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杨昊你疯了!”

李想一把推开他,难以置信地吼道,“杀人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梁禹枭的眼睛极缓慢地眨了一下,藏在袖口的手指一根根舒展放松下来,从始至终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不就是个游戏嘛,他死了重开一局呗。”杨昊不以为意地收了匕首,讨好一笑,“宝贝别生气,我刚刚就是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瞎。”

“杨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梁禹枭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意未达眼底。

很快,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村落,入目之处皆是荒凉,茅草混合着泥土搭建的房屋破败不堪,院墙基本上形同虚设,掉漆的黑色木门摇摇欲坠,一阵风吹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李想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不进去难道在外面过夜吗?”杨昊紧握匕首,警惕地打量四周,“况且只有这家亮着灯笼。”

“可这灯笼是用白纸糊的。”

梁禹枭微微抬头,森白的光打在他脸上,徒增易碎感。

“要不让这瞎子先进去?”杨昊摸着下巴提议道。

“可是……”李想正在犹豫,梁禹枭已经上前推开半掩的木门,漆黑的院落,宁静中透露着一丝诡异,他拿着盲杖,轻松迈过了门槛。

杨昊和李想目送他的背影,在心中默数三下后无事发生,两人对视一眼,手牵手跟了进去,就在他们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身后的木门“砰”的一声紧闭,两人条件反射回头,爆发一声凄厉的惨叫。

梁禹枭听见动静,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从他进入游戏开始,技能一直在持续使用中,所以当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对年龄五十岁左右的夫妇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头发灰白,皮肤褶皱,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粗糙的双手垂在身侧,脸上挂着无机质的笑容。

李想当即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拼命地往后蹭,语无伦次地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杨昊更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惊慌之中匕首不知掉到了哪去,跪在地上满地乱爬。

梁禹枭趁乱捡起他的道具,一脸迷茫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各位宾客,你们终于到齐了,快进屋吧。”

老妇人和蔼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步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蹒跚,“非常感谢你们来参加我女儿的葬礼。”

“葬礼?”李想刚攒出的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晰,“我,我不要参加……放我回去……”

“姑娘,你确定吗?”老妇人的头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伴,这有一位不听话的客人。”

老大爷转动脖子,骨骼“咔咔”作响,凹陷的脸颊似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那双浑浊的眼珠转得却很快,死死地盯着李想。

杨昊已经吓破了胆,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女朋友,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当乌龟。

千钧一发之际,梁禹枭走过去,将精神恍惚的李想从地上拎起来,握着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参加。”

夫妇二人微怔,表情难掩失望,“哦,那快进屋吧,其他宾客都等着急了。”

“谢谢你,小梁。”李想虚脱般出了一身汗,她瞥了眼战战兢兢跟上来的杨昊,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了,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我……”杨昊语塞,气急败坏地剜了梁禹枭一眼。

这座土坯房看着不大,实则里面一共三间屋子,外加一条走廊连通前后门,窗户上基本都没有安玻璃,只用了几块塑料布和报纸凑合着,冷风一吹簌簌作响。

梁禹枭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他的鼻子比寻常人灵敏,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直接吐出来。

老夫妇领着他们进了最里边的屋子,中间路过一口薄薄的棺材,棺盖没完全盖上,梁禹枭往里面看了一眼,一身鲜红嫁衣的年轻女子静静躺在那里,面无血色,双手交叠放在胸口,指甲缝里似乎嵌着血迹。

“你在看什么?”

一道阴森的诘问在耳边响起,梁禹枭转过头,迎面对上一双灰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硬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笑容无辜,“我是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呢。”

“是吗?”老妇人逼近,诡异一笑,压迫感十足。

梁禹枭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模仿她歪了一下脑袋,答道:“是呀。”

如此明显的挑衅,引得老妇人一阵龇牙咧嘴,但梁禹枭压根不吃这套,手肘推开她直接进了里屋。

耽搁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竟然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屋里所有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梁禹枭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其他人,从左到右只需一眼,他就能记下每个人的基本特征,花臂纹身的墨镜哥,挺着啤酒肚的光头男,穿着高中校服的小黄毛,还有……

还有一个男人坐在角落,头压得极低,他几乎跟这间破败的屋子融为一体,梁禹枭一时间没找到他的任何特征,索性暂且叫他沉默哥吧。

“现在是夜半子时,所有宾客都到齐了。”

老妇人岣嵝着上半身,嗓子喑哑,“明天一早是我女儿出殡的日子,我们夫妇二人孤苦伶仃、行动不便,只能拜托你们帮忙操办了。”

“卯时之前,丧葬品一定要准备齐全,千万不能耽误我女儿的葬礼。”老大爷捂着毫无起伏的胸口,再次叮嘱,“千万不能误了时辰,否则……”

“老头子,你心脏病犯了,快跟我去吃药吧。”

两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最后还是花臂大哥摘掉墨镜站了出来,一脸严肃地问道:“卯时是几点?”

“这你都不知道,早上六点呗。”黄毛高中生双手插兜说道。

截止目前,梁禹枭的技能使用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显然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不一致,技能的最长使用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如果他继续使用下去,六个小时后就会强制进入失明状态,那个时间刚好是NPC规定的任务时限,最容易发生变故。

思及此,他毫不犹豫地关闭了技能,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时间紧迫,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得找齐丧葬品,我提议,大家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吧。”

李想的声音仔细听还带着颤音,但她有勇气站出来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进步。

“想想,我们一组吧。”杨昊低声下气,嗫嚅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我们毕竟认识这么多年,肯定比外人靠谱。”

这句话说的在理,陌生的环境下,李想作为唯一的女孩子,无论跟谁一组都有风险,相比之下肯定选择熟悉的人更安全,杨昊虽然不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但至少不会主动伤害她。

李想犹豫片刻,走到梁禹枭面前,轻声问道:“小梁,现在一共有七个人,两人一组肯定会有人落单,你眼睛不方便,要不要我们三个一起走?”

“没关系,我就不拖累大家了。”梁禹枭微笑婉拒,他胳膊现在还疼着,一起走说不定谁拖累谁。

“那好吧,你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出发了。”

梁禹枭点头,内心感谢国家提倡的道德素质教育,现代大多数人对于残障人士还算得上关爱有加。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梁禹枭拿着盲杖探索屋内的情况,他脑海中的空间感很强,按照记忆走了一圈基本没碰到障碍物,直到在东南方向的墙角,盲杖戳到了一个物体,准确来说,那是一个人。

他自诩听力优于常人,平时无论多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但此刻两人近在咫尺,他却听不到那人的呼吸声,这只能说明他要么不是人,要么不是活人。

“抱歉,打扰了。”

梁禹枭收回盲杖,后退,转身。

可墙角那人速度比他快了不止一倍,从起身到拦住他的去路不过短短一瞬,梁禹枭毫无准备地撞进他怀里,对面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两只手虚扶住他的腰。

“小心,桌角。”

简短的四个字硬控了梁禹枭三秒,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声音也太好听了,比他那架两千多万的钢琴还有质感。

“等等。”梁禹枭忽然伸出手,按在对面的左胸口,蓬勃有力的心跳震得他指尖发麻,“你……”

你他妈怎么是个活人啊!!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到掌心,肌肉的弹性在他抽回手的那一刻感受得淋漓尽致,梁禹枭现在非常庆幸自己眼睛看不见,否则他只会想方设法找个蚂蚁洞钻进去了却此生。

“你好,我叫陈墨。”

“要一起组队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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