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如果眼前有一凶神恶煞且目光不善的壮汉盯着你,你害不害怕?
怕死了好吗。
李辞偏过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再转过头来时便是笑容满面,对着赵容武举起了酒杯,自己先干了这杯酒再去看赵容武。这位壮硕孔武有力的定北王世子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的酒杯一杯饮尽,算是回应了李辞的邀请。
李辞内心:“我好怕怕啊。”
好在赵容武目光只是在李辞的身上流连了一会便转开了。他毕竟是一男子,目光太过放肆地盯着李辞未免太失礼了,再加上旁的人又赶上来敬酒,李辞算是在这“可怕”的目光下解脱了。
耳边尽是歌舞升平的丝竹之音,满目的士大夫们絮絮叨叨的听不真切,多是附和着周王和襄王,作为主人家的定北王不时与两王寒暄着,倒是没什么人上来与李辞说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赵容倾的影子,李辞偷偷地用余光打量那位定北王世子。
当年赵容倾与赵容武是一起进学的,身量比同龄人高了一截的赵容武看起来就很能打,几乎没有谁敢惹他。年幼的李辞深谙“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几乎不主动招惹他,除了有时候因为惹了赵容倾不快被他瞪视。
前几天她才见过这位定北王世子,在定北王府的门口,当时这位世子好像也是目光不善的,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
就这几眼,李辞便发现赵容武与一母同胞的赵容倾相像之处并不多,身为兄长的赵容武脸部轮廓更为周正深邃一些,像极了定北王;赵容倾则是不然,她与定北王并不怎么相像,只在眉眼之间能够找到一丝相似之处。
李辞想起了已逝去的王妃,估计赵容倾与王妃最为相像了。她正恍惚着,不知道其实也偷偷拿余光扫她的赵容武看她忽然发起呆来,皱了皱眉头。
雍王李辞这人他也听说过,不仅限于来自一些传闻,更多的是从他的父亲定北王的口中屡有听闻,通常是被挂在周王和襄王之后。周王和襄王为那个至高位上的位子争得火热,牵动了朝廷内外,从洛都乃至北地都难免受到了波及,缀在后面雍王谁人都道是深受圣宠,诸皇子皇女中以之为最极。
但也仅仅是如此,便没有了再多的关注了。
赵容武如此作为多半还是因为自家妹妹。他的妹妹自小清冷,待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从不与外人过分亲近,始终保持着礼数周到,从来不会逾越一分。可他那日夜里在李辞身上看到了不同,阿容待她多有亲近,这般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深究不出什么来,只当是两人儿时有过一段时间的玩耍时光,如今多年不见,乍见之下欣喜罢了。
眼下,赵容武更加担心另一件事情。
“宁世子果真大才。”
宴席中突然爆发了一阵喝彩之声,将李辞从思虑中惊醒过来。她看向不远处,谦逊有礼的宁祯世子淡笑着接受了这些喝彩之声,赚足了一大波的注意力,但他神色更淡,不以为意。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这位才名冠满洛都的大才子方才应人之邀一展诗才,赢得满堂喝彩。
李辞眨了眨眼,作诗什么的,反正她是既不会做也是听不懂的。
周王的位置很是靠前,那么作为一同前来且身份不低的亲戚的宁祯自然是被安排到了周王的旁边,此刻如同众星拱月般接受着这些赴宴官员或真或假的称赞。李辞特意看了一眼襄王和他带来的人,果然,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臭得跟米田共似的。
定北王则道:“听闻宁世子诗才笔赋具皆大善,如今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便是我这等武中粗人也能够领会其中精彩之处,实在是少年英才。”
明明是夸奖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呢。就连李辞都觉得不得劲,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宁祯和周王了,宁祯脸上的表情很淡,倒是周王,眼尖地看见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哈哈哈。”襄王突然笑道,看见自己的死对头周王吃瘪,他别提多高兴了,“宁世子的诗果然好,但显然赵叔叔更欣赏武功,此诗若在翰林之间更为光彩。”
话一落,周王眼底即刻闪过一丝阴霾。
明明只是一首诗而已,两个人又交锋了一番,结果显然是襄王赢了。定北王武人出身,看重武人也无可厚非。而襄王带来的那名武将得了定北王的注意,询问了一句,在得知这人能开三石弓更是赞了一句。
襄王自此又扳回了一成。
李辞默默看了一场好戏,转而想到这场戏所来为何又黑了脸。一个宁祯一个不知名武将,一文一武,赶趟要给赵容倾介绍对象吗,这会是要比谁更得定北王的欣赏吗?她在心里大骂周王和襄王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阴谋都用到了弱女子身上了,若是赵容倾真的下嫁给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岂不是称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李辞越想越生气,但她又没有办法,只能够喝闷酒。好在这酒量被她常年四处游玩品尝美酒给练了出来,只喝几杯倒是不会醉。
“咔嚓”一声,李辞有些惊诧地循着声源望去,见那位定北王世子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黑。也是,这都公然给自己妹妹拉皮条了,能不生气吗?
这种挂着脸皮的虚假宴会真的不得李辞的心,平素她也格外不喜欢参加此类的宴会,此次她心中另有计量,不过她为之计量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倒是让她有些生疑。目光在场中流连了几圈,依旧没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秀挺的眉毛皱了皱。
突然,舞乐声起,定北王府延请的歌姬上台了。
李辞却是没了心情,她告罪了一声,借口美酒佳酿惑人多饮了几杯,这会酒劲上头,便想出去醒醒酒,定北王自然应允,让婢子为她领路。
明朗的夜空下被凉爽的风一吹,整个人都心旷神怡了。此处乃定北王府后院花园,本来外男是不便入内的,可李辞乃一介女子就没了这层顾虑,为她领路的婢子将她领到了这里。
李辞多问了一句,“此处可是贵府后院?”
那婢子不疑其他,福了一礼回道:“回雍王殿下,确是后院。”
李辞道:“孤自在这里吹吹风,你无须守着,稍后孤自行回去便可。”
婢子犹疑了一下,然后行礼告退。
醒酒只是借口,李辞是想来看看赵容倾在哪里,不知她怎么想的,明明可直接请见,偏偏要骗人到后院打算自己找,也不怕这定北王府的人捉到她这行迹鬼祟之人。
“这定北王府怎生那么大,兜兜转转的怎老是在一个地方,绕煞孤了。”李辞自行探路,可她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始终绕回了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前,找不得路。她又丧气又是生气的,恼怒至极干脆一脚踢在假山上泄气,结果疼得她抱脚嗷嗷叫唤。
“嘻嘻嘻。”黑夜间,乍闻一清脆女童的笑声,李辞浑身一僵,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志怪话本,顿时毛骨悚然,强压心中惊悚,行如木偶般转身。
“姑姑,您看,这里有一个人好生笨蛋。”女童又说话了,李辞警觉自己的下摆被扯了扯,低头一看,与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接对上了。
暗暗舒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原来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眼前的这小女孩着实生得喜人,粉雕玉琢的模样,饱满的婴儿肌粉嫩嫩的,李辞心头一软,矮身蹲了下来,个头与小女孩差不多齐平了,问她:“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脸上挂着笑,谁知道这小女孩听了反而轻哼了一声,脸上似乎闪过了对她的不屑?李辞眼角一抽,就听到这女孩朝着一个方向说道:“姑姑,她真的好笨啊。”
女孩再转过头来,小脸上的神色极为认真,“这里是定北王府,茵茵当然是这里的孩子。”
李辞囧。
不过,姑姑是谁?
“好好的,怎做起贼来了?”入了秋,这夜间的凉意有些习习,赵容倾披了一件素色的薄纱缓缓走来,略显昏暗的环境中只一双秋水明眸亮得有些晃人,居高临下地望着李辞,眼里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李辞撇了撇嘴,站了起来,“不是做贼,是那宴席太过无聊了,赶趟似的拍马屁,那副嘴脸我看不惯。听闻定北王府景色甚好,便想来观赏一二。”
“雍王殿下眼力如此之好,这夜间视物也如同白日一般。”赵容倾看她眼神躲闪,右手往后边藏了藏,与小时候说谎时的动作一般,故意打趣她。
李辞闹了个大红眼,低头正巧看到那小姑娘睁着一双天真无比的眼睛望着她,更加尴尬了,只能轻咳了几声,掩过这个话题,“今日定北王府开宴,怎不见你来?”
那一大波人,以宁祯和那武将为最头前,都是冲着你来的,结果你连个脸都不露。
赵容倾摇了摇头,“有父王和阿兄在便可,我去与否并不要紧。还是说,你很希望我去?”最后的音调微微上扬,听着有些挠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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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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