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昕带着忐忑不安，在凯尔的介绍下参观了他未来一个月的房间。

房间不大，是个套间，里头自带一间可淋浴的卫浴，非常方便，家具只放了床跟衣橱，但地毯非常柔软舒适，言昕一踩上去就喜欢上了，以他的经济条件根本买不起高档地毯。

衣橱是空的，床品是干净的，卫浴里放着新的洗漱用具，顺嘴问了句换洗衣服，凯尔表示很快就会送来，作为一只可疑的嫌疑虫能有这种待遇，言昕已经很知足。

起居室的另一扇门是锁着的，凯尔只叮嘱他别开，言昕虽然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但也识相地没有追问。

两虫将房间起居室参观完毕后，言昕肚子很响亮地咕了一声，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咳，凯尔，我饿了，也有点困。”言昕强忍尴尬开口，他很久没感觉这么丢脸了。

他本来就是深夜穿越，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下来，身体立刻发出需要补充能量与休息的讯号。

凯尔看了眼时间。

“刚好是晚餐时间。阁下，您想在这里用餐还是去餐厅？”

言昕稍显意外地反问。

“我可以去餐厅吗？”

“当然，我会保护您的。”凯尔回答。

虽然这在言昕听来更接近“我会监视你”，但是没关系，他想去！

“我要去！”

凯尔从善如流摆出请的手势。

前往餐厅的路上，言昕注意到有许多军雌向凯尔敬礼或致意，凯尔也亲切回应，但是没有一只军雌靠近他们方圆三米内，远远地就绕开了。

应该是已经通报全军了吧，关于禁止靠近陌生可疑又危险的雄虫什么的。

言昕一边被远处军雌们打量，一边在心底咕哝着，认真观察起附近军雌身上的精神力状况。

这是他想去餐厅的原因之一，他想要多观察一些虫的精神力状况，西维安的状况实在让他有些担心，如果能找到规律、帮忙安抚缓解，他也算报了救命之恩。

另一个原因是，未来高科技战舰的内部，就算只是餐厅，谁不想看？言昕就连餐点长什么样都很好奇。

餐厅与房间有一段距离，言昕与凯尔绕了一会才抵达餐厅门口，里面是占地开阔但很拥挤的用餐区，空气中飘荡着食物诱虫的香气。

言昕很快就看明白了，这是将座位尺寸压缩到极限、将能安座位的空间全都安上了座位，尽可能多地提高同时用餐虫数，密集到连走道都显得狭窄，只够两只高壮军雌同时通行，不愧是军舰，空间规划优先考虑功能性。

现在是用餐高峰时间，座位几乎全满，凯尔带着言昕找了两个空座位坐下，附近的军雌们立刻自觉结束用餐或起身换座位。

言昕看得目瞪口呆，这兵带得也太厉害了，纪律这么好？说不接触就不接触，硬生生在虫满为患的地方让出一块真空地带。

“想吃什么？”凯尔问道，随后补充。“每日套餐或营养液？”

言昕很想说都要，不过左右张望看看军雌们都是一虫一份，显然两份是吃不下的——搞不好他连一份也吃不完——想想之后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还有得是机会，言昕几乎是立刻做出决定。

“每日套餐吧。”营养液一听就是快速液体口粮，他更倾向附近桌上那些看起来热乎乎香喷喷的食材。

“请您稍等。”凯尔的光星固定在手腕内侧，像个超大型手表，他抬起手，在光星上按了几下。

“智能点餐、自动送达？”言昕很是好奇。

“不是，一般在那取餐之后再找座位。”凯尔指了指餐厅一侧，一整排长得像自动贩卖机的仪器，有不少军雌拿了营养液就走，根本没找座位。

言昕跟着看了看那边，不太肯定地问道。

“如果带我过去，他们都得让开，所以你才…你找虫代取了？”

“很聪明。”凯尔用称赞间接回答了言昕的问题。

等餐期间，言昕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凯尔闲聊，凯尔一贯滴水不露，言昕则有些心不在焉，他正以好奇环视周围的方式正大光明打量军雌状况。

精神力平缓流转看起来状况不错的，大部分都很年轻，或看着比较像后勤支援虫，而那些看起来特别彪悍能打、或是青壮年的军雌，大部分状况都不太好，不是流转速度快、路线乱，就是扩散到身体其他地方。

言昕本以为西维安已经够严重了，但在这样大量对比之下，他发现比西维安状况更差的也有不少。言昕又瞄了瞄凯尔，他算是有状况但不太严重的。

安抚怎么做？言昕又看了眼凯尔。要不问问？或是回房间再查光星？

就在他犹豫着，一只有着一头红发的军雌一手一个托盘端着两份餐过来，稳稳当当放在桌面上。

“雄子阁下，准将，请用餐。”说完转身就走，没在雄虫周围多待哪怕一秒。

言昕转头一看来虫都惊呆了，这是一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军雌，也是他看到状况最差的军雌。

明明身体健壮、脸色健康红润，精神力波动却在身体四处爆冲，几乎填满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气息流转毫无路线可言，甚至无法辨别哪里是开头、哪里是结尾，究竟有没有回到头部与背部这两个位置。

“……言昕阁下？”凯尔声音里似乎带有些提醒的意味。

言昕从那只军雌离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张了张嘴。

他不该管的，他自己都还没摆脱嫌疑，自身难保，但是如果他的直觉没错，这只军雌恐怕已经处在失控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虫族科技能不能检测出精神力状况，从这军雌还在执勤看来，应该是不能或不够频繁，但就算能，只要这艘军舰上没有能安抚的雄虫，这只军雌必死无疑。

他能救他，只要他想办法搞清楚精神力怎么用，这只军雌立刻就能好转，而他特异的眼睛也会立刻暴露在第三军的眼皮底下，到那时他会被怎么处置？他还有机会帮西维安吗？

言昕艰难地转回头，看向凯尔。他都已经看见了，如果为了保全自己而袖手旁观，那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

而且西维安跟凯尔看起来虫还不错，知道他说谎，也不一定就会把他送去切片，他的特殊也只是能看见嘛，雄虫不都能安抚吗？

言昕呼出一口气，暂时结束内心的剧烈挣扎，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最终，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至少他做不到独善其身。

他看向凯尔，认真无比的问道。

“凯尔准将，第三军会保护我？你们会保护我？”

凯尔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语气也正式起来。

“是的，言昕阁下，第三军会保证您的安全，由我直接负责。”

言昕低下头，拿起餐具，边扒拉食物边压低声音用极小音量问道。

“……他是？他这两天有什么任务？”

言昕注意到凯尔按了按光星，但他没有问凯尔在做什么。而后凯尔也以极低的音量回答。

“菲尼克斯．威尔蒙中校，是直属于我的战斗主力之一，正在围剿巨兽。”

凯尔没有继续说下去，言昕知道该自己说了，但他把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吞了下去，改成一个问题。

“在这里说？”

凯尔脸色一凝，摇了摇头。

“那我们尽快回去吧。”言昕没去关注本来很好奇的虫族料理，快速把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肉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蔬菜扫进嘴里，撕开面包配着汤，食不知味地随便吃了个七分饱，餐盘里还剩一半，对面的凯尔却已经全部吃完了。

“…必须吃完吗？”言昕问道，他有点没心思吃了。

“不必，放着吧。”

凯尔率先起身，言昕跟上，两虫快步回到兼具上将办公室功能的那间起居室中。

一关上门，言昕就直接开口。

“他精神力要失控了，他不能再用精神力了。”

凯尔脸色一沉，言昕无法确定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听他问道。

“什么时候会失控？”凯尔的眼神带着严肃、谨慎、怀疑与审视，并没有立刻相信他。

言昕完全可以理解，其实他只要随便选一个从外表能看出来是高阶军官又年到四十的猜一下，就算没有失控危险，精神力状况不好也属于高概率事件。

但是言昕选择说出来，不是为了让凯尔慢吞吞验证的，他是想救虫的，他需要让凯尔现在就行动，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我没有把握，但我认为就在这两天，如果你们认为我不能信任，也应该赶快找雄虫救他。”

让言昕没想到的是，凯尔足足沉默了十多秒，才语速很慢却很沉稳地回答。

“我们宁可死。”

言昕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

“…什么？”

凯尔很慢很稳地又说了一遍。

“我们不需要雄虫，我们宁可死。”

他没有解释话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但言昕直觉地认为，这包含了西维安、凯尔自己，大部分第三军核心军官…甚至可能更多。

“为什么……”

凯尔勾唇笑了笑，这个笑容里没有他一贯亲切的温度。

“毕竟您是雄子阁下。”这句话凯尔说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却让言昕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凯尔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包含他在内的所有雄虫，于他们而言，言昕当然也属于雄虫这一群体。

凯尔很快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语气也恢复轻快。

“感谢您的提醒，我会留意菲尼克斯的。”

这句话在言昕听来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菲尼克斯将会失控崩溃而死，留意他，只是为了让失控不会波及其他虫。

这并不是言昕鼓起勇气冒险想听到的，但言昕也意识到——凯尔这话不是一时冲动，军雌短命，恐怕是他们作为军虫宁死不屈的另一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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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前三天日更三章，之后日更

凯尔：这扇锁着的门不要开哦

闺蜜：《蓝 胡 子》

我：我自己觉得这章最帅的是凯尔的宁可死宣言

闺蜜：狠话放得挺帅的，但是目前没有实例支撑，支持搬个实例来创思主角【不对】

我：死一个吧【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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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