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朝,你个……狗官!
萧权紧绷着拳头,气得都不知道用什么词骂他好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连小孩都欺负,若不是不能露面,非得一拳头捶死他。
那小豆丁倒是真没哭,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看向踢他的人,愣了一下。
接着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跟前,两只圆圆的大眼晴一直望着许清官头顶上那朵大红花眨呀眨,忽然一瞬,他脆生生地喊道,“爹。”
许清官一惊,吓得差点弹跳起来。
啥啥啥?喊啥呢?爹!?
他也冲小豆丁眨眨眼,快速回忆许今朝曾经的个人生活作风,确定了,黄花小伙子,绝对的黄花小伙子,尿都能拿来当药引子的那种。
黄花小伙子哪来的爹?不对,哪来的儿子?
“你...你你个小屁孩,别瞎认亲哈,谁是你爹!”
“你就是,你就是!”
小豆丁一见亲爹不认他,大颗的泪豆豆说掉就掉,跌跌撞撞扑了过去,两只小胳膊一把抱住许清官的大腿,“我没瞎认,娘说,爹是个喜欢带花的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你带花,还好看,你就是我爹。”
.....你爹不会姓西门吧?
“我不是你爹,走开走开!哪来的小孩,乱讲。”许清官抽腿想溜。
小豆丁死抱着大腿不撒手,“你就是我爹,你就是我爹!爹你跟我回家吧,别丢下我和娘亲。”
小豆丁扯着嗓子哭声太大,街上的人一走一过,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
“什么人,抛弃妻子,儿子都不认,该浸猪笼。”
“这种爹,生儿不养,猪狗不如。”
“也怪不得他,你看他那样,小白脸一个,指不定还需要别人养呢,哪能养儿子?”
许清官:.....哎哎,前面说的都能忍,最后那位,你说话客气点!
隐在拐角的萧权暗自点赞:说得非常形象到位。
那小豆丁还在抱腿摇,请求他回家,许清官受不了,掏出兜里的二两银钱,塞给小男孩。
“祖宗,你是我爹,我是你儿行了么?我服了服了!这钱你拿着,赶紧回家去,放过我行不行?”
那小豆丁连看也不看,啪地把钱狠狠摔在地上,“小满不要钱,小满要爹!”
许清官喘着粗气:.....被讹上了,好想死。
他摸着小豆丁的后脑勺,安抚道,“这样,你叫小满是吧?小满啊,要不你先回去,爹还有点事,忙完就回家找你,好不好?”
小豆丁扬起一张稚嫩的脸,眼巴巴地瞅着他,“爹,你是又要去给皇帝建睡觉的大房子去吗?”
许清官一怔,“皇帝睡觉的大房子是什么?”
小豆丁,“我听娘说,皇帝死了以后就会住到那里的大房子。”他摇着许清官的腿,“爹爹,求你早点回家吧,娘说你都走三年了,娘亲很想你,总是偷偷掉眼泪。”
许清官沉默了,大房子就是皇家陵园,大乾封建制度已经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皇帝驾崩后,陪葬者不计其数。为了防止陵墓被盗,建陵者也成为了陪葬者之一。三年前先皇驾崩,这孩子的爹怕是早已经在陵园中化作一具骸骨,家里唯独得到的就是衣食不愁,那是做爹的用命换回的一笔钱,留给妻儿的一笔钱。
这个世界最恶毒不过人性的自私,最难抹灭的就是人间的亲情。
“呸!狗皇帝!”许清官骂道:“最好把那破皇陵盗的四处漏风才好!”
萧权:.....
许清官蹲下身子与小豆丁视线平齐,继而拾起地上的银钱,塞到小豆丁的手里让他蜷起来收好,微笑道,“走,爹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忙。”
小豆丁看着和他一般高的爹爹,乐得眼睛都眯眯成了一条缝,回头又把地上脏兮兮的糖球捡了起来,“爹,你吃糖球吗?”
.....这一定是亲儿子,真孝顺。
“这糖球甜吗?你舔舔?”
小豆丁嘿嘿不上当,“脏了。”
许清官,“呵!这你知道脏了,走,回家,拿给你娘吃去!”
小豆丁:Σ⊙▃⊙川
萧权在暗处长吁了口气,刚对那人升起的一点点好感度,转瞬间又没了。
“噢噢,爹爹跟我回家啦!”小豆丁开心地在街道上蹦跳,一趟又折回来一趟,拉拉许清官的手,再冲出去,开心的不得了。
这可能就是小孩子最简单的快乐吧。
许清官也迈着步子跟了过去。
他好歹是个当官的,不管好坏,慰问困难家属是应该的。
藏在拐角的萧权听见他走来的脚步声,急忙闪身避免撞面,接着,犹如游鱼一般隐去人群中继续跟踪。
就在这时。
一声鹰鸣,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当空。
喘口气的功夫,街道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轰鸣起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剥开层层的人群,从道路尽头狂奔而来。
萧权:京城不许纵马,谁敢这么放肆?
街上行人有些躁动,纷纷顿下脚停留一刻,人群中不知打哪吹出一声哨响,继而喊出一句,“二狗出来了,快跑哇!”
好,这下可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喧闹长街,在一瞬间炸开了花,立马鸡飞狗跳。
眨眼间马匹便已经冲了过来。
周围的百姓惊得一哄而散,可小豆丁还在乱跑,许清官急得双眼冒火,冲着小豆丁大喊:“小满别过来!”
下一刻,他要冲过去,对迎面而来的冲击全然不觉,脸上对小豆丁的关切表情还尚在。
反倒是不远处的萧权已经是脸色大变,两个跳跃纵身扑向他,从马匹的身旁擦身而过,同时两人狼狈地翻滚在地。
那一行纵马人三五来个,领头的是位锦衣公子哥,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他勒紧缰绳一声嘶鸣,抬起高高的马蹄铁,擦身而过的同时,他顺手挥起马鞭抽向他二人。
“呼”地,那鞭子的生风之响,宛如锋利的刀子要割破许清官的耳膜,他皮子一紧,下意识地四腿紧紧盘住了压在他身上的人。
“唔呃…”一声疼痛的低鸣。
此刻,两人体位是传统式。
萧权真是想躲都躲不开,腰上被两只细长腿盘了个严丝合缝,硬生生地挺了那一鞭子,疼痛在背上翻滚了来回。
同时,一鞭子过去,马背上传来骂声,“贱民,敢挡本公子的路,不想活了!”
许清官心里登时燃起了一股邪火,谁特么这么嚣张,当街纵马超速行驶,这跟当街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想立马蹦起来找那人算账,可马蹄声已经渐远,身子也被一个沉重的身躯压得结实,丝毫动弹不得。
.....对了,这谁啊,这么勇敢冲过来救人?
那人头埋在他的颈窝,喉咙里有了两声轻微的闷哼,应该是刚刚被鞭子抽的不轻,疼的,同时发髻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这个味道他总感觉从哪里闻过,很熟悉。
他推了推那人身子,“哎哎,大哥,你没事吧,谢谢你出手相救,那个请问..”
呃,下一秒,“请问”被他咽了回去....
那张专属于帝王冷厉的面孔从他的颈间处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脸对脸贴得是如此的近,惊悚也放大了数倍。
许清官顿时吓得嘴又瓢了,“屁…屁下!”
噗...非常应景地跟着放了一个。
吓的,挺响。
啊!好尬!
“.....”萧权周身都环绕着黑沉沉的气息,还透着股臭味,那双丹凤眼锐厉地想要剥了对方的皮。
完了完了,许清官心脏怦怦地要跳出来,怎会是他啊?他不在皇帝宝座上看奏折,跑大街上玩什么三级跳?
还被抽了一鞭子。
面对帝王的死亡凝视,他尽量挤出一个祥和的笑容,“陛下,好…好久不见,呵呵…”
话落,默了两息。
萧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腿。”
“嗯?什么?”许清官刚刚低敛着眼皮,很慌,没听清,这会儿只盯着人家的唇看。
“你....”萧权低喘了下,这个姿势让彼此身体贴的极近,抬眼是那人散乱的头发缠饶在自己手指间,红唇一张一翕着,垂眼又是撑开的衣襟,露出半截白皙的锁骨…
压在身下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只,又羸羸弱弱的,似乎用点力就极易破碎。
适时的。
萧权脸颊发烫,嵌入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绯红,他低声道,“腿,放下来。”
“嗯?哦。”许清官终于反应过来,“屁下”不得不对他做俯卧撑的姿势有点太惹眼,他马上像烫了一般,四肢吧嗒一下,“太”字摊开。
萧权忍着背痛从他身上爬起,丢下一句,“不许暴露身份。”
这刚吩咐完,许清官坐起来就问,“陛下,你背上的伤...”
萧权回眸一凛,他马上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把小嘴捂上了,心里暗道:我是贱什么贱呐?
边上的百姓见没什么事,纷纷围了过来,几个好心的大叔大婶上前扶了他们一把。
一位提菜篮子的大婶,帮忙拍了拍许清官身上的尘灰,关切地说,“哎呀,姑娘,你可真命大,若不是这小伙子相救,你就得被马撞飞了。”
说着,目光落到萧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诶?姑娘,他是你男人吧?”
萧权一怔,望去许清官的头顶,接着羞愤地转过身,荒唐。
大婶,“真有夫妻相,哎呦我就说嘛,刚在那么危险不是自己家男人怎么敢冲上去呦。”
“.....”许清官皱眉,大婶您老花眼多少度?“婶子,我是个..”
刚想开口解释,小豆丁从拥挤的人群里挤了进去,一头扎进他怀里,脆生生地哭喊道,“爹!”
众人一听,登时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好,不用解释了。
大婶拍着大腿尴尬道,“呦呦,对不住,公子对不住,你看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公子披散着头发,还带着朵花,长得又这么俏,实在是没看出来,还以为你跟那位公子是相好,所以才会去救你的。”
许清官自动略过弱化他男子气概的描绘,目光看去背对他的萧权,那个高大的背影其实带给了他很多震撼,这个皇帝其实蛮不错,勇敢善良,还为他挡鞭子,心里的好感度加了0.1,
许清官冲大婶笑笑,指去萧权,“婶子误会了,他是我仆人。”
萧权猛地回头瞪起眼,戾气的目光像要啖了他血肉。
0.1没了。
许清官回瞪他:你又不让暴露身份,那你要我怎么说?哪个不是仆人不要命的来护主子,还能反过来吗?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转话问,“对了,婶子,刚刚那个当街纵马的人是谁?您知道吗?我听有人喊什么二狗,二狗是谁?”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脸上各个哑然失色,纷纷低头都散了去,似乎生怕惹了什么麻烦。
大婶更是紧忙挥挥手,“唉!婶子老了,眼睛不好,没看清,没看清。”说完提着菜篮子就走,速度快的能撵上免费公交。
“哎哎,婶子你别走啊....”
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每个人神色透着厌恶和无奈,许清官和萧权这次特别默契地对视一眼,眸中纷纷写着,这个恶霸不除不行。
这个时候,抱大腿的小豆丁扬起一张稚嫩的脸,脆生生地说,“爹,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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