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一旦登基就不是断军粮这么简单,只怕是腹背受敌,只愿谢览能早一日到是一日。
此时,皇宫。
自从那日得知李胤知道李长阳真正死因,又被迫临危受命李胤,文帝日夜忧思李胤什么时候会来逼宫,以致茶饭不思,竟一病不起,连早朝都不能上,太医日夜不敢离寝宫。
因此,全然不知王世林断供军粮一事。
李彻闻得消息,大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于是假意装出一副担心面容,往文帝寝宫侍奉汤药,欲伺机弑君。
然未进寝宫,就被太监拦住,不让进:“太子殿下,皇上正和裴尚书,王尚书,两位尚书谈话,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您先回去。”
李彻一听,心里惶急,文帝定是商议废他。
放眼众皇子,文武双齐,功冠四海的仅李胤一人,文帝一定是想立李胤为储,大绥三大尚书,崔杰丁忧,裴桓介于裴信原因,定是向着李胤,就看王世林会不会帮他说话,倘不帮他,这太子之位必不保。
“本宫听父皇病笃,前来侍奉,父皇和两位尚书谈话,定是商议国家大事,本宫身为储君,这时候更当为皇上分忧代劳,你不让本宫进去,倘皇上累倒,你担待得起吗?”李彻声色俱厉。
当然担待不起,心想李彻是储君,平时也代文帝处理国事,且文帝也未特别点名连太子也不准来,于是那太监唯唯诺诺让李彻进去。
李彻轻手轻脚进去寝宫。
此时。
文帝躺在龙床上,面如金纸,喉咙里似卡了一口千年老痰,“呼噜呼噜”不停,太医守在身旁为他抚胸顺气。
裴桓和王世林二人毕恭毕敬侍立在龙床前。
“...咳...,朕要你二人来,是有话要问你二人,咳......依你二人看太子才德如何?”文帝声如蚊蝇,断断续续才言了几句,就又咳嗽连连。
裴桓为官小心谨慎,听文帝话,知必有内情,“臣抖胆,敢问皇上,太子可是犯了何事?”
“我说裴尚书,你也太不晓事,明知皇上难言,还刨根问底,太子平日行事你不知?”
从那次朝堂舌战后,裴桓,王世林二人就不对付,虽侍立在此,却都拿眼睛趁对方不注意时,悄恨对方,因而王世林岂会放过这个挑裴桓刺的好机会。
“皇上,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依臣愚见,就算太子才德薄弱,都万万废不得。”王世林又道,猜测文帝可能是想立李胤,李胤虽还是庶人身份,恢不恢复不就是文帝一句话的事,和李彻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当然要帮李彻。
“王尚书之言我并不赞同。”裴桓道。
其实刚听文帝问时,裴桓便猜到可能文帝有想立李胤之心,与其说想,倒不如说是局势所逼,裴信平日虽不与他言谈关于李胤的事,但李长阳之死,终归纸包不住火,加上李胤从播州回来,文帝的种种逼迫,都是播种李胤造反的种子。
文帝想与不想,根本由不得文帝,只怕这一仗李胤凯旋归来,就会黄袍加身。
“不赞同,难道是裴尚书心目中已有想立之人,才在此鼓动皇上,想取乱朝廷?”王世林争锋相对道。
“王尚书少含血喷人,”关乎国家大事,裴桓不敢偏私,就事论事:“天下之乱安,在于万民之忧乐,倘才德薄弱,无能造福万民,废长立贤,也未为不可,皇上,昔赵惠文王通过废长立贤而临朝,国家得以民殷强盛,何其幸也。”
“......那依裴尚书看,咳咳咳......坐皇子中,谁可立?”文帝故意问。
“臣不敢妄言。”裴桓道。
“朕让你说,你就,...给朕说...”文帝道。
王世林瞟着裴桓,猜想他定说李胤。
“那臣就抖胆了,”只听裴桓道:“众皇子中若论才德功勋,十.....四皇子出类拔萃,贤名远播,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裴桓悄瞅文帝,一身冷汗,方才揣测错误,他原本是想说李胤,可敏锐发现才提到十,文帝无血色的脸色猛然阴森,故立即话锋一转。
王世林惊诧,明明是要说李胤,如何转了话锋。
听裴桓说的是十四皇子,文帝脸色缓和。
那怕病笃至此,文帝仍冥眗亡见,执迷不醒,不思悔改,绝不废长立贤,太子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储君,他之所以叫裴桓和王世林来,发此问,是想试探他二人否是李胤的人,好让太子除之。
“咳...咳咳...”文帝猛地又咳嗽起来。
太医又赶忙给文帝抚胸顺气,却不小心下手重了,弄痛了文帝。
这时李彻正好走近,悄躲柱子后偷听。
“废...咳咳...”文帝本欲骂太医“废物”,恰又咳嗽,只说出一个废字,李彻听到,当是文帝决心废他,目露凶光,更是急着要弑君。
“......行了,你们俩都退下。”文帝气若游丝,朝裴桓,王世林费力摆一下手。
“是,臣等告退。”裴桓,王世林退出文帝寝殿,并未发现躲在柱子后面的李彻。
“来人,去,...去给朕叫太子来。”文帝朝外面细声喊。
躲在柱子后的李彻更加慌急,当文帝是立马就要废他。
偏生宫人未听见文帝喊,文帝便让那名太医去叫宫人来。
太医唯唯退出寝殿,亦未发现李彻。
看此时只有文帝一人在龙床,李彻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就朝龙床去——
文帝一个姿势躺久,觉得身子有些麻木,翻了一个身,正好背对李彻。
李彻见状,更放心大胆往龙床去,走近,伸出双手,欲想活活掐死文帝,不想文帝突然翻身,骤见李彻朝他伸来的手。
文帝大惊,随即喜,“...太子。”
李彻没料到文帝会突然翻身过来,还叫他,吓得他浑身战栗,本能就要去捂住文帝的嘴,文帝却以为李彻是想亲近他,他高兴伸手想握李彻的手,就被李彻死死捂住嘴。
“......别怪我,父皇,谁让你想废了我。”李彻哆哆嗦嗦道。
干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李彻心中是害怕,恐惧的。
文帝满眼疑惑,他从未想过废李彻,他拚命挣扎,拍打李彻的手,想自救。
李彻却更加用力,势要捂死文帝。
文帝本就有病笃,那经得起这么折腾,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下去。
殿外,那名太医本是去叫宫人,好巧不巧,在放李彻进去后,与那名太监相好的宫女正偷偷摸摸来找他,想文帝和两位尚书谈话,李彻又进去了,一时半刻难以出来,那太监便放心大胆跟那宫女躲在无人的角落对食。
太医出来不见人,恰内急,他便先去五谷轮回之所,此时,正是拉得爽。
因而根本无人进去寝殿。
这时,走离寝殿不远的裴桓遽然一惊,急摸拇指,空空如也,他的玉扳指好像落在文帝寝殿了,这可了不得,这枚玉扳指是他准备用来当传家宝,世代相传的,万万丢不得,于是裴桓急急忙忙折返回文帝寝殿,先在殿外大声禀道:
“皇上,臣的扳指不小心落在您寝殿了,臣抖胆回来捡。”方才进去殿中。
听有人来,李彻惶骇,不知所措,文帝扔在弱弱挣扎,并未断气。
听脚步声越发走近,李彻只得慌忙往幔帐躲。
文帝口不能言,看裴桓去而复返,以为得救,两眼珠拼命轮,企图通过眼神发出求救。
裴桓全然不知方才发生的事,他走近文帝龙床,见文帝好生躺在龙床,并未注意到文帝眼神,只见文帝手指一动一动,以为是睡不踏实,他更不敢出声,只跪地找他的扳指。
文帝眼神绝望。
李彻在幔帐中看裴桓跪埋头找寻,正好偷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倏地”从幔帐闪出,疾快掇起龙床边常年摆放的那根让太监,嫔妃都恐惧的棍子,欲一棍打晕裴桓。
不料裴桓正是在龙床前找到他的扳指,欢喜戴上,抬头,就见李彻朝他挥来棍子,惊讶万状,不及开口,就被李彻狠狠一棍打晕在地。
怕裴桓装晕,李彻用力踢一脚裴桓,裴桓跟死猪似的,一动不动,确定是真晕,李彻把棍子随手一扔,急就扑上龙床,想再继续捂死文帝——
文帝闭眼绝望。
忽就听太监在殿外禀报:“皇上,谢将军求见。”
李彻又被吓得狠狠一个战栗,住了手。
“......啊,...啊,...”文帝拚命张嘴,试图发声求救。
禀报的太监就是与宫女对食的那人,暂时弄尽了性,正回来,恰巧碰着谢览来复命。
文帝声如蚊蝇,殿外之人根本听不到。
听无人答应,那太监不知裴桓,王世林,太医,这三人离开一事,以为他三人和李彻都在,有四个人在里面,如何会无人作答,便进去殿中看究竟。
闻脚步声进来,李彻急中生智,一边掇起一床被子把打晕在地的裴桓盖住,一边飞快调整好张惶之态,若无其事走出来,拦住那太监:“皇上才睡着,有何给本宫说。”
“太子殿下。”见李彻出来,那太监赶忙拜见,听文帝睡着,自然不敢打扰,低声把方才的话禀报一遍,说谢览就候在殿外。
高俊造反一事,事后李彻当然知道,晓得文帝任命谢览为南大营主帅,夷其高氏三族,现今来,是来复命,必要亲自去打发了。
由是李彻出来寝殿见谢览,言文帝病笃,斩由他撑管国事,让谢览有何事,报给他。
李彻是储君,代理国事合情合理,谢览便把高氏一族没为官奴的女眷名册呈给李彻,并请命前往贝州参战。
李彻一听,计上心来,何不拉拢谢览,让李胤腹背受敌,于是许谢览镇国公之位,让谢览暗杀李胤。
从将军到一营主帅,再到位极人臣的镇国公,短短几日,飞黄腾达至此,谢览答应退下。
李彻心满意足,一边令太监好生守在殿外,接下来无论是谁来,就说皇上睡着,一律不见,一边疾步进去殿中,往龙床去。
然未到床边,李彻惶恐大惊,只见龙床上空空如也,文帝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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