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崔氏这才挥退了众管事们。

因已临近晌午，管灶上的媳妇子急急忙忙去做饭，叶蓁蓁则婉拒了米氏的留饭，赶去东北角小院探望小汪氏了。

崔氏则应邀去了三房，与米氏母女几个一块儿用午饭。

小汪氏见了叶蓁蓁，笑眯眯地问：“今儿那边很忙？”

还不等叶蓁蓁回答，她又道：“我已吩咐了，让灶上的人把你的饭送到我这儿来，你先跟着我在里头随便用一些，回头等你的饭菜到了，你再去外屋吃。”

叶蓁蓁应了一声，陪着祖母吃起了斋饭。

不过吃了几口，小汪氏便问：“查账、派活计的事儿，可定下了？”

叶蓁蓁先是说了下姐妹几个被派到的活计，小汪氏听了，满意地点头：“是你娘给你们分的工罢？很妥当。”

叶蓁蓁面露愁容，“这账本清了、库房也腾好了……唯独库房里的现钱不多，账上本余着三万多两银子呢、可咱们在库房里只找到了二千余两，怕是连这个年节都应付不了。”

“再一个，从前太｜祖皇帝赏给咱家的一千两金子也、也不见了……”叶蓁蓁害怕祖母担忧、但又无意隐瞒，但将说话的语气调到了最低柔缓和的地步。

“不见了三万两银子？”小汪氏勃然变色，“太｜祖皇帝御赐的那一千两黄金也不见了？”

“我娘亲不敢声张，但这事儿……许是要等到二婶子回来了，才能查出下落。祖母快不要担心了。”叶蓁蓁低声说道。

小汪氏呆了半晌，喃喃说道：“你娘亲做得对，这事儿……绝不能声张！”

说着，她又呵呵冷笑：“我真是、真是想不到……罗氏竟这样大胆！哼，定是她把银钱全拉回她娘家去了！也不想想罗家都什么人？个个都是混账流氓……阿青，快传话去，速请伯爷回来，我有事要说！”

裴嬷嬷急急地去了。

不多时，丁四家的把叶蓁蓁的午饭送了过来……

跟着，祖翁便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叶蓁蓁刚向祖翁行过礼，小汪氏便教叶蓁蓁去外屋用饭。

因小汪氏茹素，但厨下送来的叶蓁蓁的饭食，是有荤菜的。

于是，叶蓁蓁坐在外屋用饭，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祖翁与小汪氏的对话——

“什么！三万两银子？！”

“伯爷息怒……许是藏在家里的那个旮旯里了，等老二家的回来了再细问就是。”

祖翁被气得猛喘粗气，“怕是全被她昧给罗家了！”

小汪氏低声说道：“三万两银子……要实在折了，也就罢了，把我和姐姐的两个庄子卖了，也能补上这亏空。妾身担心的是那一千两金子……”

祖翁默了一默，“什么……什么一千两金子？”他当然知道，家有祖传的一千两金子，只是完全不敢想像，罗氏竟敢对那一千两金子动手。

“可不就是当初太｜祖皇帝赐下来的那一千两金子！”小汪氏叹道。

内室里久久没有声音……

坐在外屋用饭的叶蓁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半晌，小汪氏突然惊呼：“伯爷！伯爷——”

叶蓁蓁听了，连忙站起身冲进了内室。

只见祖翁面如金纸、正抚着心口软倒在一旁；小汪氏想要扶住他、奈何力气不够……

叶蓁蓁急忙上前，帮着祖母扶住了祖翁。

这时，裴嬷嬷也闻声赶来。

三人合力，总算是将祖翁安置在小汪氏的床上。

“阿青，快去请郎中来！”小汪氏吩咐。

裴嬷嬷应了一声、正要去——

祖翁喘了两口粗气，沙哑着声音说道：“回来！还嫌不够丢人？你们要去请郎中，是要教外人晓得，咱家的一千两金子没了、我被活活气死？”

裴嬷嬷站定、看向了小汪氏。

“总是身子要紧。”小汪氏劝道。

祖翁摆手：“我不妨事，沏杯热热的参茶给我……”

小汪氏面露疑难：“这——”

叶蓁蓁拉着裴嬷嬷出去了，说道：“祖翁稍候，我和裴嬷嬷这就去沏了参茶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祖翁与小汪氏二人。

等到叶蓁蓁和裴嬷嬷捧着热参茶和绵白粥进来的时候，祖翁与小汪氏之前的气氛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那三万两银子也不值当什么，你也别说去卖什么庄子了，教蓁蓁去我书房里拣几幅字画拿去寄卖了，也能补个七七八八！倒是那一千两金子……难办哪！”祖翁低声说道。

小汪氏沉吟道：“还是去把罗氏接回来吧，好好问一问她、那一千两金子的下落……”

她话还没说完，祖翁便断然拒绝：“罗氏也忒猖狂！竟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去接了她回来？她倒觉得咱们求着她了！万万不可！”

“那咱们上哪儿去找那一千两御赐的黄金？”小汪氏愁道，“就怕已流落坊间，且被人拿着在外头招摇撞骗！那宫里御赐的金锭都是有烙印的，真出了什么事儿……户部一查一个准儿！”

祖翁沉默不语。

叶蓁蓁犹豫再三，小小声说道：“祖翁、祖母……不若咱们报官吧？”

此言一出，二老齐齐一怔。

“不妥、不妥！” 小汪氏摇头，“……这家丑不可外扬。”

叶蓁蓁劝道：“总好过将来出了事，咱们全家人被抄家流放的强！”

闻言，小汪氏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祖翁猛地抬起头看向叶蓁蓁，目炬如电。

“明漪，蓁蓁说得不错……”祖翁缓缓说道，“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有何脸面可言？早日报了官，日后若那些金锭流落了出去惹出什么祸端，咱家也才能撇清关系啊！”

小汪氏急道：“可咱们弄丢了御赐之物，难免皇上龙庭震怒，若因此被判个抄家流放……”

祖翁接过了话：“反正都是因丢了御赐的金子而被问罪，我倒宁愿堂堂正正地伏法，也不姑息了狂妄小人。”

半晌，小汪氏长叹：“伯爷是一家之主，妾身亦无话可说，只是……呆会子我让阿青去一趟罗府，好好问问她、那一千两金子的下落罢！若她不讲、又或是不愿意交代，伯爷再去报官罢！”

祖翁点头。

小汪氏去一旁交代裴嬷嬷去了。

叶蓁蓁乖乖坐在桌前的小杌子上，先是捧着绵白粥、服侍祖翁用了一碗粥，然后又服侍祖翁饮下了一整碗参茶……

祖翁饮完了参茶，面色略微显得有些红润，双眼便慢慢地阖上了。

叶蓁蓁拉过被子盖在祖翁身上，捧着碗盅出来了。

外屋里，裴嬷嬷得了小汪氏的吩咐，正准备出发去罗家。

见叶蓁蓁轻手轻脚地从里屋出来了，还朝着小汪氏和裴嬷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汪氏一怔，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他……睡着了？”

叶蓁蓁点头，轻声说道：“我瞧着祖翁的模样儿、也像是许久没睡好了。祖母，我和裴嬷嬷一块儿走，去看看我娘和三婶子在做什么。”

裴嬷嬷得了小汪氏的嘱咐，心里犹如系上了一块巨石，也没有细想，便朝着小汪氏行了一礼……

叶蓁蓁也向小汪氏行了一礼，与裴嬷嬷一块儿离开。

只是，刚走出院子，叶蓁蓁脚步一顿——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祖母的面色那样古怪了。

——参茶是醒神的啊！有什么理由刚饮下参茶就能安然睡去？参茶又不是安神茶！

所以说……

祖翁他是假装的？

叶蓁蓁想了想祖翁对小汪氏的关切、再想想小汪氏对祖翁的冷漠……

她觉得，她还是不要插手二老的私事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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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