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秦衍都给问懵了，他看着顾清曲，明明他跟人间的顾清曲是一个人，但秦衍看着他却又实在难把他当做同一个人。

顾清曲停下了脱衣的动作，将解开的扣子重新系好，随后站了起来，“我不用睡觉，我出去看看，你睡吧”

顾清曲说完掸了掸衣领抬脚往外走去，秦衍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喊住了他，“等等”

顾清曲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看他，“还有事？”

秦衍道：“都是家仆了晚上还在外头晃荡也说不过去，在徒生事端”

秦衍说到这儿就停下了，他自诩不是个委婉的人，但他觉得顾清曲应该懂得起，所以他也没必要说得太直白，可明显的顾清曲并不懂他的未尽之言，“嗯？”

秦衍尴尬的顶了顶腮，“大家都能睡，咱俩也不是异类，睡吧”

顾清曲也没有拒绝，“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委屈你了”

听了他的客套话，秦衍不由得笑出了声，“我有什么委屈的”

“没有就好”

顾清曲说完坐到床边重复刚才的解扣子，秦衍看着他一眼，然后抱着被子背对着他，这段时间秦衍都很困，基本上头沾枕头就能睡着，但现在他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相国寺的客房没什么陈设，秦衍的视线落在窗前的桌子上，月光从窗棂的缝隙中透进来照在桌子上，只有几道纤细的光。

床那边略微往下沉，是顾清曲躺下来了，这种感觉比在人间的时候更割裂，真是难以想象，有一天他竟然会跟战神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甚至他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秦衍的脑子就像被重锤敲了一样，一片混沌。

秦衍实在想不通，顾清曲既然有天界的记忆，为什么在人间会是那么胆小的样子？换位想想，秦衍觉得他其实也能理解，从天河中出生的天生神胎，神力睥睨三界，但去到人间不仅神力没了，各路妖魔鬼怪都想吃他，害怕也正常。

想想在人间跟顾清曲说的那些谎，秦衍都觉得快要丢死人了，还什么幻术大师？秦衍无语的按住了额头，一辈子的黑历史。

“秦衍”

就在秦衍懊恼的时候突然听到顾清曲在喊他，秦衍下意识的翻身看向他，“怎么了？”

这时秦衍才发现顾清曲没有被子，只能把他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上，小腿都在外面。但顾清曲并没有说被子的事，而是问他，“你很不自在吗？”

“啊？”秦衍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的反驳道，“没有啊”

顾清曲道：“你一直动来动去，还一直叹气，我以为你很不自在”

“我有吗？”秦衍都震惊了，他刚才真这样了？可他又完全想不起来了，好了，现在懊悔的事情又要多一件了。

“呵呵，不是，有点硌”秦衍赶紧挽回自己的形象，为了让他的话显得像真的，他还从被子里拿了少主令出来，尴尬的解释，“这东西掉了，我一直摸呢”

顾清曲点了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只是说：“睡吧”

“好”秦衍马上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秦衍这才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的喊了一声，“顾清曲”

顾清曲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睁开，看来是睡熟了，秦衍轻手轻脚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虽然两个人分别睡在床的两边，但好在被子够大，还是能盖上的。

确定顾清曲没醒，秦衍这才安心的睡了过去，他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第二天醒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秦衍从床中间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已经空了，顾清曲早就起了。

秦衍起了床出门看到顾清曲在院子里看书，听到他的声音顾清曲抬眸朝他看了过来，秦衍朝他点了头，顾清曲回了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衍觉得肚子很饿，便跟顾清曲说道：“我去厨房找点吃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顾清曲道：“我俩现在正在佛堂跪经，你现在去厨房不合适”

也是，出去遇到人还以为是见鬼了，秦衍道：“那我在饿会儿，应该马上就能吃午饭了吧”

顾清曲回了他，“午饭已经吃过了”

秦衍震惊，“吃这么早？”

顾清曲合上书站了起来，“去后山烤红薯吧”说着他给秦衍展示了他看的书的封面，《新式烤红薯》

对于他还看这种书，秦衍表示很不理解，“不是世见所有的知识都在你脑子里吗，还用看书啊？”

顾清曲解释道：“严谨一点，是我出生之前的所有知识，我出生后的知识并不在此列，而这本书是今年才出的”

秦衍怀疑的看着桌子上的书，“这里面的知识也是今年才出的？”

“不是”顾清曲回道，“是我脑子里有的”

“那你还看？”

“我看完了才知道的”

秦衍无话可说，只能笑笑，“去烤红薯吧”

“嗯”

两人并肩往外走，走了两步秦衍意识到一个问题，“红薯呢？”

顾清曲道：“先去”

看来他是有办法，于是秦衍也没有在多说。

来到后山，顾清曲说了句，“我想吃烤红薯”但是说完后也并没有红薯出现，秦衍问道，“是不是在这里不管用了？”

确实没有红薯出现，顾清曲也面露疑惑，“不知道，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秦衍道：“那吃别的吧，我看这里有蘑菇，我去找蘑菇”

顾清曲制止了他，“蘑菇大多都有毒”

秦衍道：“你应该能分辨吧”

顾清曲不确定的说道：“应该能吧”

见他这么说，秦衍就好奇了，“你出生之前应该就有分辨蘑菇的书了吧”

“有是有”顾清曲回道，“不过书面知识还得辅以经验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不能保证能分清楚，于是秦衍当即就打消了吃蘑菇的想法，“我去看看林子里有什么果子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正准备走，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两人转身看去，只见红薯们排着队朝他们跳了过来，有条不紊的，看着有些可爱。

秦衍道：“不用去找野果子了”

顾清曲挖了个坑，秦衍去找了些木柴生了火，火灭后变成炭，红薯们挨个往火炭里跳，跳了五个后秦衍抱住了第六个，“够了，多了装不下了”

但秦衍说没用，还是要顾清曲说了才行，于是在顾清曲说了之后没有被选上的红薯又调转了头往回跳去。

纵然秦衍已经见识过一回了，在次见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不得了的能力”

顾清曲回道：“我也觉得”

等烤红薯的时候，秦衍靠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杂草，闭着眼睛假寐，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猝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顾清曲的视线，秦衍吐出嘴里的杂草，“我脸上有东西？”

顾清曲回道：“没有”

秦衍不太相信，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但确实没有抹下来什么。

秦衍摘了两片叶子放在眼睛上，叶子很大，虽然是放在眼睛上，但实际上将他整张脸都遮完了，但顾清曲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开，秦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睡了过去。

“醒醒”

秦衍是被顾清曲喊醒的，他睁开眼睛就对上顾清曲的视线，秦衍本来没睡醒，但一看见顾清曲瞬间就清醒了，他坐了起来，“好了？”

空气中飘散着烤红薯的香味，甜滋滋的。顾清曲将烤红薯递给他，“好了”

秦衍确实是饿了，接过来就开始吃，顾清曲在旁边说道：“司马陵要回去了”

秦衍有些诧异，“出事了？”

顾清曲回道：“刚才红薯的事被看到了，大家都以为闹鬼了”

哦，这么就不奇怪了，如果他不知情看见了也会以为闹鬼了的。

顾清曲接着说道：“山上没有红薯，这些红薯是从山下的农户家中来的，一路上看见的人很多，连路都封了”

秦衍没想到闹得这么大，“我们不会被强制退出吧？”

顾清曲道：“暂时还不会”

“那还行”

秦衍觉得这地方挺好的，一时半会他还不想出去，他现在甚至连离开相国寺都有些舍不得了。

司马陵的队伍下午就回城了，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雪竹。

司马陵对雪竹很重视，亲自挑选了两个仆人伺候他，正正好好就挑中了秦衍和顾清曲，秦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顾清曲的手笔，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不用在住在臭臭的房间了。

秦衍和顾清曲跟着雪竹住进了绛雪轩，他们这才知道雪竹来是为了给老太太治病的。

当天傍晚，司马陵就亲自来接雪竹去给老太太治病了，态度十分殷勤，“雪竹，路上颠簸要是累着了，就明天在去，我去看过母亲了，病情还控制得住”

雪竹长得软糯糯的跟个小团子一样，他说话也软乎乎的，脸上常常都带着笑，说话很温柔，“不用，陵哥哥，我一点也不累”

司马陵似乎是被他逗笑了，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走吧，我还准备你喜欢吃的酒酿汤圆”

这种时候秦衍和顾清曲就不用跟着了，两个人在廊下站着看热闹，秦衍抱着笤帚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中升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俩该不会要在一起吧？”

旁边的顾清曲拿着抹布，“这还有疑问吗？”

秦衍道：“司马陵都四十了”

顾清曲道：“雪竹起码有两千岁了”

这么说就没问题了，才怪，“他长得太老了吧”

说完秦衍就扔了笤帚，“没人看着不用假装干活了，睡觉吧”

顾清曲手一松抹布就掉到了地上，抬脚跟上了秦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