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并没有跟随元瑜一同进宫，这让元瑜格外沮丧，不过又听说她是为了回去给自己做点心，便又勉强应了。
明照又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回想起自己在楚王府的情形，用炭笔慢慢地画出图像。
想到楚王世子，她大大地打了个叉，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殿下面对这人的反应也很奇怪，明照思索了下，也许可以从殿下作为切入点。
将本子收好放到自己怀里。
等到元瑜回来，明照将杏仁豆腐和核桃酥都放到了膳桌上。
元瑜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额头上的都是汗珠，跟在身后侍奉的侍女连忙拿起手帕替对方擦汗。
“殿下跑什么。”明照接过那侍女的活计，见下午还不高兴的人此刻笑意盈盈的，便问道：“殿下这么高兴啊。”
元瑜听见明照的话，用力地点头，“高兴！”
让侍从先带小王爷去净手更衣。
元瑜回来后，依旧笑意不减，他用了点杏仁豆腐，突然道：“照照，明日我们去玉泉山吧。”
玉泉山在天都郊外，风景秀丽，山中还有一条瀑布，蔚为壮观。
明照感到些许奇怪：“殿下怎么会想去玉泉山了？”
元瑜搅了搅勺子，将里面的豆腐弄得很碎，他低头道：“我……最近无聊。”
明照听出他话音里的低沉。一想到太后薨逝后，小王爷守孝百日不近宴游等场所，确实会无聊。
“好啊。”
明照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畔的元瑜吐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
元瑜皱眉猛地喝了一口杏仁豆腐，说谎的感觉不太美妙。
皇兄真讨厌啊，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别人说呢？
鬼鬼祟祟地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照照，一阵心虚陡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翌日，连日来的燥热终于因为昨晚的一场大雨消散了下去，雨后的天湛蓝明媚，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巨大的车轱辘碾过潮湿的泥土，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痕迹。明照透过缝隙朝外看去，发觉已经出了城。
和缓的微风透过帘布，带来丝丝的凉意。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清脆悦耳。
元瑜掀开帘子环视了一圈，伸手拍了拍车厢。
明照道：“殿下怎么了？”
元瑜扭捏了一下，“嗯，还要等一个人。”
明照没想到自家小王爷也会和友人一起约着出来玩儿了，看向元瑜的目光甚是欣慰啊。
马车停了下来，靠在一旁的官道上，明照今早起得早去看自己昨天记下的东西，不免有些困意。
担心自己一会儿可能会出岔子，明照便率先下了马车醒醒神。
她随意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轻轻一挥，便听见了树枝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明照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功力。
还凑合。
明照还准备小练几下，马蹄的踢踏声从远处隆隆传来，溅起了尘雾。
明照微微眯起眼睛，用手帕遮住口鼻，同时将探出头来的元瑜一把推了回去。
马蹄声渐弱，她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便从马车背后走了出来。
岂料，刚从后面探出了脑袋，就与一张陌生的脸凑到了一起，明照愣了一下。
四只眼睛对视了好长一会儿，明照才叫了起来。
“照照，照照！”被按回去的元瑜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掀起帘子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结果就看到他皇兄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像一个门神堵在明照旁边。
锦衣卫指挥使面无表情只是身子晃了下，见小王爷走过来拱手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说完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这让回过神来的明照不可置信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她呢，难道自己就不配一个道歉吗？
“靖夜。”皇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裴靖夜听到后，立马就把面前的路让开了。
明照盯着那久违的人走到自己面前来。
哦，自己确实不配这个道歉呢。
谁让锦衣卫指挥使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呢。
“奴婢参见陛下。”明照行礼，眼珠却看向了神出鬼没的裴靖夜，心里却想着找机会一定要和这人打一架。
她揍不了陛下，还打不了他吗？
或许是感受到身旁人的哀怨，裴靖夜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她。
“起身吧。”皇帝的语气冷漠至极，与先前判若两人。
明照却没有察觉，还觉得这才是正常的陛下。
不过她思索了一下，难不成元瑜要等的人就是陛下？
她回首看向元瑜，目光温柔。
元瑜立即打了个冷颤，看了看远处的皇兄，又转向面前的照照，他嘀咕道：“照照也没问我啊。”
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明明是皇兄不要自己说的。
哼！
马车继续前行，皇帝并没有坐马车反而是一言不发地骑马，静默的气息让原本还跳脱兴奋的小王爷也安静了下来。
他掀起帘子观察了一眼皇帝，总觉得对方不高兴。
元瑜可怜兮兮地问明照：“兄长是不是不高兴啊？”
明照顺着对方掀开的缝隙只瞧见对方愈发挺拔的身姿，她低声道：“没有吧。”
这可能是帝王之术，不让人看出他的情绪？
元瑜不大信任地瞅了明照一眼。
明照被这一眼看得也有些怀疑自己，索性又顺着缝隙瞧了过去，正好与回首的裴靖夜四目相对。
裴靖夜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下。
明照快速将帘子按住，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靖夜。”皇帝轻声唤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随后的对话，明照并未听见。
玉泉山高耸如云，好似一副波澜壮阔的山川画卷，许是因为昨夜下过雨吧，山谷到处弥漫着雾气，将山腰处的玉带分截成了好几条。
微冷的湿气钻进了她的领口，明照面不改色地跟在元瑜身后。
突然感觉有人戳了一下自己，她回头看去，发现是刚才吓唬自己的裴靖夜。
明照撑着手：“大人做什么？”
裴靖夜面不改色地递上一块浅紫色的披风。
明照有点不太相信这人的人品，“我不冷。”
她说的是实话。
裴靖夜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非要跟一个女官过不去，闻言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将披风扔到了明照怀里。
好像是在说明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明照干干地笑了下，看着那人飞速离开的背影，她握紧拳头。
这人等着，她将来一定揍他一顿。
一旁的元瑜没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明潮涌动，他扯着自己兄长的袖子，指着那些风景给皇帝看，起来很是快活。
浅紫色的身影在眼角余光跳跃。
皇帝的眉宇间流露出罕见的平和之色，只是轻抚了一下元瑜的头发。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元瑜身体不大好，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明照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让人坐下来。
溪水潺潺，阳光洒落其上，波光粼粼。
明照看了看自己有点脏的手，便走过去蹲下来清洗。一旁的裴靖夜拿出自己的绣春刀放在溪水中清洗。
光芒透过绣春刀的刀身折射了回来，好巧不巧地映到了明照的眼睛处。
明照不想跟着人计较，索性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水面上的光斑闪耀，她分出一点心思看向那清澈的溪流。
兀地，明照的眉头挽成了一个疙瘩，“指挥使大人，你过来看。”
裴靖夜还没听见对方这么恭敬喊自己大人，心中不免得意，将自己的绣春刀放回刀鞘中走了过去。
明照嘴唇嗡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裴靖夜还有些松快的神情听到这话后立时凝重了起来。
“快走。”明照突然道。
唰——
破空的箭矢声骤然响起。
明照面色骤变，迅速拾起地上的石头，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投掷而去。
砰！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箭矢的飞行轨迹被改变，径直插到了离脚仅几寸之地。
明照回身大喊：“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