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延这种人能有什么悲惨故事。

“死过一次，算吗？”

像是猜中她的心中所想，带着自嘲的声音传来，顾云延回答道。

低沉的男声，像是述说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平静得惊人，要是一个职业是在台上说故事的人，他的表现肯定不及格。

从游艇上的莫名落水，抢救回来的顾家二少爷，原本该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靠着家里的钱，氧气管可以一辈子不拔掉，顾家人也能让他就这么在病床上，苟活着。

虽然成了植物人，也谈不上能有什么外界的感知和感官。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会比普通人的一生要舒服得多。

多少人到了晚年时间，那些家里人无瑕对其看管的独身老者，给子女送到低廉的老人院，被新闻报道出来的那样，被一对四照顾而忙不过来的护工，毫无人性尊严的对待。

顾云廷的植物人待遇，可不是舒服嘛！

但是啊，有人不甘心。

偌大的家产，无人继承，要留给出轨的丈夫，一个才不到十岁的私生子，去继承吗？

那位嫁入顾家，息影二十多年的赵影后哪能罢休。

熬死了丈夫的长子，该轮到她儿子上去，坐坐那个位置了。

顾云延：“赵老是我的外公，你应该知道吧！”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是在白灵当替身的那回。

暴雨后的傍晚，来了人接赵老回去，也是在那个傍晚的车外，白灵第一次窥探得知，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着其他妖的存在。

那时也是她在顾云延面前的第一次掉马，后来要找到她的下落，哪怕她换了一层新皮，对方要找她，怕也不费摧毁之力。

白灵迟疑的半点头，赵老的身份她是根据每个人嘴里的零碎信息，东拼西凑得出的，也仅限于此。

像是顾家这种争家产的家族内幕，说实话，白灵根本没有途径能得知。

也.......并不想去了解。

好在，顾云延不是来找她谈心的，“植物人的苏醒概率很低。”

不是电视剧中的狗血戏码，植物人醒来后还能跳能跑，顾云延在海里被救回来后，当时被造成的脑部损伤严重，而陷入昏迷。

需要长时间去修复神经功能，哪怕是能苏醒后，也要逐步地恢复部分意识，但恢复程度因个体差异而异，且概率较低。

等的人，比如顾家的女主人，对于这个时间的等待，来不及了。

“我跟你一样，都被签署了那份授权的协议书。”

白灵听着顾云延这般说道。

因为此时是背对着她的脸，她看不出男人的神态变化，但对人类情绪感知敏锐的白灵，能听得出丝毫，顾云廷话里的情绪波动，并不属于因为复生的喜悦，更多像是....怨恨？

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为了救自己，而替他签下的授权书，替他做出放弃当人的决定。

顾云延，不觉得感激。

他跟白灵一样，在妖怪的世界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个有着以前记忆的人，接受自己成了妖，强迫自己适应和生活在西游世界里，有多痛苦和煎熬，白灵能感同身受。

顾云延说：“当我某日的一睁开眼，又回来这个世界。”

时间上，他比白灵回来的时间，早了一年。

“那些被我发现回来的妖，无论是早于我，还是晚于我，最后都被消失。”

或许，他轻笑道：“你可能是最后一批能回来的妖。”

最后一批，提供给人类口腹的货物。

他言简意赅的说道：“他们要关闭西游的世界了，我们要在最后的机会，回到那个世界里。”

“回去？”

先是被西游世界关闭的事实，震惊到，联想到外面的新型病毒，白灵怔住了，所以.....顾云廷的目的，是为了迫停那些人，然后关闭那个西游世界吗？

然后才是她对于顾云延，想要回去的说法的惊讶。

对回去的念头，白灵不解。

她就没想过会回去的，哪怕是说给兔子精的借口，它以后能回去，在白灵的念想里，只是它自己的回去，而已。

白灵本来就是人类，哪怕如今成了妖身，但能回到自己的人类社会，这里才算是她的老家。

“我....没想过要回去。”

再说了，以为回去是回什么快乐老家吗？说回就能回。

上次，他们可是死过一次，才能进入到的西游世界。

难道在这里的他们，还要再死一次？

顾云延笑问，“你不想知道真正的秘密吗？”

“所谓的西游世界，不过是一个试验品，在这个技术出来之后，他们早创作出某些令人发指的事。”

第二个不同种类的瑕疵实验品之前，一定有一个已经趋向于完美的产物。

“白灵，我需要你的帮忙。”

第一次，白灵从顾云延的口中，说出她的真正名字。

在这间略显局促，却气氛微妙的房间里，转过身来的男人，直直地盯着白灵双眼，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吐出了那个她极力隐藏，本只应深埋心底的真正名字。

刹那间，白灵的脑子“咯噔”一下，有块巨石轰然坠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惊涛骇浪。

原本勉强维持的镇定，被无形中的土崩瓦解，哪怕她没有了人类的器官，此时，似乎也有了一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响起的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胸腔。

是意识到自己精心伪装的身份已然穿帮，那种如坠冰窖、无所遁形的恐惧感，瞬间将白灵彻底淹没。

这个名字，本该只有阮黎一人知道。

看吧！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能起底她的所有资料，显得她当初幻想着靠白骨精的变幻术，而想要改头换面的余生生活，有多可笑。

顾云延能做到，那些能把他们死后，投放进游戏世界里的人会做不到吗？

不，他们能。

如今，被顾云延搞出的病毒后，乱成一锅粥的现实世界，他们肯定会暂时关闭西游世界，然后彻查以往的记录.........

只要比对那些回来的妖，生前是什么身份，细细筛查下，迟早能查出她来。

白灵的身份证件，有了重新使用的痕迹。

沉默的空间，顾云延光是看着白灵的一张脸，从她细微间的反应，便懂了。

对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想要彻底摆脱他们，光现在这样，不够。”

以为自己逃出了西游世界，回来后就能安稳无忧吗？

原本，白灵想着的，也许可以。

可当她撞破了人吃妖的真相后，这个念头崩塌了。

他们目前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就是最大的不安全，前有虎狼，后有追兵。

何不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呢！

顾云延：“以绝后患。”

白灵：“好，我答应你。”

她也很想知道，比起目前已知的信息后，还有什么最大的秘密，在背后隐藏着。

顾云廷明晃晃的打着一副，“你进去了，就知道”的旗号。

反正都不是人，比起在这里还会面临被吃的危机，白灵想道：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名言变得不适用了。

.

要回去西游世界，那么现实世界里的事情要怎么办？

白灵没忘记，自己还在选秀节目中。

签了三轮游的合同，到目前为止，才游到了第一轮，第二轮的舞蹈依旧排练中，虽然出了新型病毒的意外，下次公演的时间暂定......

顾云延：‘放心，两边时间的流逝不同。’

他们在那晚之后，微信上的信息交流变得频繁了，像是出外旅游前的搭子，两人不定时的回复对方信息。

一些关于进入游戏前的准备事宜，在密切进行中。

虽然白灵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是了。

难道要把现实世界中的高科技产品，带回去？

你有法术，我有热兵器的意思吗？

白灵想得有些出神了。

热兵器的程度，她怕是搞不来，但要是准备些防狼电击棒之类的用品，或许可以。

还有......这一次的回去，她得跟阮黎交代去向，时间流逝的不同步，也不知道不同步到什么地步。

要是他们被困在里面几年了，外面也得过来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阮黎得杀了她吧！

刚创业起步，就面临毁约赔偿。

..............

很快，白灵的后顾之忧也没了。

白灵诧异：“不录了？”

玩呢！一个大节目，说不录，就不录了。

节目组主动毁约？

陈思文也是有公司的练习生艺人，算上这次的节目，是她第二次的回锅肉选秀经验了，本人都做好决定，无论这次能否出道，都不会再参加累心的选秀节目了。

可刚在第一轮取到的获胜，和现场巨大的人气支持氛围，使得她一度以为这次会不同。

.......但转眼间，有股当初三年病毒生活下的无力感，又回来。

那时，他们失去了所有可以外出表演的机会。

巨大的生活阴影，说来就来。

“不是不录”，陈思文无奈回答道，“是时间被延后了。”

这种情况下，像是第一轮公演时，开出的线下live场表演怕是不会被批准。

想想几千人聚集在一个场子里，如今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刻，节目组也是难办，只能无限期的延长了。

“这下好了，你的准备时间管够”，陈思文拍了拍白灵的肩膀，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在她们组里，谁不知道白灵是个舞蹈废，武力王，也是绝世卷王。

只要给她时间，废物也能卷出八分的舞台效果来。

再说了，她们这些没有名气的训练生，公司不发薪水的，也接不到艺人的通告活，这段时间留在训练营，不仅包住，还包吃呢~

又有免费的场地给他们训练，赚到了。

不过转眼一想到，像是白灵这种不局限于唱跳赛道，已经演过戏的人来说，往后延迟也意味着她后期要进的剧组，可能打水漂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们也看得清楚，哪些人是来争取出道名额，哪些人是来“镀金”。

白灵明显是后者。

当下，唯有白灵心里清楚，顾云延的计划，当真完全畅通无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