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号，查高考成绩。

关心有点怕，心里有预期又担忧会产生落差，索性把准考证号发给父母，宁愿自己当最后一个知道的。

九点半，蒋诵起个大早来茶园敲她的门。

“我就猜你会来。”她勾着蒋诵手臂往里走，瞥到他手上的早饭，“是不是怕我手抖，特地来帮我查。”

蒋诵轻飘飘来了一句：“来接吻。”

单刀直入的坦诚，关心立刻记起前几次脸红心跳的经历，她在这院子里住了有小半个月，蒋诵一共来过三次。

她胡闹着调侃，总要把蒋诵搞得进退两难，后面他直接不忍，两个人对上眼睛便心知肚明，她大大方方主动地靠近，最后承受不住缩着肩膀往后躲。

“确实，今天不亲，明天我就得跟着家里人应付亲戚了，得好久见不着。”

她知道蒋诵顾虑多，连来这里都算着日子，不敢频繁踏入。

蒋诵不爽地睨她，揽着她坐下。

距离十点还有八分钟。

关心百无聊赖地抓住蒋诵的手指，又捏又按：“其实我心里有数，但要是跟二模差不多，你会失望吗，蒋诵。”

“如果是200分有必要失望，顺便去医院查查视力是不是连答题卡都看不见。”

蒋诵攥住她手，心血来潮地比起了大小。

她一巴掌怼在他手心：“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蒋诵两指轻轻捏在她下巴，让她面朝自己，亲了下：“那不然？你的分数我为什么要失望。”

“不要用你这张恶毒的嘴巴亲我。”关心拍掉他的手，嫌弃道。

“咱俩谁嘴毒？”他又亲一下。

关心：“你。”

又是一下。

蒋诵：“谁？”

她有点烦：“你。”

轻软的触感再次压在嘴唇，一触即离，关心捂住他下半张脸，有点好气地笑道：“神经病啊。”

蒋诵：“十点了。”

关心：“先查你的。”

网速很快，蒋诵动作更快。

698，意料之中的分数，毕竟蒋诵比她还猛，能一夜不睡埋头苦干，疲累似乎不能阻止他做事，实至名归。

她的低呼低呼衬得蒋诵异常淡定。

她搂住蒋诵：“你怎么这么厉害！蒋诵！你不搞竞赛这个分数也能上腾大。”

紧接着又将双手按在他太阳穴上方，脸对脸，说：“人和人的脑子果然还是有差距的。”

蒋诵已经在输那一长串数字，霎时间，她站起来，死死捂住蒋诵的眼睛：“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你捂我眼睛什么心态？”蒋诵失笑，作势要扯。

关心也说不清怎么一回事，按说她不会太失落，她一定超一本线的。

“反正等会儿！”

“别跟我动手动脚。”蒋诵拍拍她手。

手机界面跳转，关心吓得又分神去注意，紧张地抬手遮挡，不料身体失衡上半身向前倒，直直朝蒋诵压去。

蒋诵往后倒去，她脑袋顺势抵在他胸口，手倔强地不肯收，仍旧盖在他双眼。

蒋诵护住她腰，生怕她翻下去：“你要压死我？”

“这个重量就压死你，那你可太弱了，没事儿多去健身房练练吧。”

“找揍是吧。”

“没想到你，身娇体弱的。”关心添油加醋说。

起身那一刻，蒋诵的手机也摆在她左前方，从这个角度，她看得一清二楚。

“蒋诵。”关心愣了一瞬才喊他名字，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叫哥哥都没用，我今天不打你算你狠。”

关心无视蒋诵微不足道的怒意，捧着他的脸，无比专注：“你猜我多少分？蒋诵。”

敢情是看到分数了，蒋诵要看手机，她拦下。

“六百二左右。”

他无奈，只得回答她。

“633。”关心在他坐回原位后说，“你怎么知道！”

蒋诵：“懒虫熬那么多夜，分数怎么也得对得起你的努力。”

“我估五百八五百九，多的这四五十分也太恐怖了。”她抱住蒋诵，整个人飘飘然，如果没有蒋诵，她大概也就一本线朝上的水平，更不会在高三想发奋图强。

良久。

蒋诵叹气。

“别亲我脖子，关心。”

“我没亲。”她只不过是低头靠在他肩膀，不小心蹭到而已。

蒋诵：“我龌龊了？”

“我龌龊我龌龊，你最好。”关心一连对着他嘴唇啄了好几下，声音在静谧的房间无比清晰。

她还不满足似的，再度重复刚才动作。

亲得蒋诵心痒难耐，惊讶喜悦突破理智，瞳孔充斥着意犹未尽，夺回主动权，一把将她抱在腿上。

直到颈椎都酸了，她才有机会停歇。

“再亲一下，这儿。”蒋诵吻在她嘴角。

她有样学样，复制回去。

蒋诵：“这么开心？”

“嗯。”

“都是自己刻苦得来的结果，傻乎乎让我占便宜。”

“一直占便宜的是我。”她无比笃定。

……

报考其实是个困难又需谨慎的难事，关心不想立刻就思考，其中的因素她不说，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想晚一点再做选择。

父母没有催她，路全在她自己脚下，关心知道，无论转哪道弯，她永远能在背后看见家人的身影。

林立一对关心的事从来很上心，对填志愿一事更是花费许多心思，把她分数段所能填报的大学全都罗列出来，根据专业分析优劣，最后打包发给她。

“出国吗？”关心不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立一抬起头，看向犹豫不决的关心。

综合关心自身性格能力，林立一打心底里觉得她更适合出国深造，去学国外文学与文化，那里的学习氛围更适合她，且课程安排更灵活简约，不至于让她感到疲乏。

关心低声说：“现在也能出国？”

林立一：“来得及，获得对方大学所承认的考试成绩，提供其余出国留学的材料就好。”

英国牛津，英语文学与文化专业。

关心不曾想过，她有一点私心，这些天一直为其所困扰。

“其他的因素你不需要考虑，我明白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凡事要先以自身为主。”

关心看着那林立一准备的厚厚一沓资料，陷入长久的沉思。

报考指南被翻得唰唰作响。

终于，她如释重负的决定道：“我想先报滨启大学的汉语言文学。”

滨启大学是她这个分数所能报的最好的。

“我才高考结束，不想再准备考试，留学还是等过两年吧。”

填报志愿结束，关心悠闲地在家休息，想到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见蒋诵，她拔了充电器揣起手机出门。

蒋诵还住在一中近旁那小区，她打车报了地址就过去，路过一中她下去买饮料，偶遇明妍老师，一脸愁容。

这个时间，明妍老师刚带完一届毕业班应该好好休息，按说都不用回学校的。

“老师好。”关心主动打招呼。

明妍夸她高考发挥得好，随后话题转到蒋诵，毕竟蒋诵和她是两年的同桌。

“你不知道？”明妍惊讶地问她。

关心浑身僵硬一言不发，迟迟未从方才明妍老师那句：‘这孩子报的滨科大。’中恢复过来。

她猜到蒋诵大概率不愿意去腾大，可是她以为蒋诵会去腾青公安大学。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我也是填报志愿那天之后才知道，主任联系他，包括他父母都没劝成，这孩子太随意了些。”明妍本不愿意把这事说出来，蒋诵跟关心都是她的学生，平素她也能看出点苗头，只要不影响学习，是无碍的。

可这会儿遇到关心，她又犹豫了，蒋诵是个可造之材，学校重视，腾大招生办更在积极了解他的情况，事情变得复杂。

关心报滨启大学，蒋诵紧随其后跑去滨科大，很难不让她多想。

“所以，蒋诵还没更改志愿吗？”关心问出最重要的一句。

那么多人都在劝他，他要是听不进去，就真是个傻子。

明妍摇头。

她脑袋嗡嗡发响。

告别明妍老师，她快步走向小区，乘电梯去七楼敲门，蒋诵不在。

她发消息，蒋诵也没回。

沈家。

沈芝怒气冲冲地骂：“我看你是皮紧了！”

“要不是学校领导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去滨启上大学！”

“好好的腾青不上，跑去滨启发什么疯！是觉得到那边我就管不着你了？！”

蒋诵一副全然不顾的冷淡表情，任凭沈芝批评。

“上个月你动手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说了多少遍你爸正忙升调！经不住你捣乱作怪！把人家儿子打个半死，还知道打电话找我收拾烂摊子！”

“你现在改志愿怎么不知道打电话问问你妈我的意见！”

“一点儿不让我省心，你要把我气死！等你爸今晚回来，我是不想跟你这个小畜生废话！”

蒋诵给沈芝倒杯水，平静地道：“我也说多少遍了，就是想上滨科大。”

木已成舟，沈芝就是气罢了，她一个当妈的从小没怎么管过儿子，连儿子想干什么都不知道，一听蒋诵连这种大事都不提前知会一声，能不火冒三丈？

关心蹲在门口给蒋诵又发了条消息：【我在你家门口。】

18:21，蒋诵回房间才看见消息。

蒋诵：【怎么不提前说，傻了吧唧的】

关门弟子：【那我进去了】

蒋诵：【早干嘛去了，到门口还不赶紧按密码进门，就蹲那儿发呆？】

蒋诵：【我现在过去】

他刚一开门看见关心，三两步上去，对着她嘴亲了好几下：“一个星期才知道想我？”

关心仰头躲避他：“我有话要说。”

“说。”反正接吻不耽误说话，蒋诵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她嘴角脸颊轻吻，抱着不撒手。

关心烦不胜烦，推开他朝桌椅走：“别亲！好烦！”

蒋诵跟在她几步后，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个反应，只猜测是心情不好。

没办法只好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懒散地靠在椅背，坐没坐相，直接面朝关心，膝盖抵在她腿侧。

关心冷漠远离，坐在长桌另一边，与蒋诵面对面，她双手搭在白色岩板桌上一字一顿：“你把志愿改掉。”

她没那么多废话，不想知道蒋诵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就想他趁着距离志愿填报截止日期还没到赶紧把志愿改回去。

客厅很空旷，除却空调冷风的吹拂声，只有关心的声音回荡飘转，音色跟空调度数一样冷。

蒋诵顿时萌生出一股慌意，分明就连蒋东渊质问时，他都站在原地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就为这事儿烦？”他说。

“你好好说话。”关心没给他打马虎眼的机会，冷着脸拒绝他无所谓的态度。

“本来这两天想告诉你来着。”他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更多的是不敢。

蒋诵换了个姿势，规矩了不少。

关心：“六号告诉我吗？”

六号是本科批次志愿填报截止日期。

蒋诵沉默。

“滨科大的物理系不如腾大，你知道的吧？”

她这话像在问一个弱智。

蒋诵忍不住滚动一下喉咙，倍感煎熬：“没什么区别。”

关心偷偷咬牙，道：“照你这么说，腾青理工，南江大学，金溪大学的物理系也都没什么区别，你怎么不选？”

闻言，蒋诵觉得她仿佛在凌迟一个犯人，这种感觉不好受，不禁沉声如实说：“离你近。”

果然，这理由简直让她抓狂，因为离她近，所以蒋诵放弃了顶级学府的入场券。

神经病！

她直勾勾地盯着蒋诵，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蒋诵，他不是向来是个理智的人吗？

关心微弱地叹息，严肃说：“我们什么时候不能见面？你改回去，别做蠢事。”

“别为这事儿绷个脸，我在哪儿上不是上？学什么不是学？再说，滨科大也不差，至于那么嫌弃？”

蒋诵耐心跟她解释，伸手摸摸她的脸，好在她没躲。

他话落，关心惊诧地拂开他手，缓缓重复蒋诵的字句：“在哪儿上不是上？学什么不是学？”

“那你怎么不干脆填滨启大学，跟我一个大学不是更方便？再近一点你为什么不学汉语言文学？说不定还能跟我分到一个班，然后跟高中一样当同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