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养的猫,当着他的面,抢劫了他的面......
它不仅光明正大地抢,抢了后它还表示很嫌弃。
它不仅嫌弃,它嫌弃后还委屈!
现在罪魁祸猫正委屈巴巴地蹭过来,要他哄,要他抱抱。
佘舟野看了一眼狼藉的食案,一晚上只喝了写酒水很空荡荡的胃突然就气饱了。
他想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规矩。
可低头看到用脑袋蹭他腿的小混蛋猫。
她喉咙里嘀嘀咕咕地,仰头冲着他摇尾巴,就觉得很软很可爱。
他想了想,做首辅的,不能和一只猫崽崽计较。
佘舟野微微叹了口气,弯腰,双手提住白缪的前肢,将她抱了起来。
“下次不能这样了。”他拍拍白缪的头,顺着后脑往下撸到尾巴尖,又从尾巴尖撸回去,捻着小耳朵揉。
白缪耳朵尖烫烫的,想挣扎,触及他下巴上的伤,最终选择乖乖卧在他怀里。
被他抱着随意坐在地毯上,佘舟野望着窗外的竹林在想事情,白缪只能陪着。
她完全不是能安静下来的性子,不能上窜下跳,也不能追着尾巴跑,很快注意力就被地毯上绣工好看的竹子勾去。
她偏着脑袋,好奇地看了一会,控制不住地伸爪。
试探性地勾了勾,并不锋利的爪子轻轻一抓,绣竹上的墨绿线条就起来一根,再一勾,两根。
线条紧勒住爪子,摩擦间发出噔噔的钝感。
白缪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好玩!
等佘舟野注意到她玩疯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怀里的小猫从臂弯里缩下去,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只有屁股和尾巴翘着,后腿踩着他的大腿。
地毯上的刺绣上布满抓痕,整齐的绣线变得毛毛躁躁,参差不齐。
佘舟野皱了皱眉,把她捞起来,掐着白缪胳肢窝与她对视。
白缪难得的心虚了一下,眼睛飞快地瞅了一眼他。
她以为要挨骂。
但佘舟野只是点了点她鼻子:“我的地毯哪儿碍着你了这么不喜欢。”
他笑着说出来,并没有指责的意味,将白缪仰躺着放在腿上,捏着她的两个小前爪翻看。
粉色的小肉垫上只有几道绣线勒出来的小勒痕,不一会儿便淡了。
确定她的肉垫和猫爪没被勒伤,佘舟野才有功夫感受到胃里的难受。
今晚上在老夫人那用的膳,因宋康的到来,让她不断回忆那天发生的事,老夫人心里难受。
留他和宋康在正院用席时,老夫人命人呈了酒上来,他和宋康不敢让她多饮,只得将酒分了。
因为被拐妇女的事,宋康一个劲地喝酒,一边说对不起治下的百姓,一边掉眼泪。
佘舟野只能陪着,也没用什么饭菜,肚里全装酒去了。
此时胃里就有了一些疼痛感。
他伸手揉了揉胃部,回头看了一眼狼藉的食案和一旁的滴漏,抱起白缪自言自语:“是不是饿了”
“我们去看看小膳房有没有吃的。”
小厨房在东边儿,几步路,但他还是寻了张宽大的巾帕将小猫裹起来。
到了膳房,膳房门开着,小灶上的银色水壶正烧着水,发“嗡嗡——”的尖锐哨声,水烟汽咕噜噜地升上来。
这个点,主人们不会叫膳,下人们大概是去吃饭去了,膳房里空无一人。
佘舟野怀里有只小猫,不想被别人发现,索性关上门,自己动手。
他找了一个空篮子,扑上布巾子,放在灶边,将白缪放进去。
怕她趁自己不注意跑丢,佘舟野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个系着小粽子荷包的长命缕给她,放在她右前爪上给她玩。
白缪低头配合地扯了扯,五彩的丝线动来动去,立时吸引了她的目光。
佘舟野在灶台旁找到水缸,舀了一勺水洗完手,从碗橱里拿出一把挂面,直接扔进了水壶里。
丢进壶里后要干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面是要煮的,但具体怎么煮怎样才是熟了
佘舟野决定坐在旁边等着水烧干一些,那时候捞出来的面肯定就熟了。
白缪很快对长命缕是去兴趣,五彩丝线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套在手上。现在乖乖的,又略带好奇地看着他做饭。
她是有些惊讶的,但她没表现出来。
烧水的水壶注水口很小,盛水的肚子却奇大,佘舟野将挂面扔下去后露出的部分并没有散开。
但他好像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白缪抄着手,放在暖呼呼的腋下压着,她要不要去告诉他一下,这样会黏锅。
可想想,不管是上辈子的帝君,还是这辈子的首辅,都是很爱面子的人。
最终她还是没说,就算想说什么,做为一只猫,她还能一脚踢翻水壶不成。
她顶多就只能踢翻佘舟野喂她的奶壶。
等待面熟的时候,佘舟野无所事事,见白缪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清俊的侧脸缓缓移开,耳尖有些红。
他并不能判断面什么时候好,俯身查看了一眼,好像没煮熟,再等等。
等了有好一会儿,大概是壶太小,壶里竟然开始咕噜噜地涌起好多白色泡泡。
那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面对一壶翻涌而出的泡泡险些拿手去提壶。
白缪窜过去咬住他的袍子,往后拖,小巧的下巴冲着贴墙筑起的石缸,呜呜叫。
他这才想起加些凉水下去。
凉水入锅,沸腾的泡泡被压下去,水面恢复平静。
一人一猫歇了口气,一个低头看,一个抬头望,相互对视。
白缪静静地听着识海里好感值起起伏伏,慌张时骤然长到的58,到现在慢慢跌落到30。
她看着佘舟野若有所思。
他大抵是有些难为情,被人看到了这么笨拙狼狈的一面。
即便对方是只小猫。
率先将目光挪开,他抱起小猫,放回篮子里,揉了揉白缪的脑袋:“这么久,你也饿了吧。”
他站起身,遥看了看窗外,盯准了没人,告诉小奶猫:“你等等,我这就去把羊牵过来。”
他说的真诚又充满安抚味道,以至于白缪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是他要为她亲自炮制一碗羊奶,还微微有些动容。
毕竟这是一个连面也不会煮,尚不能照顾好自己的人。
现在还要想办法给她做吃的。
等佘舟野昂首出现在她面前,指着母羊暖呼呼的肚皮对她说:“来,喝吧。”的时候,一切都破碎了。
他俯身观察了一下,估量了一下白缪的胃口,道:“管够。”
白缪歪头,脖子后仰:昂
她抬头看了一眼母羊沉甸甸的羊奶,比大猫母亲的还可怕。
瞳孔一缩,忍不住刮花了佘舟野的靴子。
糟老神仙坏得很,我看你是在为难本仙女!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佘舟野就差来捉她,按头喝奶了。
白缪又气又委屈,虽然她现在接受自己变成一只猫了,但这不代表她能对着一只羊的那部位下得去口。
她总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变回来,她还是那个漂亮的受人爱戴的桃止山仙君。
而现在,她只是一只小猫,一只佘舟野可以为所欲为的小猫。
他愿意的时候,可以给她体面,他若不愿意,她只能自己委屈着。
她就算饿死,也不愿受这种侮辱。
说到底,不是她愿意来的,向来都是仙女宫娥服侍她,是佘舟野搞脏手段把她弄下来,让她受这么多难,想想就难过得想哭。
亏她为他还吃了那个不知道放了什么料的脏东西,就该让他被人毒死!
可偏偏,偏偏她还是念着千万年一起长大的情分。
佘舟野不知道自己的小猫崽在想什么,那双眼睛里印着灶火,熊熊火焰燃烧,那火焰深处的情绪复杂,看得他愣住。
明明膳房很暖和,他却脊背一寒,突然觉得有点冷。
但他没在意,笑了笑,一只猫而已,他这一天被老夫人和表妹的事搞魔怔了。
“快喝吧。”他摇头将注意力转移到水壶里,查看面条。
壶里的泡泡又冒了起来,遮住了他往里看的视线,佘舟野只得拿着筷子搅了搅。
捞出来,筷子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捞着。
他不死心,又捞了几次,但壶口太小,壶肚空间太大,手背被水汽烫了几次也没捞上一口。
白缪鼓着眼睛看了看,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抬起小鼻子,哼唧了一声。
此时窗外突然有了声音,吃完饭的厨子和徒弟回来了。
佘舟野本来专注地拿着碗捞面,听到外面有谈话声,冷静地放下碗筷,看了一眼自己第一次煮的东西,颇有些不舍的意味。
鸡蛋面特有的香味从壶里散发出来,汤色奶白,一看便很好吃。
他觉得自己于膳食一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
交谈声越来越近,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手,有些不开心地抿唇,心道可惜 。
就在柴门被推开之际,他从容地捞起白缪塞到衣襟里,抬手撑开木窗,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壶,才翻了出去。
他特意在墙根留了一会儿,等着厨房的大师傅发现自己的杰作。
大师傅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定会如他一般有眼光,会欣赏他这不凡的作品。
大山师傅带着徒弟小山回到膳房,小山指着灶台前正啃着白头菜的母羊,惊道:“师父!你快看,羊羊怎么跑进来了! ”
他连忙将母羊拉下去,心疼地抢下半颗水灵灵的白头菜:“好可惜啊。”
大师傅看着被豁豁的灶台,还有一地羊屎蛋子,额头青筋暴起。
看水已经开了,徒弟又不在,只得自己就将小灶下的柴火抽出来。
这一凑近,就感觉不对了。
走时给大人烧的一壶干净水,不知道被哪个龟孙,给霍霍了。
此时木窗被人小小地掀开一条缝,两双滴溜溜的眸子注视着里面。
佘舟野和白缪侧过脸,均期待地望着大师傅的反应。
膳房里弥漫着一股羊屎蛋蛋味和鸡蛋面的清香味。
大师傅看着难以清洗的壶底,叉着腰,操着一口蜀地方言对着空气怒骂。
“我日.你老母,哪个幺儿敢在你爷爷的水壶壶里煮浆糊糊!”
“老子要是晓得是哪个憨包,老子鼻子眼睛跟你糊起! ! !”
佘舟野:告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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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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