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次的死亡后，被投放进来是无了意识的牛马数据。

这一次的回来，白灵感觉到这个世界，确实是个虚构游戏世界的实感，更强了。

站在云端上的他们，成了回来的玩家。

可.......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办呢？

这座辉煌的宫殿，像是游戏端口的接入点，所有死亡后进来的数据，都必经的一个环节，然后通过这个端口，转换成这个世界里的任何生物形态，化形的小妖，还是这里的动物，草木.....

甚至是最脆皮的凡人。

白灵才意识到，这个虚构的世界里，一草一木都是被人为制作出来的，她怎么能确定怀里的兔子精不是自己的”同类”呢？

它在进入游戏之前，也是死后变成了那么一团物质体进来，通过游戏端口后，成为了这个世界里的一只兔子精。

可怜的兔子精，真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去了现实世界中，依然心心念念要回来。

白灵此刻变得沉默，像是世界观不断被修复后，某些逐渐清晰的事实真相让她不忍直视。

人类真无耻。

白灵不确定地问：“我们要…摧毁这里吗？”

两人一开始掩藏在云端后的身影，发现做了无用功，哪怕他们大咧咧的站在宫殿门口，出来迎接的“神仙”也对他们视若无睹，或许是创作者并无考虑到，能有开了意识的数据重新回来这里。

无论是进来的物质体数据，还是出来迎接的“神仙”，都做着设定者的步骤，一板一眼地做着流程。

白灵意识到，在这里能有意识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哪怕是她怀里的兔子精，也不真清楚如今的情况。

他们站在这里观察了好一阵，发现进来的物质体数据，太少了。

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属于某种意识中的刻板印象吧！

像是站在地府的门口，前来报道的鬼魂，只有零丁几个，有种不符合逻辑的常理。

“进来的人，太少了。”

“是不是意味着游戏世界，即将要关闭？”

顾云延半点头，认同她的一半想法。

这种由着大公司名义，而发出去的授权书，这些年来，签署过的人必定不少。

只要有人死了后，就会来到这里，游戏世界里的数据需求量，应该很大，才多。

这里却是小猫三只般的“报道”。

“还有一种可能”，男人语气中带着的情绪，听得出来是肯定句。

这是第一次，顾云延主动跟她提起更多，“记得我跟你说过吧！”

“在西游世界之前，这些人已经创作出来了一个，更完善的产物。”

搞出来的这个西游世界，不过是他们的实验品。

因为涉及到神鬼，妖魔的元素，这里的难度会更难，世界想运行得正常也会更麻烦，才会出现了他们这种意识存留的bug。

把这个世界的运行，搞得经常卡顿。

白灵之前便越来越觉得，这里走剧情的次数太频繁了，就是因为世界运行法则的不稳定，需要不断地走着任务剧情，使得它顺畅起来。

白灵这只白骨精，作为西游取经组在取经路上的重要一环节，被打死的频率，才越来越高。

可人类社会就不同了。

脱离了所有超自然的元素，复制粘贴出来一个，一比一的人类社会出来，对于他们来说不难。

“他们要关闭的世界入口，不止是一个。”

“据我所知，这种被创造出来的世界还有一个。”

那个被顾云延称之为“更为完善”的产物世界。

顾云延看着她，像是说出最后的结论，“数据供给，需要优先提供给到那个世界”。

不是进来的数据变少了，而是关闭前需要优先供给那里。

也如同死神宣判似的话语，白灵的耳畔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顾云延的话，冰刃般的直直刺进她的心窝，带来的疼痛感，使得她不得不接收到，这些离谱的信息点。

每一句在白灵听来，都是天荒夜谭般的言论。

她原以为死后化作数据，被投入这西游世界继续当牛做马，已是足够荒诞又残酷的命运，支撑着这个游戏世界的运行，他们在这些数据洪流里，如蝼蚁般挣扎的日子。

她以为便是全部的真相啊！

可此刻，顾云延却轻飘飘地揭开另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世界帷幕——原来他们这些数据之躯，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在进入西游世界当牛做马之前，还要被挑选资质更优先的数据，会被送往另一个所谓“更为完善的人类世界”。

震惊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从心底疯狂蔓延，有着无数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痛着她的灵魂。

她一直以为在西游世界里摸爬滚打，虽苦却也有个盼头，因为她有前世的记忆，哪怕当了妖也觉得自己是不同的一个。

不是没有意识般的浑浑噩噩活着，寻得一丝，生存在这里的安慰意义。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他们不过是两个世界间，被随意摆弄的棋子，毫无自主可言。

那么......“你一开始就该被投放在那个世界吗？”

白灵突然想通了其中一个环节。

顾家的少爷，他的母亲要儿子摆脱植物人的命运，继续有资格竞争顾家财产，替他签署了授权书，但肯定不会同意儿子去做了妖。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说是，有钱人死后的再次投胎，也没错了。

还是可以自主选择身份，说是“投胎”的定义，也不对。

准确的来说，是死而复生。

哪里像是他们这种真牛马数据人，死后当人，还是当畜生，全靠“运气”，是吧！

白灵冷笑地一声，“呵！”

顾云延的愤怒，她算是知道真相了。

为什么要“以绝后患”，所以是....“你是进来报仇的吗？”

原该是一起进来的同伴，在一段话后，气氛走向了极速降下来的冰点，颇有对立的感觉。

白灵怀里的兔子精，听不懂他们话里的的意思，但也能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转变。

缩着脖子，企图降低些自己的存在感。

为所有化作数据的“人”感到悲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死后竟沦落至此，白灵觉得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任人践踏，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的车轮无情地碾过，将他们带向已知的深渊。

“是，也不是。”

顾云延知道，一旦事实真相的摊开后，白灵的反应会是如此。

可能在外面世界坦白的话，他这个帮忙的请求，她不会答应。

说到底，顾云延是玩了心眼子。

直视的双眼，里面不再是冷漠的底色，像是某种在疯狂跳跃的东西，被封存在里面，他冷然的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知道了这一切后。

他就不信，白灵走到了这一步，会想着倒退回去。

再说了，他们站着这里，根本没有了后退空间。

他们至于要怎么出去，一切还是未解之谜。

.

内讧一般的质问，没持续多久，对于摧毁这里的念头，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在这里之前，他们需要摸清楚这里的运行法则，比如：这些进来的物质体，进去了那座宫殿后，是怎么被处置的。

堵在门口，不是办法。

等待下一个物质体进来的时间，他们始终停在这些云朵的附近，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很符合游戏端口的设定，让白灵不由的想起，游戏的登陆界面。

玩家们在第一次进入前，要提前给自己捏脸，和改名之类的行为。

美仑美央的景色，看久，反而觉得眼睛疼。

太假了。

还有进来“投胎”的物质体，半天都蹲点不到一个。

啊这......他们不会要等到明年吧？

“来了。”

白灵刚闪过的念头，顾云延提醒的声音，就传来。

生怕是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个进来的数据，他们赶紧跟在这团物质体身后，在跨越过宫殿的门时，像是安检时，识别到某种病毒混夹在其中，凭空生起的红光，直冲他们而来。

不好，要被杀毒了。

但作为妖身的两人，反应更快。

外面红光扫射而来的瞬间，身手敏捷地极速窜了进去，但这种擦肩而过的危机感，犹在。

顾云延在门关闭前，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外头，红光的扫射，把外面的云，都映红了。

真把他们当成病毒来杀了，反而这座门内的宫殿，成了安全屋。

男人若有所思，为接下里的跨世界行为，深思。

而白灵，已经被眼前所见景象的惊呆了。

...............

白灵惊呼，“妈耶~这不是游戏板面吗？”

但不是玩家的个人界面，而是游戏开发者的专用界面，负责接引的“神仙”，果然是这里的npc。

那团物质体的数据，虽然已经没有了五官，却能神奇的感应到，它也有情绪。

虚浮的飘在空中，又带着几分茫然，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缓缓踏入那座巍峨宫殿。

被接引的npc，接了进门后，就到了下一个流程。

选择了出生后的“物种”，然后是给他们的“捏脸”，其实便是复原回物质体生前的人类面貌，和即将要“投胎”的物种之间的相融合。

要是一辈子都是化不了形的草木，和低阶动物妖，就省去了这一步。

白灵看着里面的npc们，好像是实验室里兢兢业业的做着每一个环节。

但更多感觉到，看到了工厂里......流水线上的工人。

之前进来的物质体，有些在逐渐化作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僧人，周身散发着祥和宁静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踏上西天取经之路，有些则变成了尖嘴猴腮，身披虎皮裙的猴子，抓耳挠腮间尽显灵动狡黠，还有化身为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猪妖，扛着九齿钉耙，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白灵诧异惊讶，“取经组都是物质体变成的？”

那么，难怪白灵也能捞了个白骨精当当，原来是真随机生成的消耗品啊？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中彩票的好运气。

可转眼又想，比起一次性的师徒四人组的消耗品，也好些。

白灵投放过去的眼光，难免带上了怜悯的味道。

走剧情的取经组，比这些取经路上的妖怪们，消耗得更快。

看样子，又要走一次世界剧情了。

走完后，他们会更惨，直接被销毁。

因为外面操控人多认为，需要调整下一次的人物数据值，西游世界的不稳定，他们觉得主要是取经组的走剧情问题，而不是由物质体变成的妖怪和其他物种的问题么？

刚才进来的物质体，在第一步就被抽中补位了某个小妖的物种，出厂设置就是满脸的毛茸茸，中间有着人类的眉眼。

宫殿的地面上，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线条闪烁着微光，划分出不同的区域与关卡。

每个被选中的物质体，都如同一枚棋子被放置在板面的特定位置，周围光芒闪烁，似有神秘力量在牵引，将他们拖入一场早已设定好的西游“冒险”世界中。

而他们，只能在这既定的命运里挣扎前行，直到死亡。

这里的死亡，才是最后死亡的终点。

顾云延冷不丁的说出一句：“摧毁掉这里。”

更准确的来说，他们要关停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