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贫穷二人组。

玖伊斯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坂田银时就立马抓起那几枚硬币，然后带着他进到了一家便利店。

等他们从店里出来时，已经人手拿着一根香甜的冰棍，吃得吸溜吸溜的。

“被炒鱿鱼这种事情已经是我预料之中了，没想到我也会成为传说中的madao，这下子就只能睡天桥了。”坂田银时沉沉地叹了口气。

玖伊斯嗦完冰棍，好奇地问：“什么是madao啊？”

坂田银时把手伸进衬衣里面挠了挠：“一事无成的废柴大叔。”

玖伊斯把棍子扔进垃圾桶，踮起脚尖拍拍坂田银时的肩膀：“坂田老师，我们不要这样没有志气啦，现在去找一个新的工作应该还来得及。”

天真的小魅魔对这个崭新的世界还充满着美好的幻想。

咸鱼的废柴大叔却已经在寻找哪个公园的长椅更好躺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到处去找找工作吧，我会好好在这里等你的。”坂田银时懒散地侧躺在长椅上，挠一挠自己的后腰，开始闭目养神。

“人到中年就是精神不济啊，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所以就只能依赖你了。好好干吧，年轻人。”

初出茅庐的小魅魔并不知道这是对他的敷衍，他以为是对自己的鼓励，立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到处溜达。

走到一半，玖伊斯丢掉的脑子后知后觉地上线——

不对呀，他不是专门来找人类强者交往的吗？怎么上线任务变成了找工作，成为人类口中的牛马社畜啦？

蔚蓝色的澄碧大海中，金黄耀眼的夕阳照在海岸起伏的波浪上，粼粼的光叫人难以移开眼。繁忙的码头处，航船桅杆上的旗帜随风飘荡，它们慢慢停泊在港湾。

湿润的海风吹过来，抬头望去，流动的云层也被撒上一把金灿灿的夕阳余晖。

人类世界的港口出乎意料的繁华。

小魅魔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走走停停，在找到人类强者并和他交往，还是先找一份工作填饱空荡肚子这两条道路上纠结不已。

突然间，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一艘银灰色的汽艇劈开水面，像是疾驰的箭一样冲至港口，掀起了细碎的白浪。驾驶舱的位置微微隆起一道弧形的挡风玻璃，开车的人是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

站在后面的，则是玖伊斯上次看见过的那个男人。

他银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飘舞，单手抬起压住漆黑的礼帽，身上的风衣被劲风掀起，很像是鼓起的帆。

玖伊斯和那双狭长的眸子对上视线，绿色的眼瞳就好像是冰冷的毒蛇，择人而噬。

-

“去搭讪、不去搭讪、去搭讪……”

一根枝条上的叶子被薅得只剩下一片，地上全都是嫩绿的叶片。

玖伊斯颤巍巍的手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去搭讪。”

天命如此，不容许他拒绝。

玖伊斯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往银白色长发男人快要从汽艇上面下来的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打了一个弯，就走回来坐在原地。

不行啊，这个人类看上去好凶，不像是魅魔能驾驭得了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玖伊斯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就冲了过去。

……

伏特加紧跟在琴酒身后：“我们这次是被人做局了啊，那家伙带给组织造成的伤害可不小。”

走在前方的长发男人停住，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竟然敢这样做，就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心理准备。人生可不会轻易给出重来的机会，希望他在迎接死亡时也能那样坦然。”

琴酒说完这句话，从口袋里捻出一根烟，叼在口中。

他掏出打火机，另外一只手罩住火苗，往烟蒂上点燃。喧嚣的风突然静谧了片刻，香烟袅娜飘扬至天空，琴酒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雪腻得像是冰淇淋的两条腿盘坐在港口的石墩上，再往上就是完全没有几片布料的衣服，遮不住的粉嫩关节一览无余。

他的脸蛋相当出色，白净漂亮，丝丝缕缕的糜艳简直惊为天人。但是清澈干净的猩红双眼却冲淡了他身上的艳俗，多了几分清纯的美。

粉色头发非常显眼，还有两只中二病发作才会戴在头顶的犄角，身后那条细长的尾巴还在摇摇晃晃，桃心尖尖有点过分吸睛了。

好眼熟的家伙。

琴酒和伏特加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小魅魔一对上那双幽绿的深色眸子，就把之前老师教过的所有知识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观察了琴酒半天，发现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突破口。他要是想找到能够和对方接得上的话题，真是难于上青天。

这时候种族天赋开始作祟，玖伊斯回想起族群内的魅魔是怎样招摇撞市的，立马抬起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先生，你可以把我领回家吗？”

伏特加沉默，往后退了几步。

说起来，这是艳遇吧？应该算是吧，只是对象是男孩子而已，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琴酒抬脚就往前走，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伏特加立马跟在他身后，这时候还不方便开腔说些什么。

玖伊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原本还高高竖起，晃得特别开心的尾巴一下耷拉住了。

坂田老师也没有教他，如果搭讪的对象完全对自己爱答不理该怎么办呀！

电光石火之间，玖伊斯左拳锤右掌，想通了事情的关键——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到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所以才会失败。

小魅魔很是懊恼，竟然才一天就忘掉了老师教给自己的东西。

不过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后面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

琴酒坐上驾驶座的位置，将烟蒂碾灭在车载烟灰缸中。

伏特加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甜丝丝的声音悄悄地在他旁边耳语：“你去坐后面。”

“啊，好——欸？你怎么跟过来了。”走到一半的伏特加发现不对劲，转过头来一看，刚才的粉发少年追上来不说，还直接占据了他副座的位置。

车上。

琴酒冷冰冰地盯着小魅魔，眼神好像一道冰锥，扎进血肉里的痛感难以想象。

玖伊斯吓得蜷紧了尾巴，后背撞在皮质靠背上，好像被扎疼了似的，瘪嘴：“你好凶啊。”

琴酒：“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伏特加佩服，大哥不愧是大哥，一张嘴就问到了点子上。不像他，脑子里只有低俗龌龊的想法。

这道题玖伊斯会，坂田老师才教过！

他猩红的眼睛亮亮的，喜滋滋地回答：“我只是一个一年多来都无人问津，没有人光顾的牛郎而已。”

伏特加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牛什么？什么郎？

琴酒的眼神也很一言难尽，他像是受到了欺骗，眼睛微微眯起：“没有人照顾你的生意，你还这样高兴？”

小魅魔被质疑得一滞，旋即悲痛道：“也不是啦，我今天刚被老板炒鱿鱼。”

琴酒/伏特加：情理之中。

琴酒用手抵住额头，口吻里已经充满了不耐：“听好了小鬼，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如果你现在不赶紧从我的车里下车，等会儿就会发生你难以承受的后果。”

他最后一句话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这句威胁换了是谁都要吓得肝胆乱颤。

小魅魔也抖了一下，还挺委屈：“你不要那么凶嘛。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我能够做到你想要的事情哦，你把我带回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他眨巴一下自己猩红的眼睛，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吹捧一下自己的能耐再说，听人类讲这叫美化自己的简历，也没有说错，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你说话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琴酒的嘴角微勾，注视少年的眼神充斥着审视和评估，他不紧不慢地说，“你先下去吧，如果之后你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我的话，我就相信你的话。”

琴酒看这个笨蛋眼珠子转得灵活，想起世界小得可怜，或许之后还真可能被他瞎猫碰见死耗子给撞上，于是规定了时间：“三天之内，不能超出这个时限。”

玖伊斯就被拎着扔下了车。

他站在马路上，眼巴巴地望着车牌号，甚至那车还朝他喷了个尾气！

害呀，好气！他又不是地狱恶犬，没有灵敏的嗅觉，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的踪迹。

但是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

车内。

伏特加也转头问琴酒：“老大，那个任务会不会有点太难完成了？”

要是那小孩能随随便便查到老大的讯息，并且找到他的位置，之前干嘛还当牛郎。

琴酒一笑，锋利的犬齿闪着森寒的光：“就是要很难完成才最好，我可一点都不想被麻烦又无聊的小鬼缠上。”

他已经认出了粉发少年就是前几天在他开车时横穿马路的麻烦小鬼，没有掏出枪把对方直接给解决掉，已经是他少见的仁慈了。

-

小魅魔沮丧地回到了之前他和坂田老师相约好的公园里面，打算把今天的惨痛遭遇都说给对方听，却发现长椅上已经不见坂田银时的踪迹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坂田老师也嫌弃他，打算抛弃他了吗？

玖伊斯心情分外沉重，泪花在眼眶打转，一对漂亮的眼珠眨眼间成为蛋花眼。

路上行人的交谈在这时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刚才桥上有个废柴大叔为了救一个小孩被水淹没，直到现在都没有爬起来呢。”

“是啊，就连无情钩都已经动用了，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人。”

“那会不会是已经被救起来呢？”

“不太可能啦，那里的河水又猛又急，而且本来就是傍晚，根本就看不清。”

“听说长得还挺好看的，银发天然卷，是从牛郎店里出来的喔。”

听到这里，小魅魔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他的老师，坂田银时！

他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扑簌簌地落下来了——万万没想到上午还好好的人，下午就不见了身影，坂田老师，呜呜呜，你死得好惨。

-

莫名其妙从河水里浮起来的坂田银时发现眼前的建筑又大变样了。

他挠了下湿漉漉的银发，正在猜测这是河水把他推到哪里来了时，转头却和天桥底下的madao长古川泰三对上了视线。

那熟悉的纸板房子，戴着墨镜，下巴上留着三角胡茬，脸颊瘦削凹陷的沧桑模样，正是这个世界最废材可怜的大叔！

就是那个因为找不到工作，无颜面见妻子，连家都没办法回去的一无是处中年男人。

坂田银时和他的境遇不相上下——一个刚刚被炒鱿鱼的废材大叔。

他们没有人开口，彼此之间的默契就是不用张嘴就能领悟到对方的意思。

坂田银时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Madao同情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阿银啊，要是感冒的话，药费可是很贵的，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是掏不出的吧。”

他说话好像含着浓浓的怨气，站在那儿就是飘飘荡荡的怨鬼形象。

坂田银时早就习惯，他喃喃自语：“肯定是那个小鬼回来之后找不到我在念叨了，还真是麻烦啊。”

他很头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盘坐在草甸上思考回去的办法。

-

小魅魔已经在公园里堆好了小小的坟墓，埋里面的是坂田银时嗦过的冰棍，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才在对方躺过的长椅下面找到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吸吸红通通的小鼻子：“放心吧坂田老师，我一定会继承你的绝学，并且把它发扬光大，不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默默无闻的！我一定一定会把那个银发男人拿下！”

小魅魔悲伤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他好像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是什么，那该怎么找啊？

菩提老祖那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师父说出来，就行了。

笑死了，都不敢想象每次男友问914，你勾引人的手段谁教的，914超大声：坂田银时老师！

阿银：……（恨自己，管闲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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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