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揉碎一地的苍黄灯影，攀过地毯，却照不进沙发这方地界。

昏暗的光线中，郁凉微垂着头向下看，桑兰诺一只手抵在他的腿部，一只手则半撑在沙发上，他仰着头，银白的头发如月光蜿蜒散落一地，明明处于下位，却如锋芒暗藏的捕食者，不动声色地前倾身体，将双方间隙蚕食殆尽。

桑兰诺眼尾上挑，纯白的睫毛投下一线展翅的阴影。

“您才给我的烹饪技巧打了十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拿一百分的满分成绩。”

郁凉眉梢微微挑高，“你在为自己拉票？”

“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其他要给你打满分了。”

桑兰诺，“......”

“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说的是看你表现吧。”

郁凉啧了一声，“别想趁机浑水摸鱼啊。”

桑兰诺眉峰微微蹙起，不知道郁凉的脑筋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他选择性地略过这个话题，继而垂眸，“我比他更加优秀。就算这上面不拿满分，论家世、成就、权力、荣誉、外貌每一样我都胜过他。”

“嗯，然后呢。”

郁凉掀起眼眸又闭上。

“你是不是找错对比对象了，我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值得你这么去关注吗。”

“可是他觊觎您...”

桑兰诺带着银戒的手指缓缓收紧。

“让我不由自主地，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桑兰诺平淡语气下包含的浓浓狠意，让郁凉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下意识抽动一下。一瞬间，早已被灰尘掩盖的记忆似乎是被清除一角，露出他不能忽视的事实来。桑兰诺身为克索罗虫族，这种浓烈的占有欲几乎生来就被刻进骨髓之中，连死亡都不能抹除。

不知为何，郁凉忽然低低笑出声来，“好吧，我承认，你，只有你...”

郁凉抓住桑兰诺的衣领，将雌虫拉近到几乎鼻尖贴鼻尖的距离，近到彼此灼热的呼吸清晰可闻。他瞳孔乌黑似墨真真假假看不真切，说出的话却字字缠绵，犹如情人间的低语般传入桑兰诺的耳中。

“...最有趣。”

桑兰诺伸手握住郁凉的手腕，感受到那劲瘦突出的骨节，掌心微微摩挲，那股温热似乎要透过肌肤传入心间。

他垂下纯白的睫毛，冷淡的面容如薄雪微融。

“那真是太好了。”

他唇角划开一抹浅淡的微笑，似是轻语又是低喃，只是那低低垂落的睫毛，遮掩了眸底不为人知的偏执。

“阁下，您的赐语，我会牢牢记住的，永远。”

...

五大军团的表演赛每隔五年举办一次，届时，举都同庆，赋予五天法定假期。今年，五大军团的表演赛正好装上了帝都大学的迎新日，于是特地出台了一个赛事规则，允许一到四年级的帝都大学学子报名参加选拔，选拔成功者便可和五大军团的那些军雌一样参与比赛，享有夺冠资格。

于是，今年的赛事热度疯狂高涨，提前几个月预热，在官网放出来的各赛事参赛名单上，已经有网站开始开盘了。

毕竟夺得冠军头衔，便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超新星军雌，身价上涨百倍。连五大军团内部都免不了比较一下，哪个军团的超新星数目最多。如果不幸夺得了最后一名，至少得被挂在论坛上鞭尸至少五年。

“阁下，你想去观看军团表演赛吗。”

桑兰诺隔着薄裤摩挲到郁凉放在口袋中的方形磁卡，他指尖微动，便勾勒出磁卡上帝都大学突起的校徽。

那是今年表演赛给帝都大学学子特制的门票。

“嗯。有什么值得推荐看的赛事吗。”

郁凉随意应了一声，同时将腿往旁边挪开，免得雌虫更加得寸进尺地摸下去。

好在桑兰诺还算识趣，手指乖巧地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前进一步。

“值得观看的赛事吗。”

他静静思索片刻，“机甲赛和格斗赛都还不错。因是表演赛的缘故，赛制只对选手所用的机甲做了基础限制，且禁止了AI的驾驶权限。因此，每年都有大量的选手使用改装机甲参赛，风格异常华丽，听说是最受帝都阁下欢迎的赛事之一。”

“格斗赛打法原始，直到将另一方彻底击溃得彻底没有战斗力，才会作为比赛结束的标志。用这种方式夺得冠军的超新星，历来晋升都十分迅速。”

说到这里，郁凉稍微提起一点兴趣，“你呢，你是哪个赛事的超新星，你们这些军团长难道都是超新星出身。”

桑兰诺摇了摇头，“这只是一场表演赛，军团内部晋升十分复杂，不只是看你的知名程度，还有功勋贡献，虫洞之门及主脑兽的剿灭数量，所带队伍的综合评价，所找到的能源星球的数量等等。”

“上一届表演赛，我已位列少将，无法报名参加表演赛，除了二军团长，其他几位军团长亦是如此。”

“二军团长？”

郁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陷在沙发中懒懒问道：“怎么就他不一样，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准确来说，是整个第二军团都很特殊。”

桑兰诺转动手中银戒，缓缓陈述着：“他们兵团拿虫钱财，替虫消灾，只要肯付出足够多的筹码，便会不计代价替主顾扫除一切障碍。他们崇尚强者为尊，武力和精神力是成为领导者的不二准则，只要实力足够强劲，便可一夕之间跃至上位。第二军团的晋升机制是挑战制，赢则升，输轻则残疾，重则当场死亡。”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大型养蛊现场吗。”

郁凉眉梢微挑，做下评语。

“可以这么说，所以第二军团是五大兵团中轮换最快的。”

“那他们最好不要招收脸盲的，就这频率，谁认得过来。”

桑兰诺眼中笑意闪过，“那这个月例会，我会向第二军团长提出这个建议的。”

郁凉斜眼看他。

“好呀，你最好让副官撰写汇报文稿时，把这条建议写入加急。”

“相信以你第三军团长的身份，对方必定会着重采纳。”

“推进军团招虫标准的建立，怎么着也要给我一个功劳吧。”

不知道帝都大学评优的时候加不加分。

郁凉想到这儿，嘴角扯了扯。

自己现在倒还真适应大学生活适应得快啊。

简直无缝衔接前世。

桑兰诺视线一寸寸扫过雄虫的面孔，对方懒洋洋地枕在沙发上，眉目间多出几分随性放松。

“阁下，您那天是约了谁吗。”

“差不多，一个雄虫，说来也很巧，说不定你认识，双A高等阁下，最近在星网上最火的那位。”

桑兰诺平静地说，“奥利佛家族的阁下，目前正在修道院担任实习官。最近对方家族动作不断，应是为这位阁下进入议会铺路。”

“嗯，没错，就是他。”

郁凉说着，却见桑兰诺上前一步，紫眸似高冰种的水晶，在灯光下散发出缱绻的光晕，“您不和我一起吗。”

郁凉，“你都坐裁判席，身边都是军团雌虫，不去。”

桑兰诺缓缓道：“我可以和您一起坐观众席。”

郁凉，“...”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来的话，我俩就要上星网最头条热搜了，是被骂的那种。”

……

晚上，郁凉独坐书桌前，月光透过窗外照亮了他的侧脸轮廓，另外半张脸则隐在厚重的黑暗之中。

一个散发着柔和光源的白球幽幽地浮在半空中。

是反派攻略。

[恭喜宿主，你已解锁第三个成就，半途已至]

[当前攻略对象好感值50]

[宿主还需再接再厉哦~]

[反派攻略，你真是个小废物，别人系统都有什么商城啊，你怎么什么都没有，一出现就只有播报成就]

郁凉看着半空中许久未曾出现的白球，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白球似是被羞辱到了，猛地涨得通红，是真的物理变红。

它在半空中猛烈地抖了抖。

[哇哇哇哇，你嘴巴真的太毒了。]

[本统不是小废物，我只是一个攻略成就系统球，你要的什么商城不在本统的业务范围内]

[行。我非常认同你不是废物。]

郁凉对着空中的白球鼓了鼓掌。

反派攻略瞬间红色降了下去，浮现一层薄薄的粉色。

[哇哇哇，那我收回之前的话，宿主你的嘴巴也不是太毒]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甜的，一点点]

郁凉勾了勾唇。

[来，不是废物的系统，你能过来把这些书全部拍照储存在你的数据海中吗，到时候你直接显示给我看就行了]

反派攻略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这不全是郁凉的补考科目吗。

整整六本，崭新地摞在书桌上，一看就没翻过。

[不行，这也太多了，而且没有题库，我也无法提取出正确的答案给你]

郁凉听罢大失所望，随即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我也没指望过你，算了]

[......]

反派攻略觉得自己话说早了，这羞辱明明比刚才严重多了。

它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郁凉的精神海，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除非必要情况，否则就算郁凉求它它也不会出来了。

哼。

它也是一个有脾气的系统。

“...”

郁凉表示它完全想多了。

他看着浓浓的夜色，转身打开台灯。

将旁边那一摞补考的科目拿过来，翻开...

崭新的书页上一点笔记也无，显然原主度过了一个十分快乐的课堂。

郁凉指尖旋了旋笔，认命地翻开...

两分钟后。

郁凉面无表情地合上书页，移开板凳，淡定地穿过走廊。

然后，敲开隔壁房间。

反派攻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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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半途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