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拦在了翠花和那男人的中间。
见又有人插手,那男子更是不耐烦:“怎么着,你也要找打是吧!”
可是当他看清苏溪蒙着面纱的脸时,那双宛如芙蓉的半张脸却让他惊艳了一下。
他忽然停住脚步。
“小娘子,”他流里流气地笑了一下,眼神更是露骨地打量着苏溪的脸和身子,“只要你将这面纱摘下来给我看一下,这几瓶便还给你怎么样?”
他晃了晃手中瓶子,便打算去扯苏溪的面纱。
苏溪退了一步,侧着脸避开他的手,随后又继续看向对方。
那双眼睛既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被骚扰后的慌张,只是完完全全的冷漠。
她冷了声音。
“你猜我既然敢在这里做生意,你以为是如何?”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她便提高了音量。
“有人多拿一瓶,就会有人少拿一瓶,大家都排了这么久的队,”
她特意停顿了一下,就是为了让后边的人也能反应过来。
排了这么久的队,却被他人捷足先登,总有几个按耐不住脾气的。
“不是,我排了这么久,你拿那么多做什么?”
“店家说得也对啊,你一个人用拿那么多吗?”
苏溪收回目光,朝他一笑。
“还请公子,为后面的人考虑。”
那汉子就算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贪便宜的问题了。
更别提那队伍后头,还有几个一声不吭,但是一直在盯着他的男子。
很快他就丢下几瓶,灰溜溜地离开了。
见危机解除,苏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要待带翠花回去的时候,却见身后的翠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极度害怕的时候,便是这种神色。
可就是这样连气也不敢大出一声的翠花,竟然是人群当中第一个站出来为她发声的。
苏溪叹了口气,也不让她继续帮忙,而是她在旁边多休息。
经历刚刚那场乌龙之后,大家也都不敢太明目张胆造次,都安安静静领完了东西。
临近下午,东西便被领得差不多了。
全程苏溪看着翠花一声不吭地帮忙,自然也是看出了异样。
只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将店门锁了后便打算要回家。
“明天还发东西吗?”
旁边的老板忽然探出头来问她。
什么热闹自然也都是少不了书店掌柜的,就连刚刚的免费领取活动,他也排队拿了一份。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知晓对方面上看得柔柔弱弱的,极易好说话,实际上做什么决定都干脆利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就好比如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
要是他对上那种不好惹的,恐怕连话都说不利索。
更别提转移矛盾,激起那人与其他顾客的分化,双拳难敌四手,让他知难而退。
比起前几天的轻蔑,他此时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带上了一丝尊敬。
“那叫清洁剂的东西还怪好用的,味道也好闻。”
苏溪像是没察觉出他前后改变了的态度,只是和气说道:“自然是可以多送你几瓶的,只是恐怕得过几天,我这几日先不做生意。”
背后一直沉默着的翠花忽然抬起头来。
隔壁老板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忽然不做了,这不是很热闹吗?”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苏溪并没有仔细说明,只是说道,“不过东西我还可以多送您两瓶。”
“真的吗?”
隔壁老板喜出望外。
“这是当然的,”苏溪笑了一笑,“不过,我有件事情还需要拜托您。”
和对方交谈完后,苏溪便和翠花便回家了。
前几日热闹的告示板处此时空无一人,尽管那板上又多贴了几张新的,但总归只是比起玉食节更没有什么看头,只有偶尔几个人匆匆路过。
已临近黄昏,小贩们陆续收了摊,街道一下子便空荡起来,夕阳浅薄,余晖落于青石板上,在日落而息的古镇里头,更显一份寂寥。
“小姐。”
行至半路,翠花忽然打破了沉默。
苏溪停下脚步:“怎么了。”
翠花并没有立即回话。
风细细地吹过整条小巷。
苏溪抬手,压住快要掉落的簪子,却听到身后的翠花忽然说道。
“.......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翠花仍然不敢抬头看苏溪,声音有些抖,细碎得像是连不起的线。
“我刚刚......是不是给小姐添麻烦了?”
反应迟钝的翠花在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如果那个时候她不站出来。
如果那个时候她不坚持自己的做法,而是默许对方拿走的话,是不是最后就不会把小姐置于危险之地呢?
或许连小姐也意识到,像她如此愚笨的人并不值得留在身旁,才要停了铺子,再寻一个新的丫鬟。
“恰恰相反,你做得很对。”
风中她听见了对方的回答。
“我们初来乍到,如果一开始就不坚持,则容易给他人落得个欺软怕硬的印象,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女子,日后面临的困难只多不少。”
鼻尖发酸,不过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对方近乎安抚的语气中终于忍不住声音发抖。
“可是,可我却保护不了小姐......”
对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明明是我把你拉进来的,怎么说这种胡话?”
顿了一下,苏溪望向翠花。
“这条路并不好走,那个男人不会是最后一个麻烦,翠花,你会后悔离开沈府吗?”
后悔离开那个可以庇佑她而免如此坎坷的沈府吗?
可翠花却哭得更厉害了。
起初是眼尾泛起的泪,随后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淌过脸颊。
微凉的液体一点一点落在地上。
“不会的....”
她抓着小姐的袖子,好似溺水之人一般抓着浮木。
“我这辈子.....”
一直在被人抛弃。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喜欢或是厌恶,答应或是拒绝,她时常觉得自己就像那可以被人随意操纵的木偶。
可小姐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像是从她通红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苏溪原本要说出的话也压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休息几天吧。”
“啊?”翠花显然还没缓过来,“......所以小姐你还是要找人代替我吗?”
“你在想些什么呢,”苏溪失笑,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壳,“自然是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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