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死之人本来就不可以入祖坟，更不能有墓碑！”柳书棠强行解释。

“得了吧，什么年代了。”王美娟嘲笑。

这时柳故玄收到一条消息。

DD：【哥，我给力不！我向着你的！我从来没在你坟头看到过你的鬼魂！我就知道你没死！】

柳故玄给他的备注是弟弟，但不想被人发现，于是写了DD。

死倒是死了，不过他懒得解释。也没回，冲柳知衡浅浅笑。

柳故玄以为，今晚上只有一个战友，张梦国。

没想到眼下局势，他反而成了不用开口的那个。

“哦对了。”柳故玄进入他要提的主题，“大家都知道明疏楼有非常漂亮的仿唐贵妃池。”

就是温泉，一个小池一个小池间隔开，在同一个很大的温泉池中。

也有单独隔音效果极好的温泉vip房。

“特意给柳总和柳夫人预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柳故玄看着上菜的侍应生，并没有打算让他俩吃点东西再去泡着。

毕竟空腹泡温泉，比较容易头晕眼花。

尤其二位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素质也没那么好。

“你什么意思？”柳书棠明显不想泡什么温泉。

但是陆宴已经吩咐人引路，柳书棠夫妻拒绝不了，只好黑着脸去了。

两人离开，无人在意，美味佳肴不可辜负，大家落座品尝。

关于柳羽柯的事情，有人还在讨论。

莫宁盯着走路虚浮的柳故玄，神色晦暗。

极阴之体，本应是短命之命。

他看得出来，这是活死人。

魂魄可太香了，早晚要把柳故玄的魂魄扒出来。

温泉更衣室，宋茹骂道：“神经，陆宴到底在搞什么？吃饭的时间，让咱们过来泡温泉？”

柳书棠叹口气，褪却众人面前一副老实人的伪装，恶狠狠：“没想到一个替身，让陆宴对柳羽柯的感情，瞬间消退。”

“谁说不是呢？以往咱们用不让陆晏给那个丧门星上坟的条件，拿下了多少本应该是陆家合作的机会，有几个楼盘也是这么换来的。”宋茹气不过，“以他对丧门星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感情，怎么这么快转移到那个可恶的小保镖身上？”宋茹想不明白。

这些话没有逃过柳故玄的耳朵，一个画着符箓的纸片人在更衣室内充当柳故玄的耳朵。

“上坟？”柳故玄笑了笑，“陆宴，我何德何能啊，让你因为给我上坟的事儿，忍让柳家这么多年。我就说，就算有莫宁帮柳书堂窃取其他人的运势，柳家也不会这么快出人头地，闯入豪门圈子。”

他笑中带了些自嘲：“罪魁祸首原来是我。”

“哥。”柳知衡跟上来，“哥，你的坟每年都是陆宴过来打扫，上供。他们两个只有在陆宴来之前装模作样稍微摆放点水果，让人清理一下杂草，装作一直很在意的样子。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个那么小的秃坟包，他们留着做什么，也不懂陆宴为什么自从18岁脱离福利院后就每年都来。”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那是他哥柳羽柯的坟。

“七年了。”柳故玄心中酸胀。

陆晏给他上了七年坟。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记得自己这么久。

有点难受。

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哥。”柳知衡又说，“陆宴18岁那年，在我家大门外求了好久，我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不让他去墓园看你。”

“那后来为什么让了？”柳故玄心疼陆宴为自己做的一切。

就因为那个烂大街的红贝壳，把自己记这么久？

他捏了捏自己脖子上的同款，心里不是滋味。

“那一年夏天，陆国昌原配的儿子，车祸，很严重，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还是无力回天。”柳知衡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哥，陆宴就是在我家别墅门岗那里，被陆国昌找到，亲自接回陆家。当天下午就召开了记者会，认回陆宴，还给陆宴妈妈在陆家坟地里，分了位置。”

柳故玄点点头。

陆宴摇身一变成了陆家少爷，柳书棠巴结还来不及，所以他可以去给自己上坟了。

柳故玄神色一顿。

陆晏不会是因为能给自己上坟不需要乞求柳家，才答应了回陆家吧！

这……柳故玄浑身发麻，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死了还祸害人的罪人！

“哥，我听说，陆宴自从他妈死了以后，他就没去祭拜过一次。”柳知衡不懂为什么这个没什么烟火气息的人，对他哥的坟，那么在意。

“也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吧。”柳故玄觉得自己能理解陆宴的心结。

他妈活着的时候，用尽手段怀了陆国昌的孩子，想要一飞冲天做豪门太太。

可惜……

死了也算如愿了，但伤痛都是陆宴承受着。

不想去回忆，很正常。

柳知衡耸肩，他不懂大人之间的奇怪情绪。

“不过，”盯着更衣室的门，柳知衡恶狠狠地说，“将来他俩的坟，我也不会上。”

“这么恨，不光是因为豆豆吧。”柳故玄看着柳知衡眼里的歹毒神态，和他脚边乖乖蹲坐的小狗鬼，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

总不会只是单纯的青春叛逆期。

“哥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柳知衡忽然转换话题，收起纨绔模样，冲柳故玄比较正常地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柳知衡长得很不错。

“很帅啊。”柳知衡对这个弟弟的感觉，蛮不错。

“我能活到现在，没有被他们做活人祭，可能因为生日不是和哥哥一样的阴时阴日，也可能是我一直装作看不到鬼。还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从小就长得还行。”

“什么意思？”柳故玄看柳知衡眼里的暴躁逐渐放大。

“哥，你走得早，可能不知道，豪门圈子喜欢……”

柳知衡顿了顿，指了指自己：“有些很变态的权贵，喜欢睡13到16岁的男孩。”

柳故玄：“？”

这他娘的犯法！

“我12岁的时候，被别墅外溜达的鬼告知，他们夫妻，本来打算在我13岁的时候，把我这个模样姣好的男孩子，送给能给他铺路，可以加快扳倒陆宴的各种男人去玩儿。”

“什么玩意儿？”柳故玄震惊，这太荒谬了！

为什么这两个人渣会对自己的亲子，如此！！

“哥！我以前很乖的，人人都夸我成绩好，长得好，听话懂事！”柳知衡焦躁揉头，眼中怒火，“那我就应该被他们当作发财的工具？不，我才不要！”

柳故玄点点头，把柳知衡搂在怀里，轻轻拍他。

担心柳故玄出意外的陆宴在墙角看到这一幕，心里不舒服。

可那是人家弟弟，不该吃醋，他安抚自己。

柳知衡狠狠扑在柳故玄怀里哭：“哥，我从那一年，逼着自己变坏。因为我给鬼烧了很多纸钱表示感谢，它们帮我打听到，我爸要送我去的男人不喜欢坏孩子，就喜欢我以前那种乖乖的孩子。”

“我也不想变得没朋友，老师厌恶。其实老师教的我都会，但我现在考试随便瞎写，考个个位数，让大家觉得我越来越无药可救。”柳知衡哭得发抖，“哥，哥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回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柳故玄心里不是滋味，不能答应他什么，只能把这个艰难自保的弟弟，搂得更紧一点。

“哥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安顿好你。”他只能这样说，办法总会有。

“哥！”柳知衡耍脾气，“我就要跟着你！”

“好，好，哥知道了。”柳故玄哄着。

“哥还有点事儿要做，你先回去吃东西。”

“我不饿。谁也不认识，不想回。”柳知衡觉得无聊。

“你帮哥哥一个忙，去找张梦国叔叔。关于水雀这个牌子的护肤品牌相关的事儿，他问什么，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柳故玄交代。

“水雀？”柳知衡点头，“哥哥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就算我不知道，我也可以烧纸钱让鬼为我做事！哥你放心！”

柳知衡就像得了圣旨的大将军，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走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不打胜仗绝不归的气势，让柳故玄觉得这个孩子果真还是个孩子。

有个弟弟，挺好。

“你怎么在这？你偷听我和我说话！靠，你知道我的秘密了！”柳知衡发现了暗光里的陆宴，登时炸毛了。

“抱歉，不是故意听的。以后有任何事，可以随时找我。”陆宴抛下这句话，走向柳故玄。

“我才不找你！我有我哥！哼！”柳知衡像刺猬。

“你过来干嘛。”柳故玄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陆宴。

“我大概猜到你想做什么，或许你需要我提供必需品。”陆宴说着抓起柳故玄的手。

此时他的血条满着80，不过确实该消耗了。

柳故玄没拒绝，看着更衣室的门，里面没了说话的声音，想必柳书棠和宋茹进了室内温泉。

看了看四周，他拉着陆宴进入另一个更衣室，锁好门，从衣兜里掏出来两个小纸人。

“我带你去玩儿。”柳故玄神秘，“闭眼。”

陆宴乖乖听话。

几秒后，他觉得身体变轻了，耳边有风声。

“睁开眼。”柳故玄声音虚无缥缈。

陆宴睁眼，吓了一跳。

视觉很奇怪，他看到温泉里的柳书棠和宋茹头顶。

他垂直在天花板上，身体变得很薄，很轻，还不断随着温泉热气一动一动地飘着。

陆宴扭头看柳故玄，恍然大悟。

只见自己拉着的是一个小纸人，自己也是一个小纸人。

好神奇。

陆宴不用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五官却什么都看得清。

“好玩吧。”柳故玄哄小孩一样。

“你要做什么。”陆宴可不是15岁的小孩子，他很快接受现在的情况。

“你看咯。”柳故玄轻薄的身体动了动。

陆宴朝下看去。

氤氲水汽中，温泉池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模糊影子。

“爸。”

“妈。”

“嘻嘻嘻……”

“羽柯在水里泡了太久了，好孤单，好冷……”

水流声中，断断续续的童音缓慢且阴森，灌入柳书棠和宋茹的耳中。

“啊！”宋茹惊叫一声，“老公，你听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