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他感觉浑身酸痛,四肢像被钳断了一般,身上又像被什么东西重压着,透不过气来。

慢慢地,他眼睑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深邃而迷蒙的眼睛,垂眼看去,一个大脑袋正贴着他肚子呼呼大睡。

“……”可恶的家伙,倒是会找软的地方趴。

他胳膊肘撑着床,微挺了下身子,左右再看看,一张小小的床榻,他被挤去了墙边,被子也被人夹走了,他自己就一身单薄的里衣,浑身冰凉凉的。

“……”这个大逆不道的,趁我病,要我命是吗?

萧权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兀自清醒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溺水经历,不知为何会突然身体麻木,自己的酒量也没多差,总该不会是喝酒的缘故。

病了?前两日太医来请诊,除了有些头痛也没诊断出什么其他病症。

那到底为何?

尽管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疑心和焦虑,萧权也没再往深了想,这会儿看去许清官,睡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小嘴还像金鱼似的吐泡泡...

他笑了下,恍然回忆起这笨蛋跳下水拼了命的呼救,还有,拖上岸后,隐隐约约好像还亲了他的...

萧权下意识地摸去了唇,脸颊忽然泛起大片的红晕。一刻模糊的意识中,只感觉当时唇齿相对,胸腔要被吹满了气。

不懂为何要这样做,但猜想,多半是在救他。

“还算有良心。”他看去许清官,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一根无形的丝线悄然牵扯在了心头。

萧权淡淡笑着,趁人睡得正熟,不自觉轻抚去那人的脸蛋,细嫩滑滑的,摸着摸着,又慢慢躺了回去。

阳光正好,心情也正好,不如...抱着再睡会儿。

萧权笑眯着双眼,手臂环着那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脊背,另一只手温柔地在脸蛋上来回摩挲。

就这么心无旁骛安静的迷了一会儿,熟睡的许清官终于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痒。

什么东西在骚我,隔壁家的哮天犬又来坐我头上拉屎啦?

他迷迷糊糊睁开半只眼,抬起眼皮第一眼瞧见的竟是一个下巴壳,心下松了口气,不是狗屎就好。

诶?是陛下,他在笑,好像醒了。

再睁开另一只眼,撇撇,他的手在干嘛?

同时,萧权也感到他醒了,一低头,四目相对,那本在轻抚的手摇身一变,立刻变成了个大钳子,狠狠地掐住他的脸蛋。

“哎呀呀,疼疼疼疼疼疼!”

许清官疼得嚎叫,彻底清醒了,睁眼就被人来了个掐脸杀,真杀,一点没留情。

“你好大的胆子!”萧权训斥。

许清官捂去掐红的脸蛋,挺委屈地看着他,“陛下,你怎么醒了就开始行凶?”

“谁让你枕着朕睡觉的?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萧权没好气,不过他余毒未清,说话声音还是有点虚。

许清官瞅瞅对方被挤在犄角旮旯,又瞅瞅自己贪婪的一床大被....

嘶,我还是太仁慈了,居然能让他在床上?

他规规矩矩地跪坐好,一本正经地回道,“是陛下睡觉不怎么乖,总踢被子。”

萧权:....他个满床轱辘的,还倒打一耙?

“所以,你就趁机欺负朕是吗?”

“陛下别冤枉臣,臣不是怕您踢被子冻着嘛,就舍身抱了您一晚。”许清官揉揉自己的脖子,“您看,臣脖子都落枕了。”

萧权呵呵,“真是辛苦许卿了。”

许清官看看陛下的脸色,不像生气,说话语调拉得老长,也不像是要找他麻烦。

他马上拿起枕头放在床头,扶人坐起,“陛下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萧权揉了揉太阳穴,“除了头还有点发沉,其他没感觉什么不适。”

“那就好。”许清官身子凑过去,“陛下,臣帮你揉揉吧。”

萧权瞧他,倒也没拒绝,扬起头让他祸害去。

许清官手指肚轻轻放在穴位上,边揉边看去萧权有些泛白的脸色,心里生出很多的歉意。

“陛下,昨天...都怪臣太蠢了,好久才发现陛下是溺了水。”他自责说着。

萧权抬起眼帘看着他,忽而展露一丝笑容,轻拍拍他的手背宽慰道,“不怨你,是朕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头脑突然一片空白,手脚都动弹不得,所以才倒去了水里。”

“陛下,您...”许清官话顿了顿,想着要不要把中毒的事告诉他,可想来陛下知道了以后只能惹来更多的麻烦,既然没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安全。

萧权见他愣神,便问,“怎么了?对了,容平诊治的时候怎么说的?”

“容平说陛下没啥大事。”他笑笑,“您可能喝多了,脑血栓前兆反应。”

“什么?”萧权不惑地看着他,“脑血栓是什么?”

“就是...就是...”许清官不知道跟他怎么解释这个现代医学名词,只好站起来比划,“就这样...”

舌头一伸,脑袋一歪。

“还有这样...”

左手比七,右脚画弧地在地上走了一圈。

“陛下,您以后再喝酒,就得是这样了,脑血栓老吓人了,见谁都抽抽,可千万别再喝了哈。”

....萧权抿着嘴唇,又气又笑,这才刚刚乖巧了一会儿功夫,他又开始没了正形,抄起枕头砸了过去,“去你的!”

——

在山庄仅仅待了半日,许清官就催着所有人赶紧回宫,下毒人还没找到,宫里总比这里要安全。

萧权本来想再多休养一日,可那人像个跟屁虫似的,走哪黏哪,寸步不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小解都在旁边守着,也不知道到底要干嘛?

好在,乖巧了许多,也听话了,就是总催着回宫。

萧权想他可能是伺候的累了,便想回宫歇着,也就依了他。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临别之时,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人员到齐了,车马也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走。

重生冒着雨送别,又捧来山庄酿好的青梅酒,几大坛子都装在了车上,跟王福示意了一下,陛下爱喝。

容平在一边捅捅许清官,意思别拿,怕出事,让他去说。

许清官回怼了一下...坏人都让我做是吗?

他也犯愁,这怎么去说?只好又冲陛下嘴歪眼邪使眼色。

萧权瞪去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重生不喜别人靠近,却唯独陛下例外。

两人同打一把雨伞站在马车旁,萧权从腰间摘下一块宫牌塞进他手里,嘱咐道,“想朕了,就随时来宫里,守卫看到这宫牌不会拦你。”

重生看着他点头。

“过一段时日,朕会去天巫山狩猎,今年再去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采到天香雪莲,你若想亲自去采,朕就派人来接你,如何?”

重生笑着眯起眼睛,显然心中欢喜。

许清官举着伞在后边拽了拽容平的衣角,“啥是天香雪莲?”

“一种药材。”容平解释道。

“治啥病?”

“聋哑之症。”

许清官了然,“那买不到吗?”

容平啧了一声,“三十年才开一次花,极其难遇,想采都采不到,上哪买?陛下这几年悬赏了万金,都没人能采到,碰到的骗子到不少。”

“.....还有敢骗陛下的,不怕死啊?”

容平叹了口气,双手插袖沉吟道,“吾王仁义圣贤呐。”

许清官感慨道,“陛下对重生可真好,被骗也情愿。”

容平赞同。

许清官,“我看陛下就是用人不善,指不定用了太医院里哪个不靠谱的兽医,不识货,才会上当受骗。”

“嘶!”容平气红了脸,甩了衣袖怒道,“你才兽医!”

“哈哈?原来那个不识货的就是你啊?”

“.....”真混蛋。

雨水渐大,萧权把伞让给重生,转身跳上马车对他挥手,“回吧。”

马车渐行渐远。

雨幕的掩映下,重生独自一人撑着伞,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如同大雨中一朵孤寂的花。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伞下,一张面孔逐渐显现出笑意,带着难以名状的诡异,既像嘲讽又像挑衅。

“萧权,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了。”

转身,无所顾忌地将伞丢弃,一刻,他驮着的脊背缓缓挺立起来。

——

转眼,数日过去。

许清官救驾有功,又升官了。官升正三品大员兼职南书房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着实当之有愧,是前几日两位大儒将许清官白嫖的诗词传扬了出去,引起学术界不小的浪潮。

很多文人雅士三天两头送来请帖,邀请许大人前去文学院讲学。可把许清官吓了够呛,他自己什么水准再清楚不过,去讲学?分分钟露馅。

他躲在床上装病不敢出门,请了病假也不上朝,也不见人。

萧权揣着明白装糊涂,笑话了他两天,见他实在撑不住了,便借此由头直接命他为翰林学士,入值南书房,以备帝王不时咨询,这才免去了一些列的麻烦。

许清官美了美了,三品大员外加翰林学士,双份工资,简直不要太开心,很快一个月后,他就可以搬出宫去。

结果一查,罚俸一年的事,陛下还是没给撤销。

“.....”这光升职不发薪有什么用?

是夜。

皓月当空,星河璀璨。

许清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思右想光这样死靠着不是办法,他不出宫,便是在陛下眼皮底下做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收了什么礼,陛下都一清二楚,他什么也干不了,更别说想做个奸臣,猴年马月?

他从被窝里爬起大声唤道,“忠叔,忠叔?”

忠叔正坐在门外的长阶上,望着明月长吁短叹,因为自家公子在温泉被陛下欺负的事,他始终心里有个心结,怎么都过不去。

听见公子唤他,他也是无精打采地唤了一声,“哎,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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