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虽然是问句,但梁忱语气并不像诘问。

就是下意识的。

虽然这么问很奇怪,但话已出口,收不回。

只是对方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奇怪,梁忱定眼看过去,看到对方轻抿的薄唇动了动。

梁忱:“嗯?”

这是什么眼神?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对方说。

“……这样。”梁忱不疑有他,他知道自己的记性向来一般:“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那天应该没告诉我。”

这一点梁忱很笃定,因为他觉得自己肯定能记得对方的名字。

沙发上,男人的目光移过来,梁忱不躲不避,他就在这样的对视下带着笑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

“骆珩。”对方说:“梁忱,我叫骆珩。”

一股感觉扑面而来。

模糊又熟悉……

梁忱几次想张口“我们以前见过?”,视线在骆珩脸上扫了一圈,收回去了。

“姓骆……你跟桑花民宿的老板娘是亲戚么?”

骆珩:“嗯,你住那里?”

“对,昨晚刚住进去。”梁忱朝他走过去:“你刚才叫我什么事?”

“你的眼睛应该被河里的细菌感染了。”骆珩打开了茶几上放着的医药箱,从医药箱里找出一瓶眼药水:“这个你拿着。”

“谢谢,多少钱?”

“不用。”骆珩头也没抬,继续在医药箱里找着,“你是为了帮爷爷捡琴受的伤,该我谢你。”

“也没什么。”梁忱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有些可惜了那琴。”

骆珩摆手示意他别太放在心上,声音很平和:“眼睛不要一直用手去揉,”

说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云南白药递过来。

梁忱:“嗯?”

骆珩却没说话,指了指梁忱的右大臂。

梁忱正想问手臂怎么了,猝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吭声了。

骆珩将药放在桌上,很轻的一声,只是这氛围太过安静,一丁点声音都被放大了。

骆珩:“需要帮忙吗?”

“应该不用吧。”梁忱坐到沙发上,用手将卫衣袖子一捞。

到底不是自己的衣服,轻轻松松就捞到了肩膀位置,手臂上被达塔捏过的地方已经紫了,被原本白嫩的肌肤一衬,看着竟然有点吓人。

梁忱自己也吓一跳,平时磕着碰着不太疼他都不在意,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身体这么脆,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不会有病吧。”

骆珩:“……”

梁忱说完自己先笑了。

笑了一会儿,问:“这个怎么用?”

“先喷红的,再喷白的。算了,”骆珩说:“我来帮你吧。”

梁忱点了点头,那点笑容还是没止住,将胳膊伸过去:“麻烦了。”

“客气。”骆珩说。

“回去之后,照着我这样喷。”上完药,骆珩从药箱又拿了酒精、棉签、碘伏、创口贴等日常可能用到的药品,在茶几下方找了个小塑料袋装起来:“这些你拿去用。”

“谢谢。”梁忱目光盯着他给口袋打结的手,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好巧。”

骆珩嗯了声:“这回不叫先生了?”

梁忱声音有些无奈:“能不提了么……对了,那照片感觉怎么样?”

“很好看。”骆珩说。

梁忱点点头:“你喜欢就行。”

三言两语间打破了先前的尴尬,梁忱放下袖子,拆开眼药水打算滴几下,刚仰起头,听见骆珩问:“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朋友推荐的。”

“准备待多久?”

“两个月吧,”梁忱说:“民宿订了两月。”

“这样。”骆珩点了点头,抽了张纸递过去:“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这里挺好的。”梁忱闭着眼笑:“我现在就很喜欢。”

梁忱上完药就出去了,骆珩留在客厅里整理药箱。

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家里有老人,骆珩几乎每月换一次药,都在保质期内。他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好让自己不再去想。

可有些东西,一经冒头,便成燎原之势,灭不了、挡不住。

久远又记忆犹新。

……

骆珩将医药箱轻轻合上。

他果然没记得我。

---

梁忱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下,盯着灰烬里埋着的东西:“是不是要烤好了?”

“快好了,等珩儿出来就可以吃了。”

“你这孩子刚才不该跳下去的,”骆永平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就忍不住教育:“扔就扔了,就算捡回来也用不了。但你说也不说就跳下去太危险了,万一溺水了怎么办,我一个老头子只能干看着。还好我们这河没多深,以后不要这么莽了,命是自己的,况且这琴也不怎么值钱,你刚才要真出点什么事,爷爷我后半辈子都心安不了。”

“我心里有数的。”梁忱笑了笑,对他来说,很多事没有该不该,只有值得不值得。

“对了爷爷,那个二胡您放哪儿了,”梁忱说:“可以让我试一下,应该能修。”

“有数也不能这么……你说什么?”骆爷爷先是愣了愣,随后惊喜地转过了头:“孩子,你真能修?”

梁忱望着老人几乎不能视物的眼,轻声说:“虽然不能保证和原来一样,但修好肯定没问题。”

骆永平双目颤动。

这二胡跟了骆永平很多年了,是骆珩大学放假回家时带给他的。

他眼睛不好,忙完农活,就只能拉拉二胡、听听广播,达亚去世后,就剩他一个人守着房子和地里的庄稼,拉二胡是唯一的娱乐方式。

他习惯了原来那把,换把新的,又不知道要适应多久。听见梁忱说他能修,心里头顿时有了着落。

“爷爷这就去给你拿来!”

骆永平有些激动,原本怕两个小的担心,他才将情绪憋在肚子里,他们庄稼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能吃苦。

骆永平很快就拿着二胡出来了,跟着一起拿出来的,还有梁忱的手机。

“你手机不能用了是不是,爷爷给你买个新的?”骆永平算着手里头的钱,应该够,不够就去银行取。

“不用买新的,修修还能用。”梁忱双手接过东西,把坏掉的手机揣进兜里,问:“有宣纸吗,或者干毛巾。”

“有,我去给你拿。”

“我去吧。”梁忱不忍心老人再跑:“您告诉我在哪儿就行。”

“就在窗台那边挂着。”

梁忱按着指示取了毛巾,重新回到院子时,骆珩已经从客厅出来了,爷孙俩在说着话。

骆珩看到梁忱,点了下头,对骆爷爷又像是对梁忱说:“我马上回来。”

梁忱坐回原来的位置,用几块干净的布把蟒皮上多余的水分吸干,问骆爷爷要了些工具。

他把琴拆开,晃了晃,琴筒里果然进了水。

二胡最怕的就是干燥和潮湿,现在琴筒积了水,会影响音质,这是不可逆的。

梁忱感觉有些棘手,手边没有合适的材料,要想修到和原来一模一样不太容易,只能试试。

先将琴筒倒置,轻轻摇晃,让积水从音窗中流出。

还好这把琴用的不是多昂贵的材料,可替代的东西很多,修起来相对简单。有些名贵的琴,不仅琴弦、木材稀有,最珍贵的还是那表面的蟒皮。

以前琴坏了,梁忱自己就能修,修不好再去找专业的人。

他在美国认识许多大师,都是搞艺术的,就喜欢鼓捣这些,也不吝啬技术。

骆永平见他修得专心,也没去打扰,把烤好的红薯放到火盆下暖着,撑着膝盖起来回厨房做饭去了。

没多久,院门打开,骆珩回来了。

梁忱还在处理蟒皮,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回来啦?”

骆珩嗯一声:“爷爷呢?”

“他就坐在旁边——呃?”梁忱抬起头,看到身边只剩一个空板凳。

他的思绪一直沉浸在如何将二胡修好这件事里,只因骆珩回来了才短暂地出来一瞬。

现在的梁忱,反射弧能绕地球两圈。

“我不知道爷爷去哪儿了。”梁忱有些茫然。

“应该做饭去了。”

骆珩在对面坐下,他不知道去干了什么,身上带着一股寒气,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听着很冷:“怎么样,能修吗?”

“应该可以,比我想的要简单……你要不坐过来点?”

骆珩摇头,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问:“要修很久吗?”

“快了,等水干了再装上就行了。”梁忱低着头,垂下的眼睫像把刷子。

骆珩陪着坐了会儿,进了厨房帮忙,没多久又出来:“爷爷说你手机坏了,明天我去县里给你买个新的。”

梁忱消化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不用不用。”

县城离这里挺远的,犯不着跑那一趟:“等回镇上,我找个店修一下就好了,镇上应该有修手机的吧?”

“有。”骆珩说:“不过苹果拆机就不保值了。”

梁忱摇头说:“我不在乎那些。”

骆珩点了点头:“吃完饭我骑车送你去。”

……

骆珩什么时候走的,梁忱没注意。回过神来时,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

夜晚气温降低,可梁忱却不觉得冷,旁边的火堆一直保持着合适的火势。

等把琴重新装好,天色已彻底暗下来。这时候骆爷爷刚好来叫他,“孩子,搞完了没有,先进来吃饭,吃完饭再搞。”

“好了爷爷。”梁忱抓着二胡小跑进客厅:“您试一下感觉怎么样。”

“不着急,先吃饭。”骆爷爷笑着说:“菜都是我们自家种的,新鲜,你们城里很少能吃到。”

餐桌前,骆珩在布菜,他身上还穿着灶衣没脱,红色的,胸前绣了一个小熊。

听见动静,骆珩抬头,两人视线刚好碰上,梁忱先一步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菜,轻声:“这么多菜。”

骆珩单手拉开了旁边的凳子:“坐。”

梁忱坐下来。

他其实胃口不大,平时吃不了多少就饱了,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食欲奇佳,连米饭都吃了两碗。

最后他摸着鼓起的肚皮,被骆爷爷投喂了今下午烤的红薯。

红薯烤得很香、很甜,但梁忱真的吃不下了,只吃了半个。骆永平进屋里拿了个袋子,装起来让他拿回去吃。

梁忱坐在院子里打着饱嗝烤火,惊奇地发现天空中居然有星星。

他正抬头看着,骆珩洗完碗出来了,对方脱下了灶衣,手臂上搭着两件羽绒服。

“要走了?我去上个厕所。”梁忱站起来跺了跺脚。

骆永平拿着要给梁忱的东西出来,正好撞上他进门,“厕所在楼梯角,就那里,看到了么?”

“嗯看到了。”梁忱抬脚往那边走。

一下午没上,这一泡憋得实在,放完,梁忱整个人轻松不少。

晚饭吃得太饱,整个人有点犯晕,这会儿不过上个厕所没干别的心情还挺美。

他收好东西准备拉上裤拉链。

提裤子的时候发现内裤有点大了,布料也不是他常穿的那种。

梁忱系皮带的动作一顿——等等,

……内裤??

下一秒,梁忱惊醒:他内裤呢!?

内裤在评论区[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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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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