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弦思看这里聊的欢,早已看了半日,不想王霈尘面色一变,想必是闹了什么矛盾,故而心中着实得意,才要搭言也趁势取个笑,便走过来拉着宝钗好似扭股儿糖一般,笑道:“好姐姐,这是写的什么,也叫我瞧瞧罢。”
故不啮而啮,以声致人;不死而死,以形求脱也。
他接过王霈尘手中的文稿,刚看了没几眼,本来心想不过写的一些风雅诗词,未曾料到是一篇赋,细细一看,还是掺带哲理的赋文,登时就没了兴趣,不合心意,晏弦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口里连声叫道不好。
见宝钗不理他,晏弦思睁大眼睛,他的眼里充满疑惑,不解道:“好姐姐,好亲姐姐,你怎么总爱写这样的赋呢,一个闺中女儿,读书有何作用,何必谈那些文理,倒沽名逐利起来,莫非你想做一个女博士么?”
晏弦思心里觉得,姑娘家多写闺怨愁绪,何来写这样批判讽刺、伤时骂世的诗词。
女子正应以世族主妇的标准严加训导,研习女艺、礼仪与敬顺事夫之道。
王霈尘听见这话,不觉乐了,摸着下颌,诧异地打量着晏弦思。
宝钗忽反问道:“听闻晏兄弟素日最爱书,也最爱搜集藏书,为此花了不少银子,家中还设有一藏书阁,想来都是些好书,并非装饰摆设,我想,那楚臣朝议、范公断齑,原来是不义的事么?”
“今儿听晏兄弟这番话,我便心存疑惑,不知这书阁中摆放的是什么书,能否也叫我瞧瞧呢?”
晏弦思失色不语,忖到若据实而言,便是自己无理在先,若用谎言护庇,便又失了面子。
宝钗仍道:“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晏弦思心里原有病,听了这话,早把脸羞红了,恨不得垂到地底下去,于是又羞又急,扯着宝钗,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
“要姐姐是个男人,我看姐姐可以把天下打下来给我,给大家看看了。”
“你如要赞我,不必使我假托男儿列,如我一样,比我更优秀的女子皆有的是,世人鄙薄,叫她们隐于史外罢了。”
晏弦思心中又不甘心,转念一想,忙笑道:“姐姐说的真有道理,竟让我自愧弗如了,想来是我见识短浅,今才知那闺阁中不可轻视,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过,自护己短,使之泯灭。”
王霈尘听他这话大有深意,正欲开口,又听晏弦思道:“想来文起哥哥、琴妹妹还有其他姊妹兄弟都还未见过,就让我带过去让他们也瞧瞧罢。”一面说,一面悄悄往后撤步。
晏弦思露出匆忙的殷勤态度,向四面八方行着屈膝礼,一边向众人行礼,一边往门口退。
宝钗因笑道:“我实在的聒噪的受不得了。”这话说的便是晏弦思了。
“也罢,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当正经事讲起来的,倘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
王霈尘听了,便知道她意在司马恪,不觉笑了。
一语未了,可是在门口,小晏的后背却撞上了个人,韩司瑾走过来问道:“薛妹妹作什么呢?”因见晏弦思手中文稿,笑道:“妹妹越发能干了,连赋文都会了。”
他专门等待这个时机,挑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出来。
那日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这个未婚妻。
虽说那日真正见到薛宝钗这个人,但早在他能记事起,父母便把那桩婚约连同宝钗这个名字告诉他了。
在这未曾谋面的十年间,他曾经预想过未来妻子是什么样的性情和品貌。
他曾以为这个妻子必然是娇蛮恶劣的性格,毕竟,母亲也提及过,薛姑娘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便是薛家那位少爷也不及他妹妹受宠,还挨过薛大人训斥。
韩司瑾思及此,不免叹息,将女儿视作宝贝,反淡漠唯一的儿子,这样究竟造成怎样的结果。
薛蟠的心中到底怎么想呢?
不想今日一见,这薛姑娘倒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抛开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娇憨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其实在韩司瑾十一二岁的年纪,也曾抵触过这桩婚约,一度到了连宝钗这个名字也有些许厌恶的程度。
不过这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彻底改变了想法。
大概宝钗真的与他有命定的缘分,他们的婚姻是轻易拆散不掉的。
被命运捉弄了一番,最后与他有姻缘羁绊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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