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金锁变成了俗物,真正看到眼里时,薛芍心中也不免觉得空落落的。
她惊于方才看到的景象,仿佛是预言一般,不免沉下心,心中大为悲叹,还未发觉贾玦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贾玦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姐犹在推贾玦道:“玦儿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太高兴忘了说话了?”
不说还罢,凤麟一说,贾玦突然向颈上抓下那块通灵宝玉来,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竟要生生摔碎似的。
“什么劳什子,还是砸了完事!”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凤姐忙拦道:“玦儿,你何苦砸他!”
哪知通灵玉坚硬非常,这般摔了一下,竟文风未动,贾玦似乎早知如此,手上已准备了物件来砸。
史如意见他如此,大哭起来,忙喊贾玦道:“何苦来,你何必摔砸那哑巴物件。有砸它的,不如来砸我!”
薛芍心中疑惑,通灵宝玉说到底,不过是块玉,至于看作像宝贝一般么?岂非买椟还珠?
鸳鸯、向晚等都忙来解劝,见贾玦要下死力砸玉,琥珀、玉钏忙上来夺,又夺不下来,花向晚忙赶了来,才夺了下来。
贾玦眼睛扫视着众人,冷笑道:“我砸我的东西,与你们什么相干!”
向晚见他的脸都气黄了,眼眉都变了,眉目间藏着狠戾,从来没气的这般,便上前拉着他的手忙笑道:“你心情不好,也犯不着砸它,叫老太太、太太为你担心,还唐突了林姑娘。”
分明声音十分温柔,可贾玦陡然听到刺耳的三个字,更是怒不可遏。
薛芍忽然叹息,冷冷道:“玦公子。”
可叹贾家的起家人名为复,到这一代,已是“绝”了。
家复,家绝。
薛芍的声音如涓涓泉水,如击石发出的泠泠清音。
“不止老太太、太太担心,你这般取闹,就连我们也非常担心。到底别人和你怄了气了,还是我得罪了你呢?”
贾玦冷静了下来,花向晚忙扶着他,白金钏过来搭把手,他似乎有些困意,面上却是心安。
史如意稍稍放下心来,将这祸移到凤姐身上,骂道:“为什么你方才说那话,这会子闹起来不关你的事了!”将凤麟连骂带说教训了一顿。
凤姐没话可说,只得听着。
史如意急的抱怨道:“究竟是哪世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叫我安生,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闹上天去,横竖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自己抱怨着也哭了。
三十三重离恨天外,警幻仙子正凝眉眺望着浩瀚人间,她望着三世镜,失声道:“蘅芜妹妹,竟这般做!”
随即她深深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好似穿过时空,恍若回响。
“师妹何故叹气。”空蝉坐在蒲团上,看着妙玉。
妙玉阖目,叹道:“此去还必有劫,阿弥陀佛。”
“水深自有渡船人。”空蝉回了句机锋:“况凤者临世乎。”
妙玉抬眸,淡淡笑道:“但愿。”
她看着木格子窗洒下灿烂的日色,然后继续阖目颂经。
“罢了,罢了!”
史如意摇手道:“这事也别再提了。”又笑向王娥,“单为芍儿预备两桌请客,你只管拣新巧的菜蔬预备了来,开了帐,和我那里领钱去。”
王娥忙笑道:“媳妇知道,正叫人筹备着呢。”一面说,一面携着薛芍的手道:“芍丫头,你在府里安心过着,闲时去找姊妹们玩呢。”
她一面说,一面摩挲着她的玉手。
真正叫白腻软温,十指如粉,掌心雪白丰润,手膀滑腻精致,腕子处还有一个翡翠对榭镯,镂刻着牡丹花纹,越发衬得肌肤白净,如玉般温润无瑕。
虽出身豪贵,却没一点盛气凌人的傲态,举止娴雅,性格柔顺,是一个温婉多礼的大家闺秀。
王娥不免暗暗心惊,又看她的面容,心里暗暗想到:真不知这等仙姿佚貌的女子,将来要被何等有福之人消受了去。
她又瞅了薛芍半日,半晌才回过神,向众人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就只配她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
凤麟陪笑道:“太太说的不错。”
碧桃一转身,无意间余光瞥见林潇儿在笑,竟显得有些诡异。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笑容阴沉得让她打心眼里不舒服,便扶着薛芍打潇儿眼前过的瞬间,足尖微微一顿,将一个小石子带了起来,趁人没注意,那小石子疾如光影,射向潇儿的膝盖。
潇儿不妨,惨叫一声,直直地朝薛若紫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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