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范志双却从容镇定地盯着车上躺着的人看,目光闪烁着。
就在许清官和忠叔他二人一薅一抽互动时,那么轻微的小动作,恰好被眼尖的他悉数捕捉。
回想昨日情形,自己骑马时确实险些冲撞到人,就算是许今朝,但也仅仅是擦身而过,最多就是打了他一鞭子,不至于是一副活不成的模样。
范志双沉下脸色,踏步上前要一探究竟。
警觉的何时了马上拦住他,“范公子,你做什么?”
“怎么?许大人既然伤势严重,难道还不让看看了?”
何时了刷地一下脸色白了三分,开始慌了,他肯定相信自己的演技超群,但是他家公子....最近智商一直就不怎么在线。
“不能看。”他厉声道。
范志双冷笑一声,“为何?难不成你家公子是装的?”
这话戳中了要害,许府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崩了起来。
“谁...谁知道你..你按了什么心?”何时了结巴了。
范志双察觉到他眼里的慌张,更加确信躺在车上的人是装的了。
他猛地挥袖把面前的何时了逼开,奔着那破车就去了,范志双人丑但力气大,手臂力量惊人,他一把薅起车上的忠叔,掀翻数米之外。
忠叔就像个球似的轱辘辘滚去了好远。
范志双低头,审视着装昏迷的人,那迫不及待拆穿阴谋的快感在眼底尽显。
呼吸的一瞬。
许清官脑袋翁地一声,知道危险来了,他闭着眼,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但凡对方给他一拳,或者一巴掌,他立马就得呲牙咧嘴,这是本能的反应,他又不是特工,根本忍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若是被拆穿,肯定会被扣上诬陷他人的帽子,那面临的就会是许府上下的牢狱之灾。
陛下,陛下你在哪呢?这次能不能也突然闪现一下?
救救啊!
此时的范志双目光正盯去他那纤细的脖颈,上面布满了青白的血筋,脆弱的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碎裂。
他眸光一闪,露出残忍之色。
“别装了,睁开眼,让大家伙瞧瞧你那丑陋的演技!”范志双一边嘲讽,一边猛地伸出手掐向许清官的脖子。
就在这一刻,许清官说睁眼就睁眼,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先发制人,抬手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啪两下,“逆子!”
扇骂完,又闪电般地晕了回去。
他只是回光返照…
范志双被扇歪了脸,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彻底懵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本公子是被打了吗?
球的,好疼,本公子真被打了!
范志双反应过来已是怒气值爆表,冲着扈从嗷嗷喊道,“来人,许今朝是装的,给我拿下!”
话落,首当其冲的不是扈从,而是春花、秋月。
那姐妹俩一股脑全冲了上去,连拉带拽,连踢带骂,纷纷去薅范志双的头发。
也不知道女人打架怎么就对薅头发情有独钟。
那范志双被她俩薅得七零八碎,各自拽上一绺头发,左右一边一个来回拉扯,跟拉大锯扯大锯似的。
边拉还边挠人,“让你欺负我们家公子!挠死你!挠死你!”
风火轮办的操作,谁也插不上手。
就听范志双“啊啊”地一顿惨叫,挠死他了。
许清官听着都疼。
“狗奴才……你们眼瞎了,快拉…拉开她们!”范志双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几个扈从当时也是看傻了眼,反应过来时,马上一拥而上,加入战场。
忠叔眼见一群人呼啦啦冲过来,腿也不瘸了,推着车上的许清官扭头就跑,不曾想没跑出来,一顿棍棒下来,噼里啪啦,俩人都挨了打,许清官猫被窝里,头上都肿了个大包。
范家不做好,百姓早就积怨颇深,很多吃瓜群众见到范志双被打,也趁乱也参与了进去,都想抽范志双两巴掌。
那边上几个官场老油条想溜没溜成,被呼啦一群人拥着挤进了战场,转瞬间,一群人乱哄哄的缠在一起,也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是谁在打谁,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一场声势浩大的打群架事件在刑部尚书家门前上演,搁现代,等同在警局门口集体斗殴没区别。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街道缓缓拐进了巷口。
萧权很远就已经听到嘈杂声,掀开帷幔一看……
一群斗殴份子作为背景板,一瘸子推着一破车拼了命地逃,后面还有举棍子的打手穷追不舍。
“逢三过!”
“是!”
逢三过人在房檐高处,掏出怀里数颗葡萄大小的弹珠,奋力投掷出去,只听“嗖嗖”的声响,那数颗弹珠像流星一样瞬间奔向了打手。
眨眼间,打手噼啪倒地。
忠叔惊慌下也看不清形势,只知道他家公子被打得不轻,得赶紧逃。
在外驾车的王福可老远就认出了他,立刻跳下马车,“老李老李,出什么事了?”
忠叔一见是王福,好似见到了救星,哇地一声,抱住王福就是一顿哭喊,“老王!我们被范家欺负了,你大侄子,还有俩侄媳妇还在里面跟人家打架呢!你快找人救救他们。”
“什么?”王福大惊,“那许大人呢?”
许清官从铺盖里露出只脑袋,蔫巴巴地说,“我...没事,我..还活着呢...”
这声音脆弱的像要断了气。
就下一秒,呼啦一声,马车的车门被推得四敞大开,萧权从车里跳下,直接奔他去了。
低头,两人对视上,许清官一看到陛下自觉丢人,刷地用铺盖把头蒙上。
没脸见人,当初自己拍着胸脯跟人家吹牛皮,说能扳倒范家,结果....被人家打得满头包。
萧权还没看清他的脸,伸手去掀被头。
他一掀,他就盖上。
他再掀,他再盖上。
循环几次,许清官死抓着铺盖不让看。
“撒手!”
“不...不要...”
萧权恼了,直接大力把铺盖全掀了去。
许清官身子一缩:不讲究,掀人家被窝,嘤,全曝光鸟...
萧权这回看清了。那人脑门上鼓起个特大包,又红又肿,鼻头下两行鼻血,嘴也青去一角,在被那张惨白的脸一衬,就显得伤势格外严重。
他沉了口气,余光又扫见巷口的那头,穿着花花绿绿的几伙人,有男有女、有民还有官儿,全都缠在一起厮打。
许清官低垂着眼皮,也不敢看,只听见头顶落下沉沉的呼气,像是在酝酿河东狮吼,他急忙伸去胳膊拽去萧权的衣角,嘴巴一揪,可怜兮兮道,“救救,求求。”
萧权低头看去。
那人手臂袖口滑落,嫩白处露出半截淤青,青得都发了黑。
萧权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角,许清官感觉对方那胸腔的起伏似乎又强了些。
他一抬眼,萧权目光便碾压过来,“谁打的你?”
许清官怔了一下,低声道,“范志双。”
“还伤哪了?”
这么一问,许清官突然就感觉好委屈,嘴一憋,“屁股…屁股也挨了好几下,好疼。”
话音落下,萧权怒喝一声,“逢三过!”
逢三过立刻从房檐处飞下,跪地一拱手。
萧权,“去,照许大人这个伤势,把范志双打十倍!”
“是!”逢三过痛快领命,拳头攥得嘎嘣响,比起许清官的混蛋,她可能想揍死范志双那个祸害,接着一阵风飞奔而去。
破车上的许清官听见这样的命令,不自知地坐了起来,他张着大嘴看着萧权,打...十倍?!
本以为陛下也就是派人去把事平了,然后再臭骂他一顿想出这种办法进范府救人是有多蠢。
然而,陛下非但没骂他,居然还为他出气?
陛下他...被佛祖点化了?
微风拂过脸颊,吹得许清官嘴角上扬,美了美了,美得鼻血都冒了泡泡。
有个皇帝队友撑腰就是好,幸福感爆棚,好感度直接加了0.5。
边上的忠叔没见过萧权,不知道是谁,只觉得这小伙子气质不错,挺够意思,还找人帮忙打回去。打十倍!听着就解气。
他马上凑近王福跟前,一脸兴奋地说,“老王,这小伙子真不错,干啥的?有正经事做吗?你帮忙去给说说,每月二两银子让他来侍奉我家公子呗....”
王福眼前忽悠黑了一下,马上捂住他的嘴,“你可少说两句吧!”
正上车的萧权,听见话,呵了一声,转头就下旨,“王福,传朕旨意,许今朝家教不严,官风不正,指使家仆聚众闹事,有辱朝廷官威,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啥?又罚钱!许清官气撅过去,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呸!惯会克扣的狗皇帝,0.5没了!
马车缓缓离去,车后传来一个老管家声泪俱下的求情:“陛下您开恩呐...让俺家公子去侍奉您吧,每月二两银咋侍奉都行!”
萧权:.....
许清官:丢死个人,不想活了。
——
范府门前,逢三过办事利索,带着几名锦衣卫就冲进混乱的战场,一边将春花、秋月、何时了拉了出来,一边把其余人等噼啪地揍了个遍,连带着拉架的几个官儿也没放过。
尤其是范志双,那张脸是彻底被打成了人畜不分,估计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范府。
停车,从车厢内走出一位庄重又威严的身影,现身的那一刻,范府内外,呼啦啦跪倒了一地人,叩首高呼,“吾皇万岁!”
萧权伫立在范府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未见范尚书的身影,倒是看到几个礼部的官员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眸子一定,思绪如潮水一般快速翻涌。
许清官倚着门前的石狮子装伤势惨重,快昏迷了。
萧权也没理他,开口对身边人问道,“范尚书人呢?”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范能慌慌张张从府邸走了出来。
他本在别苑,后听小厮传报,说范公子在门外不知与谁动起了手,就急匆匆赶来,看见满地跪着的人,深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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