逼向阶前。
李彻还在好笑到哭,见李胤走到阶前了,他忽然敛了笑,用手一指地,“对,就这个位置,站住别动,我给你说,大姑姑就是在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自刎而死的,我还记得她死前说的那句话,‘本宫一世神武,岂是尔等小辈所能敌!’”
李彻从龙椅站起来,大笑着,模仿李长阳当时的口吻和动作说。
“李彻——”李胤痛心疾首大喝。
“我说过,我只容忍你再一再二,胆敢有第三次,我绝不饶恕,大姑姑的死,我要你给我一个交待。”李胤咬牙沉声道。
“我不是给你交待了吗?大姑姑就死在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你还要我怎么交待?哈哈哈......”李彻笑嘻嘻从阶上走下来。
“李胤啊,其实大姑姑的死都怪你,你说你,死尽什么效忠之道,明知被构陷,还忍气吞声受着,直接像现在一样弑君,政变不就好了,还怪这个,怪那个,要怪就怪你自己。”李彻又笑哈哈说。
“李彻,注意你的措词。”楚羿厉声,欲掣刀杀李彻。
李胤按住楚羿,不让他动。
楚羿明白,李胤想自己动手。
“我说错了吗?”李彻哼笑一声,看着李胤,又继续道:“李胤,不信你自己看,你那么忠心耿耿,父皇领你情了吗?他只想着怕你逼宫,只想着要怎么弄死你,我以为他去贝州你会杀了他,不过我想,以你的脾气,你最多不待见他,不会杀他,我没说错吧?”
“你个逆子,还敢有脸说。”文帝不知何时进来紫宸殿的,他猛地扑向李彻,给李彻狠狠一记响亮的耳光。
百官忽见文帝,这是人是鬼,更是怕得恨不能找个地缝躲。
“哎哟,我真没说错,您还没死呢?父皇。”李彻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嘻嘻笑说。
“那有剑,吾儿李胤,快给父皇杀了这逆子。”文帝气得捂胸跺脚,颤巍巍的要抓李胤的剑杀李彻。
“说我逆子,父皇,身为父兄,你又比我好到那里去,为了稳固皇位,你一心要弄死为大绥开疆拓境的儿子,逼死了护大绥长安的嫡妹,我该死,你更该死——”李彻咆哮,猝不及防扑上来,掐住文帝脖子,要掐死文帝。
李胤迅速一剑,刺穿李彻腹部。
“呵呵呵,”李彻哭笑,两手握着李胤的剑,似嫌刺得不够深,他猛地用力把剑推进,让剑把他刺穿得更透彻,艰难说:“李胤.....这一剑,刺,刺得好,你也给父皇,来...来一剑,他也该死,罪该万,万......”
李彻话犹未完,轰然倒地而亡。
李胤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缓慢抽回剑,最终他还是手足相残了。
楚羿上前,温柔拥抱住李胤,他知他心里的难过。
一场轰轰烈烈的政变就这样随着新帝李彻的死亡而暂时画上句号。
户部尚书王世林断供军粮被籍没其家,弃市斩首,余者百官,包括未及册封为皇后及未立为太子的李昱与李彻相关一干人等,李胤一律无所问。
文帝愧怍,忏拜列祖列宗,自觉退位让贤,去大觉寺吃斋念佛。
至于皇甫娣,在听说李彻被杀后,心目中想要的最后怙持彻底无望,她疯疯傻傻逃出帝都,之后不知所踪。
司天监择吉日,三日后,新帝李胤举行登基大典。
这日,整个帝都都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宫殿廊庑,挂满金色绸缎,群臣百官,诸候王侯,百夷万邦,载歌载舞,纳奇贡品,纷至踏来,服饰各异的浩大的队伍犹如挂在天边的绚烂彩虹,从帝都外直列到皇宫。
文德殿,李胤身着玄色衮服,胸披黄金甲胄,腰悬青铜佩剑,脚踏赤舄,这身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衮冕,让李胤内心产生沉重的自疑,天子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他真的能当得好这天下之主吗?
“在想什么?”楚羿问。
看李胤神色疑思,楚羿从恭恭敬敬侍侯李胤穿戴的礼官手里接过十二旒冕冠,打一个手势,让他们都退下,他亲手给李胤戴上。
“楚羿,我真的能当得好这天下共主吗?”
李胤望着楚羿,他想要一个准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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