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安到了公司,也没收到周泊青的消息。他觉得有些奇怪,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周泊青还没看手机吗?
不知想到什么,路之安目光一滞。
他对周泊青回他消息这件事居然觉得理所应当。
万一人家在忙呢?不回消息不是很正常吗?他为什么会对周泊青有着莫名其妙的期待呢?
路之安急忙甩甩头,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外,他脑海里有一个隐约的想法,但是他不想深究那么多,想得太多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不回就不回吧,可能没看见。
恰好林思衡打完卡回到办公室,路之安想起了正事。
“思衡。”
林思衡正叼着个三明治往里走,听到路之安的声音,他抬起头:“怎么了?”
路之安朝他走过来,一脸神秘莫测:“我和你讲一个超级神奇的事~”
“什么事?”
“我家米竹好像能听懂我说话!”
“啊?”
路之安详细地给林思衡说了昨晚的事。
听了路之安的解释,林思衡笑得直不起腰:“那算什么听懂,可能就是昨天状态不好,今天自己调理好了。”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路之安也觉得是这样,但是不影响他觉得这个时机赶得很巧。
“真的很神奇啊,今天晚上我要再回去和他聊聊。”
林思衡清清嗓子让自己保持冷静:“行,你再问他几个问题,要是明天变色了,没准真能听懂你说话哦~”
他装神弄鬼的腔调让路之安听着很别扭,路之安故作生气:“又阴阳我。”
林思衡做了个鬼脸。
*
一上午过去,路之安屡次打开手机。不为别的,就是看看周泊青有没有回复他。早上的消息发完之后他给周泊青又发了几条,期望得到他的回复。然而微信平静如死水,除了一些工作消息以外,再没收到任何新消息。
路之安心里的失望逐渐被担忧取代。
胡思乱想着,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车上周泊青好像有些感冒的征兆。
路之安心里一紧。
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摁亮手机屏幕,点开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想发些什么,又迟迟没有动作,反复看着屏幕亮起又自动暗下去。
林思衡凑过来:“干嘛,要和表哥说话啊?”
路之安被吓了一跳。他整理了一下心情,道:“他一上午没回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他说有点头晕来着。”
林思衡趴在办公桌隔板上,半托着自己的头,思考道:“确实有可能病了,不然你的消息他肯定会回的。”
“嗯?为什么?”
林思衡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嘴太快,说漏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只好尬笑道:“因为表哥是个有礼貌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不理人的。”
“嗯,没错,泊青他是这样的。”路之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本来就忧心忡忡,听完林思衡的话更加担心了。他已经脑补出来了周泊青晕倒在家里的场景。
越想越严重,他拿起手机给周泊青拨过去一个电话。
林思衡摊了摊手,在他背后啧啧起哄起来。
无人接听。
路之安面目凝重地放下了手机。
林思衡见状也有点惊讶,他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上上班之前就发了消息,周泊青不至于忙到从起床开始到中午一眼手机都看不了,更何况这可是路之安发的。
“你几点给他发的消息?”
路之安回忆道:“大概……不到八点?”
他们两个同时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身。
“我想去他家里看看。”路之安目光坚定。
林思衡点点头:“我也去。”
*
周泊青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呆在路之安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天已大亮,他还是没有变回去。
早上他眼看着路之安洗完漱回到房间,又眼看着他收拾好东西去上班。期间路之安还过来扒拉了几下他的叶子,和他说了声“再见。”
周泊青借着叶子被拨动时的震颤,悄悄和路之安摆了摆手。
路之安离开后,周泊青呆在花盆里无所事事。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毫无变化。周泊青不想干等,他试图摆动自己的身体。
他想起姥姥和他讲的,姥姥家里的竹子因为注入了父亲的灵气,所以可以自己动。那么自己本身就有一半竹子血统,是不是也可以动呢?
他的目光移到了窗台的小熊上,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他想去够那个黄色小熊玩偶。在周泊青的想象中,自己会连竹带盆地蹦过去。
然而,出人意料的,手刚伸出去,米竹的一条枝干就相对应地变长了,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离自己一米开外的黄色小熊。
周泊青被自己的能力惊到了。
原来,他可以自由控制米竹的吗?
他又尝试了一下,想要把小熊放回去。竹竿再次有心灵感应般地变长,抽长的柔软枝条揽住小熊玩偶,将它放回了原位。
周泊青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想试一试。
他在心里默念。
回家。
下一秒,米竹小幅度动了一下。
也许是被风吹动了,也许是有什么离开了。
房间一如既往的寂静,只有周泊青刚刚抽出的米竹枝条慢慢在原地摇曳着。几秒过后,惯性消失,恢复静止。
*
看着自家天花板,周泊青想,果然是这样。
如意念里想要的那般——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己就是一半竹子精,所以他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之前作为普通人活了二十三年,他的能力被刻意压制着,没有觉醒;而被那道雷劈到之后,激发了他体内的竹子血统。
一开始或许需要雨作为媒介,让他可以从人变成米竹,但随着他对自己能力的适应,他现在可以想回家就回家,事实也许就是这么简单。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手机里好几条未读消息,还有来自路之安的未接来电。
周泊青心下一跳,他表面冷静,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紧张。划了划消息,最上面是路之安在和他分享新鲜事,也就是自家米竹疑似可以听懂他讲话的小道消息。
周泊青眼睛弯弯笑了起来。
不难猜。昨天他生病了,穿到米竹的身上,米竹也会状态也不佳;而早起的时候,他的烧已经退下去了,米竹自然而然也就变回绿色了。
再往下滑,是路之安问他“在忙吗?”“上班了吗?”“你还难受吗?”,中间发了将近十条,都是路之安对他的关心,而消息的最后一条,是“泊青,我去找你。”
时间显示为十一点二十。
周泊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半。可能路之安现在正在来他家的路上。
他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感到自责。自己的无故失联,让路之安分出了这么多精力给他,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承受这些。
周泊青本想不回复,等路之安来了就假装自己刚睡醒,但是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坦诚。大脑还没来得及制止,他的手指就快速灵活地敲击屏幕,给路之安回了消息:“之安,我没事。”
他不愿让路之安担心。
路之安秒回:“吓死我了,你今天是生病了吗?”
周泊青犹豫片刻,决定给事实润色一下:“是的,昨天发烧了,今天一觉睡到现在。”
路之安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软软的:“泊青,我想去你家看看你,方便吗?”背景里充斥着林思衡的大呼小叫“都已经在车上了你……”后面的话随着语音发送戛然而止。
周泊青失笑,也回复了一条语音。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但他没有刻意清嗓子,而是直接用这个沙哑的声线说:“方便,我把门牌号发给你。”
他简单算了一下时间,荣洲离这里不远,听林思衡那没说完的半句话,他们应该已经在车上了,用不了多久路之安就该到了。他得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周泊青立刻起身,然后得到了一堆金色星星——眼里冒出来的。
烧退了,感冒也好些了,但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用手撑着床坐起身,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被狠狠丑到了。
他揉了把脸,叹了口气。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哀叹了,周泊青先精心洗漱了一番,细致地刮了刮胡子,又特意开罐了一瓶新的须后水,然后在脸上拍拍打打。
全部整理完后他还抓了抓头发,简单定了个型,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终于好起来了。
镜子里的人憔悴但不颓废,病弱与清冷并存,融合得恰到好处。
周泊青在心里谴责自己,太心机了,这种做法实在下作又低劣。
但是没办法,他不想让路之安担心他,又隐秘地希望路之安心疼他。长期以来压抑久了,这种矛盾的心理自己也很难控制。反正,生病大概就这么一次,就让他低劣这一次吧。
敲门声很快响起。
周泊青再次看了一眼镜子,确定自己的形象不会太颓,这才去开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束花,朱丽娅玫瑰里掺杂着绿色洋桔梗和白色小雏菊,看起来明媚又洋溢。路之安就这么高举着花站在门口,从花后探出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周泊青打好的草稿全忘了。
他记不起什么生病,什么竹子,什么心机。
他只知道此刻,眼前站着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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