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羿你说实话，是不是一直在为战场做准备？不许再绕弯子！”

“战场？什么战场？太平盛世哪来的战场，边疆？就算我想入伍，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呢……”

乔羿十分委屈，他想象中乔迪的反应该是“哇塞塞，你也太厉害了”，怎么倒被质问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语气还这么凶。

“该不会……你也和师傅们一样，觉得血族和人族要打起来吧？”

“师傅们觉得要打起来？”

“师傅们不是一直都那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仇视血族，巴不得打起来，我都懒得听。”

好吧，看样子乔羿是真不知情。

那他怎么能拼到这种程度？没有坚定的信念做支撑，如此艰苦的训练是很难扛下来的，小孩子都有惰性。

“你不仇视血族吗？那你每次累了痛了，觉得辛苦想放弃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呀？”

“我还好，毕竟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和……和你一起的，从小到大都很快乐，没必要仇视谁。要问我为什么能坚持，那是因为……是因为……我想变得强大，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都到这程度了，乔羿干脆心一横，继续讲了下去：

“不光是保护，我还想赚钱。咱们这儿教育跟不上，上大学几乎不可能，习武是唯一的出路。当朝有名有姓的将领都是六七阶水准，虽然我才五阶，但还有突破的可能。而且我体术远胜血族，综合来看已经摸到六阶的边了，以后会比他们更强。

“赫利尔特现在不是开放人族入仕吗，我想当将军，领宫廷俸禄。我想……我想让你住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吃穿用度都给你最好的，让你过最体面的生活。明年开春我就去，你觉得我能行吗？”

乔迪一时感动到语塞。

她以为乔羿已经瞧不上她这个废柴姐姐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念着她。

她忍不住拥抱了乔羿一下，但对于他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是弑血军耗费心力培养的精锐，转头去给吸血鬼卖命，弑血军不会放过他；

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陛下第一个要他小命，越厉害死得越快。

虽然乔迪很弱，可她还是不自量力地想护好身边每一个人。

乔芮不能去圣迦特，同理，乔羿也不行。

乔迪可以理解乔羿对自己的依恋。

那会儿他一个小豆丁刚失去母父被带来家里，小姨很严肃，乔芮不太说话，乔川嘴巴毒总把他弄哭，只有乔迪每天笑眯眯地哄他逗他，亲近是必然的。

他逐渐变成了一片狗皮膏药，非得时刻黏着乔迪才行，一旦乔迪离开视线他就要闹，头两年他甚至每天都是抱着乔迪在女生房间睡的。

后来老二乔可实在受不了，说他都六岁多了，再睡女生这边不合适，硬把他丢了出去。

男生房当时只有乔奇和乔川，乔羿一去他们可遭了殃。

这小子成夜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要乔迪，他俩烦得想干脆捂死他算了，又不敢下手。

直到老八乔欢住进来，乔羿多少还是想保留点做哥哥的面子，终于安静了。

自己于乔羿来说是最亲的人，乔迪很清楚。

可理解归理解，现在乔羿已经长大，马上就到了自立的年纪，还这么离不开姐姐的话，对他接下来的人生会有影响，尤其是成家之后。

她必须为他筹谋未来，这是姐姐的责任。

“谁说上大学不可能了，你想继续读书吗？想的话姐供你。圣德进不去，普校还是可以的。人族刚放开教育，各年龄段的人都在重返校园，不会太突兀。往后啊肯定是全民科教的时代，越早毕业越有竞争力。”

乔羿乐出声：“这么说我反而更想去圣迦特了。你不是去做帮佣的吗，到底赚多少啊这么壕横，不仅要帮乔芮乔川开店，还要供我读书？你自己的开销呢？这样都负担得起，我是不是更得去当个将军大赚一笔？”

“不一样啊！武将是搏命的，如果调你戍边，短则三五载，长则一辈子，跟家人都见不到，你能接受？”

一句话捅进了乔羿的心窝。

他不能接受。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更好地和乔迪在一起”，如果跟这个目标背道而驰，那就只能放弃。

见乔羿动摇，乔迪立刻加码：“没事，你先考虑着，我看看这个月能拿多少钱。发薪后有三天月假，到时我回来跟你细说。”

“嗯，好。”

两人并肩离开训练场，准备去水果摊给小姨帮帮忙。

走着走着，乔迪突然发现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比我高的？”

乔羿心中窃喜——乔迪终于意识到他也是个男人了！

但面上还是要故作镇定。

“咳咳，什么时候不重要。你平时除了体术和学习还要给莎姨帮忙，剩下的时间全都盯着电视报纸，就知道看你那破陛下，哪有心思关注我长个子这种小事！”

提到陛下，乔迪老脸一红。

但弟弟也是要哄的：“现在关注还来得及吗？多高啦？”

“183，应该还能长。”

乔羿万分希望自己能再蹿个几厘米，毕竟乔迪175，183配她这样的姑娘还是欠了些。

“哎呦不错诶，快给姐姐看看！”

乔迪照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转个身挡在他正面，细细端详。

哇去，以前怎么都没注意，乔羿这么好看的吗？

想想也是，小时候她喜欢逗他玩儿，就是看他漂亮可爱，难得的是现在也没长歪，眉清目秀乖巧俊俏，光看脸准想不到他这么能打！

视觉上是瘦的，捏一把就会发现身材精壮肌肉结实，啧啧，这种反差感强的类型最迷小女生了，必须把他送进学校，她要当校草的姐姐！

想到此处，乔迪声音都带上了些许激动。

“别长了别长了，183足够！有些姑娘个子小，你太高人家会觉得有压力，怪吓人的。我跟你说啊，你一直窝在赛诺泽，交际圈太窄。等你到了学校，会认识很多……”

原本乔羿还在红着脸等夸，听到这话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一语不发，快步绕过乔迪，径自向水果摊走去。

“哎哎，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又……臭脾气得改改啊，女孩子不喜欢这个！！”

乔迪冲着他的背影不死心地喊。

晚饭时，乔迪余光一直瞄着窗边矮柜上“她母父”的合影，犹豫到底要不要追问。

算了，时机不好。

她刚中了六阶暗系伤害，现在又突然问母父的死，小姨会警觉的。

没想到等她洗完碗筷准备回房时，小姨主动叫住了她。

待餐厅只剩她们两人，乔蕾莎开口问道：“小迪，关于让你去圣迦特这个决定，你恨不恨小姨啊？”

“等等。”

乔迪跑上楼梯检查了一遍，确认这回没人躲着偷听，才又跑下来。

“当然不恨！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多赚钱才是王道。”

乔迪说得很实在，她要尽力支持妹妹弟弟们的事业和学业，不光是乔芮乔羿，还有更小的那三个。

她需要钱。

乔蕾莎叹口气：“其实小姨当然不是因为钱让你过去的，而是为了你的魔脉。”

“嗯？”

“据我所知，灵巫族从未出过哑炮，你应该也不是。有种说法是换一个环境，尤其是可能有危险刺激的环境，会更容易开脉。还有就是，王宫那边有更多方法和渠道，也许机缘巧合下就被你发现了呢？”

“我不明白啊小姨，我这个魔脉，它是非开不可吗？”

乔迪自己当然也想开，她比谁都想变强。可自己想和被强迫完全是两码事，她得明白她为何“被强迫”。

“嗯，非开不可。你身上的灵巫血，是‘怀璧其罪’的东西，味道对血族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传说吸了可以功力翻倍。在气息药没推广之前，我从来都十分小心不敢让你离开赛诺泽半步。游城那日即使你年纪尚小气息还不算浓烈，我也依然拜托了几位街坊在你周遭做好看护。

“还好现在有药，能放心让你出门，这点确实要感谢陛下。可万一哪天疏忽，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必须要自保，明白吗？这次你受伤让人担心，真的要加快速度了，千万别放弃啊孩子。”

“好的小姨，我明白了。”

乔迪起身回了房间。

每次这种时候，她都必须一个人待会儿，捋捋思绪。

她不知情时已经将灵巫族身份作为“饵”抛给了陛下，陛下当时确实有点反应，可后来好像又没什么了。

如果真像小姨所说，那陛下应该没有威胁——他已“近乎神祇”，再功力翻倍干嘛使啊！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小姨，小姨让她去城堡，只是为了她尽快开脉，根本没有什么阴谋？

可小姨难道没想过，她“叛军”身份被发现的概率，可能比她忘吃药被吸了的概率还大？这不是更危险吗？

她不觉得小姨在这一点上会骗她，但也许这只是“部分事实”，剩下那部分，还要靠她自己补全。

总之，魔脉是肯定要开的。

陛下之前一直提到“灵树”，这又是什么，书上会不会有介绍？

她拿起《辑录》仔细翻找，果然有，在“辅助开脉的可能性”那一小节，甚至刚才小姨提到的“外界刺激法”也在里面。

灵树是一种极其珍稀的古树，传说与大地同寿，汲数万年日月精华，灵力充沛，有助于魔脉开启。

这样的灵树在塔兰卡共有六棵，王都诺尔特的那一棵划在了圣德校园内，以前只有血族能用，现在民众如有需要，需提前预约申请，等待批复。

乔迪原本还在想，这样一棵宝贝树还不得挤破头？往后又看了两眼，哦，好吧，没什么用。

绝大部分人的魔脉都是成长过程中自然开启，没开就是没有，怎么激都没有。

所有试过灵树的人，成功率不超过1%。

哎西，这概率，和没说有啥区别！

不过陛下已经帮她申请了，那就试试呗，别抱太大希望就好。

啊，明天又要见到陛下了，才分开一天还真挺想念，难道这就是所谓“越危险的越迷人”？

她很喜欢和陛下抱在一起的感觉，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妙，和平时礼节性的拥抱完全不同。

不仅抱，他们还……还亲吻了，她第一次跟异性有这么亲密的举止，竟然有点……上瘾。

陛下说那也是他的初吻，该不会是故意哄她的吧？

如果这一点上陛下骗了她，她真的会很伤心很生气，虽然无人在意。

不行，不能再一个人待着乱想了。

她迅速翻身下床，打算找七妹乔书聊聊入校就读的意愿。

乔书的成绩在九个人中仅次于她，排第二，魔脉却不甚出众，不读书有点亏。

和三个小的聊完一遍，乔迪发现自己没有退路了——他们都很想上学。

还能怎么办，赶紧回去哄老板呗，安安稳稳把第一个月薪水拿到，赶在九月开学季之前把他们都送出去。

第二天早饭后，乔迪显然坐不住了，聊天讲话都心不在焉，频繁瞥向墙上的钟，隔一会儿起来踱两步转两圈，仿佛腚眼上扎了针。

“你就这么着急么？那地方就这么好？”乔羿问得无奈。

“我猜姐是因为给我们都画了饼，怕回去晚了扣钱。对吧姐？”乔书笑着替她回答。

“什么？！你还要供他们三个？！来来来，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赚多少。”

乔羿做出一副不说就要挠她痒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