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招供

岑九安见岑柏大步流星地离开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也顾不上与众人打招呼,拉起洛叙追了上去,

“哥,什么情况?”

岑柏身形顿了一下,见他小跑过来还是放慢了些步子。

语气却是带着刻不容缓的急迫:“那日你与殿下去追晋王,师父让人押审了那富商,他终于开口了。”

“小安,如若他说的是真的,你都猜对了。”

岑九安抓着洛叙手腕的手紧了紧,又听见岑柏继续道:“粮草,在明湖。”

“殿下!”

他下意识蹦了一下,揽过洛叙的肩,侧身与人凑得极近,“快夸我!”

不知是不是岑柏在场,洛叙显得有些内敛,伸手挠了挠他的手心,重重地嗯了一声。

得了肯定的岑九安笑逐颜开,又去扭岑柏的手臂,“哥,我厉不厉害。”

再次被夸奖后他心情很好地哼起小曲,结果被岑柏无情打断。

他当然知道自己开嗓便呕哑嘲哳难为听,只是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但我还需亲自去验验,免得被人耍了。”岑柏补充道。

“对了,延年呢?”

岑九安抓抓虎口处的茧,觉着不论是比武还是审讯奚延年都该很感兴趣才是,怎地突然消失了。

“晋王差人来把他叫走了,那会儿你与殿下打得正难舍难分。”

岑柏的眼神落岑九安搭在洛叙肩背的手上,马上又移开了眼神,“自然是没注意到。”

洛叙脊背一僵,垂下眸伸手来扒他的胳膊。

他自然是不依的,顺势把手扶上洛叙的腰,还欠打地冲人挤了挤眼。

洛叙还想挣扎,被他手臂用力狠狠地往怀里带了一步。

哼,老实了吧。

“小安,莫要逾矩。”

岑柏虽然没有回头,不过竟是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岑九安撇撇嘴,不舍地松开手,洛叙趁机向左跨了半步拉开距离。

昏暗的地牢里,只有一口小窗勉强透出些亮光,不至于让岑九安三人当睁眼瞎。

“搭着我吧。”

他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地下,四周都是厚重的墙壁,过道逼仄得只能容一人通行。

洛叙的手扶上他的肩,衣物在潮湿的墙壁上摩擦刮下些污物,空气中满是**的气息,肩头那只手不由得紧了紧。

岑九安感受到力道变化,微微侧头想说什么,洛叙淡然的声音传进他耳里:“走吧,我没事。”

三人终于是挤进了同样狭小的审讯室,不过总比方才好得多。

那胖子商人被反绑在椅子上,此时偏着头不知死活,乱糟糟的头发一缕缕结在一起,原本华贵的衣服也破烂得不成样子。

守着他的小卒见岑柏终于是来了,抓起地上的水桶泼了上去,寂静的空间里水花炸在地上让人有些心惊。

“我都说了、都说了啊!”

被刺骨的冷水一冲,男人猛地打了个激灵,张开嘴就是喊冤,“真没别的事了,军爷饶命啊——”

“你如何能确定粮草在明湖?”

岑柏执鞭往前一步作势要打,声音冷漠得出奇。

男人被吓得结巴了好几秒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叫孙庆,是...”

“说重点!”

岑九安见这人不知所云大概是准备把自己前世今生都交代一遍的架势就急,不过这么一打断倒是让孙庆嘴皮子哆嗦更不知所措了。

“你到底说不说!”他跨步上前,作了个挽袖的动作就要上手,被岑柏拦了回去。

“九安,岑将军,我来吧。”

原本安静的洛叙突然出声主动,得了应允后继续道:

“孙庆,你之前一直往返于齐越边境做生意,由此积攒了不少人脉。”

“两年前幽州战败后抛妻弃子带着不少钱财一个人逃到了南阳,可对?”

孙庆点头如捣蒜,面前这个军爷语气平和,没有打他的意思真是比旁边两尊瘟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后你又重操旧业,直到数月前,有北越人透露消息给你,知道大齐会被攻打后你便开始大肆囤粮。”

孙庆这回是矢口否认,咬死了说是做生意时发现北越在大肆征粮,这才推断出来他们在准备战事。

“光是推断没有确切消息值得你投入全部身家?”

岑柏眉头紧锁,也觉得这是疑点,这就是他为何要亲自再审。

不过洛叙显然没有参与,又是如何得知前面的事情的呢?

他忍不住朝黑暗中的那道身影投去探究的目光,只听洛叙同样无视了男人的狡辩继续道:

“进攻大齐当是北越内部的秘事,那位位高权重的神秘人为何要告诉你呢?”

“问你你就回答,少在这里装!”

岑九安寻思了一下,觉得哥哥和洛叙说得很有道理,迫不及待想撬开孙庆的嘴。

三人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孙庆开口,岑九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焦得上去就是一脚,“让你说两句这么费劲!”

他几乎是不留余力,椅子带着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场的人无一不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

“不说现在就送你见阎王,反正你私藏的粮食我们都收缴了!”

孙庆嘴里破碎出几声呻吟,痛苦到了极点。

岑九安步步紧逼,抬腿踏上孙庆的伤处反复碾压,脚下人又压着嗓子发出一声哀嚎。

“说不说?”

他脚上加了几分力,孙庆呕出几口血来,咳到鞋上,浸出些深痕。

“我...说了我还有命活吗。”

到此境地还敢反问,岑九安眉头一突,愤慨道:“好啊,还真有!”

“身为大齐子民,不与大齐共患难就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外人哄抬粮价剥削百姓!”

他越说越气,巴不得现在就将孙庆就地正法。

“孙庆,若是你肯戴罪立功,我不仅免你死罪,还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洛叙突然插进来,听得岑九安心里一惊,他蓦地回首不解道:“殿下!”

洛叙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继续道:“本宫身为大齐的皇子,还不至于连一个门客都护不住。”

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在置换利益而已。

冷淡得让他觉得此刻的洛叙有些陌生,可又让人安心。

好像不一样了。

孙庆犹豫一瞬,还是别过头去,“万一你是唬我的呢。”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除了把希望寄托在本宫身上,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脱困吗?”

洛叙张开双臂,隐隐有了些睥睨天下的气势,“拒不交代的话,他们今日就能杀了你。”

岑九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

孙庆眼珠子转了一圈,大抵是觉得眼下确实只有投诚一条路可走,急忙往洛叙脚步蠕了几步,讨好道:

“殿下,草民早就听闻您慈悲为怀,现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草民这就说,只是...”

孙庆说到一半犯了难,洛叙朝岑柏使了个眼神后,后者意会道:“小安,为他解绑吧。”

岑九安正想反驳,却听见岑柏不容置疑的声音,“这是军令!”

无奈,他不服气地哦了一声,抽出别在腿上的小刀,割开了那些粗硬的绳索。

“殿下!草民从此以后就是您的人,您如此英明神武定然是会护好草民,不会让那些小人得逞的!”

孙庆连滚带爬地摸到洛叙脚边,又是磕头又是表忠心。

墙头草!岑九安在心里怒骂一声。

洛叙扯起衣袍嫌恶地退了一步,不想与孙庆有多余的接触,干脆道:“说。”

“草民在齐越两地跑了数十年生意,约莫是十几年前吧,回程途中救了一北越人,那会儿他还承欢父母膝下呢。”

“殿下,你们也知道大齐和北越边境一向不太平,他爹娘后来死在一次边境冲突中,从那他便参了军。”

“草民与他可是十几年的交情,两年前他立了大功,破格提拔成了那北越大将的副将。”

孙庆看看三人,终究是没说出具体事宜,含糊道:

“反正从那以后,许是为了报恩吧,他时不时地透露些消息,都是真的,草民这才百分百信了他。”

“立什么功?”岑九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追问。

孙庆本想打哈哈绕过去,被他一语识破,只得梗着脖子不情不愿继续说:“他...他活擒回了向将军。”

“不过将军烈骨,用藏在袖中的飞刃自尽了,倒也、也没受什么苦。不然作为女子...”

“他,他也感慨将军的忠诚,所以”

“所以让我娘与我爹的遗体一起悬于城楼之上鞭尸数日,直到...腐烂生蛆!”

岑九安几乎是哭着喊出了这话——他弱小、无能,连爹娘都尸首都抢不回来,只能任北越侮辱。

若不是皇帝伯伯那一纸合约,爹娘万万回不来。

“您、您别生气,您如此英明神武,这次一定能夺回大齐被侵吞的国土。”

一滴热泪滑落,岑九安甩开洛叙拉他的手,恨恨道:“终有一日我要把他们都杀了,祭我爹娘在天之灵!”

“小安,冷静。”

岑柏忍不住担忧起他现在的状况,声音染上些焦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搜集有用的信息,更好地反制北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怕自己情绪失控,往后退了好几步,确保孙庆处于一个安全距离,“继续说。”

“没了呀,都是他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如此重要之事,就是为了报恩?”

岑柏单手搭上岑九安的肩膀往下按了按,似乎是在让他静静,不过嘴上却仍然是没忘了追究疑点。

“那副将也不过三四十岁,抛开、如果暂且不论国仇家恨,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连草民这等、这等小人都觉得他为人不错...”

孙庆的声音越来越小,顿了顿还是找补道:

“草民的意思是,如果不打仗,他爹娘就不会死。他也就不会怀着仇恨长大,这日后更不会...更不会杀了您的父母啊。”

他说完,朝岑九安投去躲闪的眼神。

“您二人...罢了,草民如今是殿下的人。殿下,草民早些日子与那副将叙旧时,听他说了些话。”

“草民是觉得现下既已为殿下的人,自该告知殿下。”

孙庆搓了搓手,话里话外都透着些滑头,“草民怀疑大齐内部有北越的奸细,而且身份非同寻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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