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今晨起,笼子里的鸟儿一直叫个不停。
小福看着扯起嗓门大叫的小小鸟儿,道:“夫人,小橘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直叫,是不是还没吃饱了?”
沈景晴皱眉看了一眼小橘,今天这鸟的叫声就如铁钉贯耳一般,吵得她本来就疼的头直突突。她估摸着这鸟儿可能是想出来玩了,于是对小福道:“把笼子打开放它出来吧。我头疼得慌,去睡一会儿。你记得把门窗关好,别让这鸟儿飞到外边去了。”
小福看着沈景晴休息了一夜才稍微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忙答应道:“好,夫人放心吧。”
小福看着沈景晴上了床,才按照她的嘱咐去打开鸟笼门。里头的林燕飏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他堂堂七尺男儿,现在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鸟,还被囿于这樊笼之中,什么也做不了,让他内心焦躁不已。现在看到笼门大开,林燕飏奋力一跳,就从笼内的站杆上跳了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笼门口。可到了这里,他却迟疑了。
这笼子被悬挂在半空中,从他作为一只鸟的视角看下去,地面就如同万丈深渊一般。可他现在还未能熟练地掌控使用这只鸟的身体,连走路都能将自己绊倒,更别说飞行了。
小福见小橘呆呆地站在门口,觉得这鸟不在大声尖叫时还是非常可爱的,便伸手去接小橘出来。可林燕飏今早就因为闪躲不及被沈景晴抓住过一次,是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他看着一只手伸过来,下意识就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用力地挥动翅膀,想往外边飞去。
“啊!”
“嘎嘎嘎!”
林燕飏到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刚飞起一点,就直直撞到了小福的额头上,自己也被撞掉在了地上。
“你这鸟儿,今天怎么回事……”小福一手捂着额头蹲下,一手便要去捉住在地上的炸毛小鸟。林燕飏哪里能就这样被抓住,又是扑棱着翅膀想往上飞,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不过这回他终于成功了,歪歪扭扭地飞到了高处停稳。
“咳咳咳……”小福用手扇着因为鸟儿飞行卷起的地上灰尘,起身定睛一看,却发现金色的鸟儿正在沈景晴桌案的笔架上,而笔架显然不是很能承受这只胖鸟的重量,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了。
“不要动!”小福大喊一声就朝笔架这边走来。看着这孔武有力的丫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林燕飏一蹬脚就振翅飞走了,而他刚刚站的笔架也应声倒下,哗啦撒了满地。
“夫人的笔……全掉了……”小福懊恼地走上前蹲下,转而就要愤怒地寻找罪魁祸首,里间却传来沈景晴的声音:“小福,出什么事了?”
“鸟儿调皮,没事的,夫人睡吧。”小福有些心虚地收拾地上的笔。而落在房梁上的林燕飏则是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沈景晴方才交待小福要关好门窗,不能让他飞了出去,现在门窗都已被小福关得死死的了。
可他总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要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才是。他又将目光移到还在捡笔的小福身上。左右这窗户是油纸糊的,他用现在这尖喙啄开便能出去了。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他已经差不多掌握了飞行的技巧了。林燕飏盯心下一横,看准了时机,俯身向下冲去,快到窗户时便张开翅膀,轻轻地攀在窗户上。他用尖尖的喙一戳,便啄出一个洞来。趁小福不注意,钻了出去。
这厢永平侯府中,小福捡完地上的笔,将笔架归置到远处后满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抬头去寻鸟,却见房梁上空空如也,那抹金色的身影早已不见。小福慌了神,一眼便看见了窗户上那个洞,匆忙补上后便追了出去。
林燕飏出门自然是要往赵氏那边院子里去的,他许久未回家,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出门见侯府内草木萧疏,来往的下人都穿着冬衣,看着已经是隆冬了。他记得自己中暗箭的那一站是九月,看来自己昏睡了很久了。
因着上午听到沈景晴说二弟林青云欠了赌债,他虽不相信,但还是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好回来想办法把真相告诉沈景晴。他如此想着,便展开翅膀朝林青云的院子飞去。用惯了这鸟的身子,飞起来还是很快的,林燕飏不一会儿便到了。
他记得二弟林青云一直在准备考试,是以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书房里头读书。他飞到林青云书房的房顶上,贴着房瓦听了一会儿,却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林燕飏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想找个洞钻进去,最后无法,只能又在纸糊的窗户上啄了个洞,从窗洞里头挤了进去。
而书房里头的景象叫他意外,屋内并无人。有一本摊开的《诗经》摆在桌上,不过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了,想是书的主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翻动过了。林燕飏心中一紧,难道是林青云出了什么事吗?印象里,林青云虽不说勤奋,但也不至于几天都不碰书。
他在屋内搜寻了一番无果后,只能又从窗户钻出来,往赵氏的居所处飞。林青云的行踪,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知晓。他落在房顶上,果然听到赵氏正在和余氏说话:“这次的事情结束,云哥儿回来,你还是要督促他好好读书,知道吗?侯府家业是大,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母亲,我知道。现在就等那沈景晴……”
余氏话还没说完,廊下就来了一个丫鬟,对着里头道:“太夫人,刚刚有人瞧见柳绿居派了一丫鬟往账局去了,好像是沈氏夫人的贴身丫鬟。”
屋内的余氏一顿,道:“叫她进来回话。”
那进去的丫头又把方才看见小欢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赵氏听了,问道:“你是说,沈景晴身边的那个丫鬟去城东的帐局了?”
“千真万确,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小欢的进了那个账局,好久才出来。”
这么说来,沈景晴真是让人去账局了,她究竟想做什么?林燕飏本想继续听下去,耳边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鸟叫。他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喜鹊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林燕飏警觉地后退几步,那喜鹊就一步步逼近他,眼看着那长长的喙就要朝他啄来。林燕飏无法,只能飞离了屋顶,谁料那喜鹊不肯放过他,紧紧地追在他的身后。林燕飏发出叫声,想要呵退那喜鹊,可喜鹊本就威猛,更不会被这一小鸟吓到,穷追不舍。就在林燕飏要飞得没力气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大网,他闪避不急,就这么直直被网了去。
……
方才的小院中,余氏听了丫鬟的回报,抚掌道:“这沈景晴到底是个商户人家出身的,上不得台面。一遇上这种事,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就是为了侯爷的官声,她也不能去帐局借钱呀。届时被人发现,那些督察院的言官不是一参一个准么。不过,这也省得我们麻烦了。”
其实账局虽被禁止,但也是有人愿意去悄悄借的。但沈景晴身为永平侯夫人,是官眷,去私人账局借钱,这就不一样了。毕竟朝廷禁止账局,就是为了防止官员因债台高筑,从而破坏民生。她这身份,被捅出来干这事,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氏倒比余氏冷静些,不过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吩咐道:“明日悄悄派人去打探打探沈景晴是借了多少钱,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她在账局借条拿到手。”
“是。”那丫鬟欣喜地下去了。
可第二日一早,赵氏院里每日负责采买的仆妇就急慌慌地敲响了赵氏的门:“太夫人,出事了,我方才上街去,好些人都在问我二爷是不是在金骰子楼赌输了,还说侯府是不是钱不够了,怎么到处借钱。”
正在用早餐的赵氏端碗的手一顿,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沉声道:“马上派人去打听那个叫小欢的昨天是上街干什么去了,说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依旧是昨日那个丫鬟,不过现在的她脸色发白,见到赵氏阴沉的脸,更是颤颤巍巍,道:“太夫人,那个小欢,她把京城里头所有的账局,还有钱庄都跑了一遍,到处说二爷欠下了巨额赌债,她家侯爷夫人没有这么多钱来还债,但为了救二爷,只能舍下脸来到处借钱。但她根本就一分钱没借,想是故意四处说的。可那每日来往钱庄和账局的人本来就多,现在,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二爷赌钱赖账了。还有人说,说……”
赵氏攥着茶碗的手指节泛白,冷声道:“还说什么了?”
“还说,二爷好赌成性,不学无术,侯爷现在昏迷不醒,二爷做弟弟的,却去金骰子楼里赌博,还连累了沈夫人,说她一人操持侯府上下本就不容易,都,都被逼来借钱了。说这钱,本就该二爷自己掏腰包还……”那丫鬟说话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埋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在一旁的余氏听了焦灼不已,道:“母亲,这沈景晴是打算撕破脸了,现在怎么办?”
赵氏拧眉,沉默片刻,道:“去把其他几房的人叫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总该过来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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